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江融玉没什么事做，便在花园里找到跟他熟悉了的小猫妖，抱在怀里。

        小白看了他一眼，江融玉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手指在小猫毛茸茸的身上一下下地抚摸，眼睛也轻轻眯着，眼神有些很难看出来的懒洋洋。

        他很清楚，江融玉这个状态，其实正是他感觉很舒适的状态，每当江融玉给他顺毛的时候，都会露出虽然很细微，但一模一样的表情。

        他的仙尊，对毛茸茸的生物根本没有抵抗能力。

        小白挑了挑眉，看向那只小猫妖，眼神渐渐变冷。

        江融玉原本rua得好好的，然而没一会儿，小猫妖从舒服地直呼噜，突然毫无预兆地弓起了背，炸成一团毛团，眼神茫然惊恐，四处张望。

        江融玉也被他吓了一跳，按住他后颈：“怎么了。”

        小猫瑟瑟发着抖，江融玉尽力安抚他，许久之后，一身的毛才慢慢贴回身上。

        江融玉当他是胆子小，也从不勉强他，便将他放下地。

        小猫就迅速跑远了。

        “仙尊？”小白唤他。

        江融玉顺势转头，看到小白一偏头，长发就顺着肩头落到了侧脸边上。

        “头发不挡视线？把头发束起来吧。”他说。

        小白两只手肘都撑在桌面上，闻言茫然地说：“我不会……”

        江融玉沉默，扫了一眼没看到若尤，便起身走到小白身后。

        小白感受到了他的动作，一惊：“仙尊！”

        “不要动。”江融玉捞起满把头发，一手轻轻给他梳理，目光落在还没能收回去的耳朵上。

        那两只耳朵每当有一点动静的时候，就会轻轻抖一下，偶尔还会微微张开合起。

        江融玉总觉得，自己能看小白的耳朵看一整天……

        啧，太羞耻了！

        冰凉指尖偶尔擦过小白的头皮，碰到他颈脖，像小冰块蹭过一样，带起一震激灵。

        小白：“……”

        江融玉动作直接在附近拽了根细细的软藤，将小白头发绑成一束马尾。

        身为一个现代人，他着实不会束发，只能这样了。

        绑完后江融玉侧身看了看，小白整张脸露了出来，从后侧方能看到他雪白长睫忽闪忽闪的。

        小白微微松了口气，转头说：“多谢仙尊。”

        江融玉看向他的成果，皱起眉来：“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直接上手，将小白手指全部掰开。

        “太紧张了，别捏着，手指放松感受每根手指。”

        小白紧张的手指在江融玉碰到他瞬间，软成了棉花，一根根被打开。

        “不需要所有手指都用上，粉色野云花太脆弱，注意点，从这里掰开放进来……”

        江融玉引着他把旁边小白花拨开，露出小粉花的花茎，示意小白把拇指伸过去掐住花茎折下来。

        “嗯对，就这样，你自己来吧。”江融玉终于放开了他。

        小白磕磕碰碰摘了好几朵。

        淡淡的青竹香从身后传来，小白敏感的嗅觉被完全捕获，在各种花香中准确地找到了这股味道。

        真好闻，同时却也让他手指更僵。

        “仙尊……”

        江融玉还弯了弯腰：“怎么？”

        “……不是，仙尊您可以去那边坐着等我吗，你站在这里，我有点……”

        哦，自己这样像个教导主任一样站人家身后，确实让人压力大。

        江融玉非常理解地说了声“好”，就坐回了原位。

        他走开后，小白认认真真学着控制手指，感受每根手指，等到后面，已经熟练了很多，控制力强了不少。

        江融玉检查后，点点头：“拿去给若尤泡茶吧，这是你的奖励。”

        日子这么悠闲地过了两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到了凤华仙山。

        韩仲丘的魂灯灭了。

        韩仲丘就是韩执事，惩戒殿里一个刑戒堂的执事。

        发现自己人死了后，惩戒殿立刻派人调查，这么一路查过了，查到了凤华仙山头上。

        准确的说，跟小白有关。

        惩戒殿是凤栖门专门惩罚教训犯戒弟子和仙童，包括妖兽的地方。

        这里公正，无私，刑罚严厉，说一不二。进了这个门，就算你以前很得自家殿主仙尊的宠，也没多少面子可给，是大部分人心里最可怕的地方。

        当初亲眼见到韩执事堵小白的弟子不少，有人如实说了。

        惩戒殿敏感地发现，这个小白与凤华仙山之主融玉仙尊关系匪浅。

        虽说惩戒殿谁的面子都不给，可融玉仙尊名满天下，着实不是一般人。

        于是这日，惩戒殿殿主亲上凤华殿，请见融玉仙尊。

        若尤来报的时候，小白正在学怎么用筷子。

        闻言，小白手一抖，筷子掉到了地上，惊疑不定地看向江融玉。

        江融玉瞥了他一眼，没有立即说话。

        “仙尊，我……”

        若尤安慰道：“别太担心，小白，以韩执事修为，若没有诸位弟子你早被他抓走了，哪里可能有能力杀了他，仙尊不会让他们带你走的。”

