第5章 理解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顾今也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才过了一会，她一抬眼就见到岑津走到后面来了，手上还提着她送给他的面包。

        她心咯噔一下，已经预测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随后就见他停在曾斯言桌前，不管是语气还是神情都是冷冰冰，隔了一个位置的距离，顾今都被他身上的寒气波及。

        “给你吃，不吃丢垃圾桶。”

        顾今亲眼看到她送出去的面包被岑津随手丢到曾斯的座位上。

        就好像是故意丢给她看的一样？！

        曾斯言一脸懵逼，提着袋子看了几眼，问，“你什么意思？”

        岑津没有说话，也没有多看后面的人表情有多垮，转身就回到自己的位置。

        曾斯言一脸懵逼，恍然才想起来，顾今早上给岑津送的不就是面包，他扭头看着顾今，此时顾今目光错愕，脸上写满失望这个两个字。

        “这人有病，你可别跟他一般见识。”曾斯言咽了咽口水，试着安慰着。

        岑津这样伤人家女生的心，确实不地道。

        顾今垂下眼眸，心中怒火直蹿心头。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的一片心意？一开始不接受不就好了，接受了又光明正大的嫌弃？难道就是自己那一句话，可是她又说错什么了吗？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给他，他也接受，后面他爱怎么就怎么。”顾今冷着脸，开始整理桌面。

        没当她不开心的时候，都喜欢整理东西来发泄转移视线。

        她不能有气，不管他怎样对自己，自己都不应该有什么怨言，毕竟这是她欠他的。

        下午，又是顾今最头疼的数学课，数学一直以来都是顾今最不擅长的科目，毫不意外，她打开发下来的作业本，每道旁边都是大大的红叉，从笔迹上可以看出来，数学老师当时心情有多无语。

        顾今用笔尖狠狠敲了几下脑袋，别人敲脑袋是醍醐灌顶，她敲脑袋就是单纯觉得这个脑子长的没什么存在感。

        “大家好好看看昨天的作业，昨天上课讲过的题型还有同学做错，你们上课都在干什么？神游吗？”王楚恨铁不成钢，怒拍讲台几下。

        顾今吓的一哆嗦，这一字一句都好像是在指着她的鼻子骂。

        “今晚放学后，这些反复做错题的同学都给我把题目弄明白再走，弄明白自己来我办公室找我！”

        说完，王楚就开始上课。

        顾今端正坐着，不用想了，晚上肯定是不能准点离开的。

        曾斯言回头看向顾今，一眼就瞟到她手下压着的作业本。然后鼓励性的说着，“祝你好运！”

        顾今握紧拳头为了打着气，然后拿出干架的气势，狠狠瞪大眼睛看着背板上，不敢走神片刻，并且认认真真的做着笔记，恨不得自己生出四只手把老师写的每一个字都抄在笔记本上。

        放学后，同学们都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顾今还在埋头苦干，琢磨着错题。

        曾斯言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善意的问着，“要不要帮忙？”

        顾今连抬眼的时间都没有，摇头拒绝着，“没关系，我就要弄明白了。谢谢你。”

        “小姑娘还挺执著。”

        等到班上人都走光以后，顾今还是没有弄明白题目，真苦恼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前面的岑津还是没有离开。

        自从上去的事情以后，虽说顾今不能在乎，可是心里还是不好受，所以她今天不想再多看他几眼，至少今天她就是跟他过不去了。

        她正用着满是怨恨的小眼神盯着前面的人时候，他又起身还回头看了后面一眼。顾今急忙低头假装继续写着作业。

        再悄悄抬眼看去，那人已经走出教室。

        顾今叹口气，小声嘀咕着，“虽然我是在赎罪的，但是我也是有脾气的！”

        正打算一个人苦苦挣扎的时候，眼看着又传来一阵脚步声，顾今好奇的看去，发现那人还是岑津？

        他还是冷着一张脸，好似目光也看向自己。

        她匆匆看了一眼，低下头。

        心念道：怎么又回来了？

        正走神，就见那人忽然停在自己课桌前。

        用那温柔到极致的声音问着自己，“哪一步不懂？”

        顾今心猛然一颤，笔尖稍不甚就划破草稿纸！

        窘迫？

        “额我自己可以。”顾今连头都不敢抬，小声拒绝着。

        那小脸蛋一瞬间涨的通红。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这人为什么突然折回教她题目？难道是因为上午的事情觉得愧疚？还是什么？

        不过她是一个很有骨气的人！大不了就去办公室找老师，也不用他教她！

        “如果你自己可以，那应该早就可以，不要扭扭捏捏，直接说哪里不会就好了。”他声音虽然还是那般温和，可是语气中明显感受到有一丝不耐烦。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顾今也不想继续纠缠，他如果不想教自己大可以不教，这样半推半就的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有人逼着他过来！

        “你走吧，我去找老师就好了。”说着，顾津拿起课本起身，偷偷瞥了他一眼，他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琥珀色的眼睛泛着幽幽光泽，单手按在桌上，浑身散发着一众独特的压迫感。

        顾今畏畏缩缩的低着头从他身前走过。

        曾想那人又低声道，“如果老师在，我就不用在这了。”

        声音多少有些无奈和冷屑。

        顾今顿住脚步，此时的感觉就好像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的冰凉感。

        敢情他真是被逼着过来的？

        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小女子能屈能伸！

        顾及一秒做回位置，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打开作业本，指着题目说，“这个不明白。”

