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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想念?哼,你那时都还没出生,连你父亲的面都没见上,何谈想念?”

        钟离苍不屑地轻嗤道,但还是捏着玉盘里的桃,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

        仔细看,这个中年男人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鬓间有些许华发,但眼神依然锐利地像只鹰,面容红润。

        这人到了八十岁估计也还是这副精神奕奕的模样哩,随时都能扛着霸王枪上阵杀敌。

        就是这么个有着美须美髯的老将军,穿着打扮却异常奇怪:只见他穿了件全黑的锦衣,衣襟前挂着朵虞美人,但却带着顶镶嵌着白花的发冠。

        让人觉得这人活像是穿着件寿衣要去参加什么葬礼一样。

        联想到这位老疯子也曾在众目睽睽之下给自己办过丧礼,也不觉得这人的所做作为稀奇的,是个怪人罢了。

        傅兰庚也不觉得被冒犯了,反而如数家珍般讲述起了钟离苍和公西谨过去的情意,道:“怎么会不想念,母亲时常在淳卿耳边讲述父亲和伯父当初的战场兄弟情义,道那时伯父父亲正是淳卿这个年纪,虽是出身高贵,却心怀天下,一心想把戎狄人赶出去。两人一人镇守东北雁门关,一人镇守西北黄石阙,不知传出了多少佳话……”

        这人拍起马屁来毫不害臊,只见他口齿伶俐,妙语成珠,把当年公西谨和钟离苍两人的兄弟情义比作桃园结义。

        钟离苍打哈哈,摆了摆手,道:“唉,往事已成过去,我老了,这大齐未来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老夫就希望和美人们老死温柔乡,对吧,美人?”

        说着,钟离苍当着傅兰庚的面和怀里的美人调起情来,还一拍那美人的屁股,称赞道:“好臀!美人,你的屁股在凌云阁一定好评如潮吧,啧啧啧,和仙桃一样。”

        那美人嗔了这老匹夫一口,两人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

        傅兰庚对这一幕置若罔闻,他姿态很端庄,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惜了,明明家父和伯父同样的年纪,伯父可以颐养天年,可怜淳卿的父亲,背负着污名一辈子不能翻身了。”

        这话一出,钟离苍收敛那老色鬼的模样,他挥了挥手,示意房里的其他人都出去,眼神像鹰一样刺向傅兰庚,道:“贤侄,你有话就直说,老夫在战场厮杀了多年,最烦这些文绉绉的勾当。”

        傅兰庚见时机成熟,抛出了他最后的目的:“淳卿想请伯父与淳卿联手,一起为父亲洗刷冤情。”

        在外人眼里,公西谨是那叛降戎狄的千古罪人,又哪知二十年前的内情。

        想当初戎狄来袭时,镇守雁门关的公西谨和他的神策军在前线浴血厮杀,戎狄来势汹汹,几大部落首领联合进攻,势不可挡。

        神策军不敌,再加上要保护边疆的百姓,只能勉强抵御戎狄进攻,公西谨不知往王庭投了多少求救信。

        只是那时先帝重病在床,其他几任亲王都是丛林中最顶尖的猎食者和野心家,他们敏锐地察觉这是个谋权的好机会。

        于是包含广陵王在内的其他几位亲王都纷纷向先帝施压,要求割让更多的权力才肯勤王,甚至,连公西谨的另外一位结拜兄弟魏其侯林炅也选择了默认。

        在欲望面前,人人皆是它的傀儡和奴隶。

        除了钟离苍外,无人管前线抗战的公西谨的死活。

        后来公西谨和八万神策军战死沙场,燕云十六州沦陷。

        为了推卸责任,他们甚至往公西谨身上泼脏水,把他描绘成勾结戎狄,导致燕云十六州沦陷的千古罪人。

        这群贪婪的野心家,踩着公西谨和神策军的累累白骨,成就了他们的千古基业。

        从那天起,傅兰庚的母亲就疯了,为了复仇,她甚至接受了魏其侯的歉意,搬入侯府潜伏。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傅兰庚身上。

        傅兰庚不姓公西,也不姓林,他姓傅。

        他注定要踏上这条复仇之路,这条修罗之道。

        那燃烧了整座苍梧山的大火,就是他的复仇之火。

        终有一天,这场大火会烧尽这世间的一切罪恶。

        听完傅兰庚的话,钟离苍反而笑了,笑得猖狂又肆意。

        他在嘲笑傅兰庚。

        傅兰庚误会了钟离苍笑容的意思,反而按原计划,抛出了最后的钩子。

        他朝钟离苍伸出了手,正色道:“伯父,淳卿知道您一直念着父亲,你穿着寿衣,带着白花,不就是为了有一天亲自给那群人送葬吗?淳卿和你一样,都在为那一天努力着,我们可以结束这一切不是吗?到了那个时候,这天下,也会赢来新的主人。”

        到这一步,傅兰庚的谈判技法已经全部抛出。

        慎平郡主把他□□成了个完美优等生,除了一举一动复刻着他父亲外,他的行为都像是有固定的机械模板。

        和凤虞、钟离苍的两次谈判,几乎是按照同一个模板套出来的:先是用日常温和的手段放低对方的戒心,然后打感情牌,再指出对方内心的真实想法或者野心,最后以利益诱之。

        当真是极具诱导性的手段,也难怪当初凤虞被他三言两语就蛊惑了,除了凤虞对哥哥的怀念外,未尝没有傅兰庚循循善诱的影响。

        钟离苍收回了轻视的眼光,朝傅兰庚看了良久后,叹了口气道:“以前老夫还觉得你和父亲很像,现在看,你父亲没你这么狡猾,除了气质外,你们哪有半点相同。”

        傅兰庚不置可否,他脸上挂着端庄和善的笑容,姿态也优雅得体。

        钟离苍看着傅兰庚如面具一样的表情和微笑,收回了怀念的目光,不再在他身上找公西谨的影子。

        钟离苍夸张地拍着手,道:“精彩!不愧是大齐最年轻的帝师,这张嘴,和当年舌战群儒的孔明也差不了什么了。你要是不说最后的一句话,老夫说不定真被你说动了。”

        然后,钟离苍的声音变得阴冷了起来:“你知道你在我眼里是什么样的吗?