        另一个仙童也说：“是啊，小白，这里是凤华殿，他们再怎么也要顾及仙尊的。”

        小白稍微安心了些。

        可江融玉手里捏着筷子，还是没说话。

        原文里，韩执事后来确实死了，可并不是现在。

        若说这次韩执事提前死了，说实话，他觉得大概率跟小白有关。

        小白作为圣兽，生死关头的时候血脉之力会短暂爆发。

        江融玉只是没想到，韩执事对小白的恨意这么大，连着堵了他几次。说起来也是自己大意了，还以为有若尤在，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若是真的出了事，小白为何从未提起过？

        他想到了小白前两天说过的那句话。

        直到小白开始惴惴不安，江融玉才起身道：“你恢复原形等待传唤。”

        他没多说什么，但是，一句话，让所有人定了心。

        小白变回妖兽形态，跟在他身后，眸光幽深。

        会客殿上，惩戒殿主一身黑袍，带着几个人站在大殿中央。

        所有人面无表情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为首的惩戒殿主更是气势逼人，硬朗轮廓显得十分不近人情。

        江融玉进殿后，慢慢走向惩戒殿主，在他面前站定，抬眸看他。

        惩戒殿主眉梢动了动，感觉江融玉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江融玉冷淡又不失礼貌道：“方殿主，许久不见，有失远迎。”

        惩戒殿主方元魁略一拱手：“融玉仙尊客气了，本殿今日前来，所为之事想必仙尊已然知晓，听闻那小妖兽在仙尊这里，能否让他出来，跟本殿回去接受调查？”

        一段话下来，大殿内气氛骤冷，凤华殿里的仙童们都脸色不悦地看向他们。

        开口就要拿人？

        惩戒殿的人经常要面对这种眼神，视若无睹，双方有些冰冷地对峙起来。

        一片寂静中，所有人都看向江融玉。

        江融玉眯起眼睛，跟惩戒殿主对视了一会儿，他没什么表情时，周身气势竟毫不输给方元魁。

        他冷笑一声，转身走向主位，衣袂随着动作扬起，带出没有感情的两个字：“看座。”

        轻易地就断了惩戒殿来势汹汹的气势。

        惩戒殿主一皱眉：“融玉仙尊。”

        江融玉靠在椅背上，居高临下看着他：“方殿主，本尊敬你是一殿之主才请你坐下喝茶，若来的是任何惩戒殿一个执事，直接问我要人，他不会有说第二句话的机会。”

        这话说得狂妄，但并不假。

        江融玉在凤栖门的地位跟其他殿主稍有不同。

        凤华仙山名义上归属凤栖门，但其实并不是凤栖门内的仙山，而是本就是属于江融玉的。

        只不过凤栖掌门收了他做亲传弟子，凤华仙山才顺势合并入凤栖门。

        因为这点特殊，加上是凤栖掌门最受宠的弟子，他没有任何职责在身，其他殿主在各仙山都有职务，需要为仙门服务。

        因此也有少部分人看不惯他，不过不会说出来而已。

        方元魁身后的下属脸色变了变，此人果然目中无人。

        方元魁却沉默了下，走到客座上坐下。

        下属们见状，只好闭嘴到他们殿主身后站着。

        “殿主的意思，是说小白是凶手么？”江融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慌不忙道。

        方元魁冷硬地说：“还需调查，所以请仙尊叫他出来吧，我们一查便知。”

        “哦？你想怎么查。”

        “惩戒殿内有专门审讯妖兽的阵法，能让妖兽将那日的记忆投射出来，有没有杀韩执事，一目了然。”

        “呵，”江融玉冷哼一声，“说得轻巧，好像让他随便走进阵法，随便问一问，他就能告诉你答案一样。殿主说的是讯雷火阵吧，以雷火击身，把受审者弄个半死，连已经结丹化形的都能生生打回原形，你们再趁对方意识虚弱，识海被迫打开的时候强行抽调记忆？”

        所有人都愣住。

        江融玉冷冷补充道：“至于强行抽调记忆带来的痴傻可能性，不值一提是吧。”

        除了惩戒殿的人，全都毛骨悚然。

        大殿内顿时落针可闻。

        大殿后方的屏风后，小白眼神一冷，厌恶地看了方元魁的方向一眼，而后转向江融玉。

        他第一次听江融玉说那么多话，为了他。

        而且此时的江融玉，实在是摄人心魄，连方元魁他们也这么认为。

        良久，“你怎么会知道？”方元魁身后一个下属打破安静喊了出来。

        方元魁没来得及阻止，心想，讯雷火阵的事情是席林告诉他的吧。

        因为席林三年前就是惩戒殿的殿主。

        但实际上并不是席林告诉江融玉的，席林也不可能跟他说这种事，而是在原文里，小白亲自体验过，还不止一次。

        江融玉没解释，手指拨弄杯中茶叶，抬眸斜斜看向那边，眼尾一弯，蓦的竟显出几分清艳勾人来。

        “掌门仙尊一直提倡各位，要将妖兽当成同伴般对待，修仙界各大仙门纷纷响应，你惩戒殿却带头用着此等冷酷无人性的刑罚，掌门会生气的吧。”语气甚至是亲切的。

        他本就长得好，如今温和下来，几个下属都看呆了。

        只有方元魁觉得对方真正生气了。

        过了一会儿，他硬生生改口：“仙尊说笑了，自从本殿当上殿主，惩戒殿便没有动用过讯雷火阵那么严重的刑罚，仙尊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曾经受刑的妖兽，有没有被强行抽调过记忆。”