        岑津自顾自点了点头，上一秒多有骨气，这一秒就有多怂。

        其实他也不是跟她那句话过不去，而是跟自己的面子过不去，他不想得到被人的施舍，这样只会让他觉得更懦弱可怜。

        等到讲完题目，顾今终于茅塞顿开，其实她不知为何，不管老师说多少遍，她总是很难理解，可是眼前这个人，三两句她就能够融会贯通，或许是因为他的声音比老师好听。

        “今天谢谢你！”一码归一码，虽然她心中还是有气，可是感谢还是必须要的。

        “要谢就谢老师吧。”岑津说完就离开。

        顾今慢悠悠的收拾着东西，她现在是觉得这个岑津跟岑叔叔完全就不像，一个就像太阳一样温暖，幽默有趣，而另一个就像寒冰一样，让人有距离感。

        可是会不会这块寒冰是因为没有太阳的照耀才会如此？

        一路上，顾今又想起很多事情，离开学校以后，顾今终于鼓起勇气宠物中心看了看今津。

        自从家里出事，顾今就没有时间过去，后面知道岑叔叔的事情，就更加没有勇气过去。

        过去好几个月，今津也没有不认识她，反而一见她更加激动，在她怀中不停跳动，小脑袋在自己的胸口蹭着。

        等到回到小区，已经接近七点。

        刚下公交车没走多久，就看到在小区拐角处发生车祸，她亲眼见着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人被一辆从对向看过来的小车差点相撞，自行车急忙转着方向，人和车一同倒在旁边的花坛边，自行车上挂着的外卖盒饭也摔在地上，全部撒了出来。

        小车上的师父急忙停下车，开了车门。

        顾今心都提到嗓子眼，还好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摔在地上那个人并没有第一时间起来，顾今吓得小跑几步，想过去扶起地上那个人。

        可是那小车司机快他一步去扶起地上的人，可是她清楚的看到，地上那人一把打开小车司机的手，然后躺在地上，整个身子都在发颤。

        她脚步一顿，走进一看，才看见地上那人的耳朵上带着一个蓝白色的助听器。

        是他！

        顾今愣在原地，他为什么会出来送外卖？

        “小兄弟，你有没有受伤，我送你去医院吧？”旁边的司机见到这个状况也着实吓了一跳，看着地上的人是没有受伤，但是又躺在地上不肯起来，全像是被吓傻一般。

        司机又担心上前拍了拍他，“小兄弟？”

        地上的人显得更加害怕，伸手开始打开他的手。

        “这算什么事？碰瓷是吧。”司机当头一愣，显然有些气愤。他转头见着身旁的小姑娘急忙说，“小姑娘你都看见了，我好心问他有没有受伤，他还打我，显然就是想讹钱，我可得给我作证。”

        “大哥，他没有碰瓷的意思，你误会了。”顾今忙着解释，然后蹲在他的身旁。

        “怎么，小姑娘，你认识他？”

        “他是我同学。”

        “行，你看到不是我问题，一个男子汉，被吓成这样，没见过这么怂的。”司机摊摊手，撇清的关系。

        听到这句话，顾今有些生气，转头怼道，“他没有！”他是想起往事吗？

        见到小姑娘一下憋红眼睛，骂着他，司机紧蹙着眉头，“没事我就走了。”

        说完他就离开，这两人估计都不太正常。

        顾今没再理会司机，低声喊着，“岑津！”

        岑津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显的那么弱小无助，双手抱着头，手肘紧紧捂住他极度恐惧的面容。从他倒下的那一刻，他的眼前就是一片漆黑，脑中传来刺耳的汽车鸣笛声，还有震耳欲聋的撞击声音，他整个身子被紧紧抱住，可是还是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一般，空气都变得稀薄，他快要呼吸不过来，他的脸上感受一股温热，顺着脖颈流向胸口，整个鼻息都充斥着腥臭味。

        迷迷糊糊之际，他睁开眼睛，看着满脸是血的父亲已经奄奄一息，嘴里还嘀咕着，“儿子”

        顾今不知道要怎么安抚他，急的掉下眼泪，哽咽的喊道，“岑津，你怎么了？”

        “岑……津”

        她知道，他害怕。

        她这一辈子都会为他的难过而难过。

        他的心结就是她的心结。

        听到耳边传来阵阵抽咽声，岑津的思绪终于抽回现实，露出一双眼，看着一旁跪在旁边哭的伤心的女生。

        他这才慢慢接受现实，而脑中那重映的景象已然成为过去式。

        他坐起身，别开头沉默许久，就站起身。

        他从未想过自己那么狼狈的样子竟然被同学看见！

        奇怪的是她竟然哭成泪人？

        她越是感性，他就越是觉得无地自容。

        顾今擦了擦眼泪，见到他踉跄的站起来，她也跟着站起来。

        沉思片刻，顾今吸了吸鼻子，解释着，“对不起，你刚才那个样子，我真的以为你出事了，我就被吓哭了。”

        岑津始终背对着她，尴尬的低着头，也没想太多，冷漠道。

        “我没事，你可以走了。”

        顾今站在原地不动，目光忽而看向洒了满地的炒饭，猛然又看到地上的一个黑色的帽子，她捡起帽子，猛然想起来，上次在那家面馆看到那个匆忙离开的背影跟岑津很像，而且这个帽子？所以他是真的在做兼职。

        “帽子？”顾今将帽子递了过去。

        岑津头也不回，直接一把拿过帽子。

        看着地上的的饭，顾今急忙转身就跑去小区的保安亭借扫把。

        听到身后脚步声离去，岑津垂眸看向满地狼藉，崩溃的抱着脑袋，他这用尽心思的藏起来的自尊最后还被人撞破了。

        等到顾今跑回来，就见地上干干净净，只剩下炒饭残留的印记，再往前看只见到一个推着自行车挺直的背影。

        顾今紧紧拽着手中的扫把，目不转睛的盯着，眼中泪水跟着流转。

        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那句他挺可怜对于他来说有多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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