        是个小屁孩。即便是拿着父亲的刀,当上了大齐最年轻帝师,成为外人眼里响当当的人物,在老夫眼里,你还不是那个被母亲鞭打时会哭得惨兮兮的小孩。

        一个故作成熟的小孩,拿着父亲的刀,凶巴巴地嚷嚷着要和世界为敌,向世界复仇。

        哈哈哈哈,光是想想都能让人笑掉大牙。”

        傅兰庚脸色不变,眼神却闪烁了一下。

        钟离苍凑近了傅兰庚平静的脸庞,嗤笑一声,道:“老夫见过太多你这样的人,你懂什么叫复仇吗?不,你不懂,老夫当年去给公西兄和神策军送葬的时候,我比谁都知道什么叫复仇。

        我送走了最亲的兄弟,送走了我的儿子们,送走了八万神策军,我收敛了他们七零八落的尸体,站在他们无名的墓碑前时,我比谁都知道什么叫复仇。

        你呢?你只是高高在上地站在那里,打着复仇的名号,把利益当筹码,勾起别人的仇恨和欲望。你和那群豺狼又有什么区别?不,你连那群豺狼都不如。”

        “因为,你这里,是空的!”

        说着,钟离苍戳向傅兰庚的胸口。

        傅兰庚好像被他的刺中了,窗外阴冷的月光刺伤了他,他脸色被映衬得一片雪白,像是受了重伤。

        钟离苍还不放过他,继续道:“你以为你是在复仇吗?不,你不过是在完成任务罢了,就像给皇位上那个孩子布置的功课一样。”

        说着,钟离苍突然拨出了自己的霸王枪,猛得刺向傅兰庚!

        傅兰庚身体自动做出了机械反应,他拔刀,回挡,雪白的刀刃在月光下折射出万千条银丝飞溅,划出银白的刀痕。

        刀的速度极快,快得让人看不清他拔刀的动作,霸王枪的尖端却已经抵上了刀身。

        兵器相接发出如尖锐的巨响。

        傅兰庚面容平静,他依然优雅地坐在位置上。

        钟离苍施加内力时,他也丝毫不让。

        两人的内力在沉默里厮杀着,终于两人都被轰地反弹了出去。

        傅兰庚雪白的衣襟在空中飘舞着,他从凌云阁的窗户里飘了出去,背对着那弯玉盘,像白鹤那样飞走了。

        钟离苍收起霸王枪,往嘴里灌了要几口酒,叹道:“唉,我果然老了,被后辈碾压了一头。”

        刚才那场较量,钟离苍勉强试探出了傅兰庚的实力,若不是傅兰庚不愿纠缠自行离开,钟离苍未必能从他手里讨到好。

        那刀法,甚至胜过了他的父亲公西谨。

        钟离苍叹了一口气,几乎有些自虐地往嘴里灌着烈酒,喃喃道:“老伙计,你的儿子长大了,他很优秀,可惜……唉,你若是见到他这幅模样,估计也很难过。”

        想起往事,钟离苍把雅间里的烈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等他出门时,眼神迷离,踏着六亲不认的酒鬼的步伐,哪像刚才那幅和傅兰庚对峙的霸气模样。

        突然,他看到了极美的美人,那眼神唰的一下就亮了:哎呦呦,这凌云阁来了新人呀,啧啧啧,真美,真好看。

        说着,这老色鬼就上手就勾搭这美人,色眯眯道:“美人,这良辰美景,怎么你一个人形单影只呀?”

        凤虞冷不丁被个醉醺醺的美大叔拦住了。

        他趁萧翊被那群姑娘纠缠,一个人出来找傅兰庚。

        天知道他在凌云阁楼下看到傅兰庚的身影时有多惊讶:哥哥惯是谦谦君子,怎么会像那群浪荡子弟一样来这种地方?

        一时,各种思绪在胸中翻涌。

        正找着傅兰庚,却冷不丁被个大叔拦住了。

        “大叔,你认错了,我不是这儿的人。”

        这大叔手劲还蛮大的。

        凤虞挣脱不开,脸色有点难看。

        钟离苍怎么舍得放开这等美人,硬扯着他不放,还醉醺醺地夸赞他有多美。

        两人正拉扯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尖叫:“官兵来了!”

        凤虞挣扎得愈发激烈,燕都明文禁止官员狎妓,对于小倌这种阴阳颠倒的存在更是严令禁止,这次定是来捉拿偷偷狎妓的朝廷官员,他虽然不是官员,但到底代表着魏其侯府的颜面。

        两人纠缠不休,这时官兵来了。

        凤虞绝望地闭上眼。

        但还有让他更绝望的,只见那带刀官员瞅了他好几眼,厉声道:“来人呐,把这小倌和这老色鬼一起带走!”

        凤虞脸色愈发难看,道:“我不是这里的人。”

        那官兵冷笑一声:“小白脸,瞅你那模样,你要不是小倌,小爷我的名字倒着写!带走,雍王殿下今儿亲自审问这群不知廉耻的小白脸。”

        傅兰庚正巧错过了这群官员搜捕。

        只是他回家时,老管家磨磨蹭蹭地走上前,吞吞吐吐道:“二公子,小公子他……他因为狎妓被官兵带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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