        下属们又呆了。

        实际上惩戒殿动用过讯雷火阵，只是没有用到最严重的那一档而已，普通妖兽受到最轻的雷火刑就主动交代了。

        “这就好，”江融玉也不逼迫人，暂时放下，“但是，本尊的人不会让你抓回去，殿主，你有证据证明小白跟那件事有关吗？”

        “我们需要审一审，仙尊也知道嫌犯不可能主动告诉我们，我们也不会用上……”

        他话未说完，江融玉就打断他：“用讯雷火阵审？”

        “……”

        一个脾气暴躁，习惯了二话不说抓人的执事道：“惩戒殿自有其他办法，仙尊将他交出来便好，大可不必废话。”

        江融玉轻蹭茶杯边缘的手指一顿，指尖一弹，茶叶激射而出。

        那执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眼前一闪，方元魁站在他面前，两指间夹着一枚小小的，变成可伤人利器的茶叶。

        “殿主不必担心，他太聒噪，让他安静些而已。”江融玉道。

        方元魁猛然回头，只见那个下属双手捂住喉咙，痛苦地跪下身去。

        他的脖子处结了一层白霜，冒着丝丝寒气，张着嘴五官扭曲，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

        方元魁止住了茶叶，却没能止住茶叶上飞溅出的那丁点水。

        如此控制力，堪称精妙绝伦。

        所有人都看懂了，惩戒殿的人心底发寒。

        传言不是说他这几年修炼不顺，连门都不出吗？

        凤华殿的仙童就不一样了，个个自豪且得意。

        连小白都眼睛发亮。

        只有江融玉心知，这只是他刻意做出来震慑方元魁的而已。

        他这幅身体被蛛生血折磨了那么久，原主又没心思好好修炼，怎么可能还有很深的修为。

        他只是对灵力的控制力达到了极限而已，若让他跟方元魁以灵力对轰，绝对是输的一方。

        方元魁回头说：“下属失礼冲撞，是本殿管教不严。但韩仲丘是我惩戒殿执事，他的死代表惩戒殿声望受损，若不彻查，恐怕无法给掌门仙尊交代。”

        之前江融玉用掌门仙尊的话来压他，他现在也学着搬掌门仙尊出来了。

        不料江融玉摇了摇头，往后一靠，姿态雍容。

        轻蔑地说：“殿主这话说错了，韩执事近日做的事，你从我仙山弟子口中已经知晓，没有各位弟子，小白早就被抓走了去。而且他之前被我亲自压去过惩戒殿，虐待的人正是小白，你也知道。殿主觉得，以小白的修为，能杀了他而不留下任何痕迹不被你们发现么？”

        方元魁刚想说话，江融玉就轻轻抬了抬手：“再者，小白无缘无故被他如此折辱，本尊认为，惩戒殿还留着这种人，才是对惩戒殿声望的侮辱。”

        这下，连方元魁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没想到江融玉会如此难对付，他没办法从江融玉手里强行将小白带走，甚至都想直接离开，另寻他法了。

        双方关系降到了冰点。

        这时候，江融玉却话音一转：“本尊从未说过不让问，只是不让你们将他当做嫌犯带走用刑而已。殿主要问，便在此处问，小白，出来见过方殿主。”

        方元魁等人一懵，还以为要不欢而散了，结果突然就让审了？

        整场对话都被他拿捏在手中，这时候，方元魁那些下属们才明白过来。

        这个江融玉，可不像是某些传言一眼，是个只有外表的人啊。

        他们抹了把冷汗，可这恐怕是江融玉最大的妥协，但只要找到一点点证据，江融玉就没有理由留下那小妖兽了。

        然后他们就看到一只灰色长尾小妖兽从屏风后走出来，走带大殿中央后，他突然身体拉长，化为一个银发少年，面孔精致，一袭青衣，长发高高束起。

        他先朝江融玉躬身行礼，然后战战兢兢转向方元魁，满脸惊慌无措，双手紧紧搅在一起，漂亮清透的眼睛从方元魁前胸划过，甚至不敢看他的脸：“见，见过殿主，我就是小白。”

        方元魁：“…………？”你谁？？

        所有人都知道，这只小妖兽恐怕都还没成年，修为低微。

        怎么就当着他们的面大变人形了？

        不会是江融玉随便找个人来讹他的吧。

        “你是怎么回事？”方元魁差点没控制住，上前一步问道。

        “我，我只是吃了化形草。”小白见他那幅样子，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江融玉适时开口：“方殿主，别吓着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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