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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村中闲话31过生


第三十章

        晚上炖了整整只鸡,  炖的香喷喷的,炒的时候放了糖上『色』,炖时加入大料,  柴火锅灶炖了二十多分钟,鸡肉烂,  汁水饱满,肉有劲。

        就是那剩的汤底,  拌米饭最香。

        黎大连吃了三大碗才停来,坐在凳子上『色』都是缓和舒坦的,眉眼带笑意,哼乡间小调子。

        这日子不比朱老四喝小酒美?

        村里上过肥的最近差不多都是黎家这样,  就是抠门的田氏灶屋也飘出回肉味来,隔壁王婶家昨个儿也吃肉,  不过都没有黎家这么大手笔,  顿吃整只鸡。没上肥的,家里就不太安宁,动辄响起几句争执吵嘴来,  无外乎就是那几句。

        当初我说上,你把我拦,看看吧。

        分明是你自己胆小心里也害怕上肥,现在怪我头上了。

        这日子不能过了。

        摔摔打打的开始哭吵。

        这也没法子,村长能呵斥回,  还能时时管到人家家里不?

        家里谷子晒,旱田的地里得犁了,然后播上小麦种子。十月是最忙最累的个月,不过今年这个收,黎大干劲十足,  推犁头前头犁地,黎周周在后头播种子。

        顾兆接手了家里后勤,做饭、洗衣、喂鸡喂猪。

        等田里播完种子,院子晒干的谷子开始遍遍的舂米,将谷子壳弄的干干净净,晾晒干装麻袋,等到月底村长笑呵呵的挨家挨户登记,到了黎家院,有不少瞧热闹的也过来了。

        黎家今年水田也没法遮掩。

        秋高气爽的,照旧堂屋的桌子搬到了院子里,村长和黎大顾书郎笑呵呵打过招呼,跟过来的同村人也客客气气的。

        “好丰收啊好丰收,咱们西坪村出了个好样的。”村长乐呵夸顾书郎。

        顾兆应了句应该的。

        黎周周上了茶水。

        开始说起了正,黎家今年十亩水田交多少粮?

        村里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但还是从黎大嘴里听听。黎大也高兴,那手指比划了,嘴上说:“四十三石差不多。”

        “好家伙!”同村里的羡慕。

        但也没眼红酸的,的是黎大家今年有这个收,明年他家也上肥,到时候也有这个数。

        顾兆帮忙算了要上交的,大约二百十八斤。

        “今年上的肥有些晚,要是明年早早准备了,寻个好时机应该收能更多些。”顾兆跟几位叔叔伯伯说。

        村长:“还要多?”

        “这还不够,还能多到哪里去?难不亩田能上五石去?”同的随说,咋可能会这么多。

        顾兆笑笑说:“我也是按照麦子收推出来的,还有爹说的经验。原本不上肥的麦子亩地就石四斗,我家上了肥有个四石出头。”

        水田不上肥都有个二百二三十斤。

        黎大接了话,说:“都是老庄稼把式了,九月多上的肥,十月就收了,有些晚了,到时候看差不多能有。”比划了五个指头。

        刚随说五石的,听黎大顾书郎的话也没错,难不亩田真能有五石?顿时震得脸不知说什么。

        “是了是了。”村长接。

        这么明年上了肥真能有五石吗?

        这、这也太多了。震惊脸不知说啥的心里如是。

        祖祖辈辈扎在田里,从没过会有能种出这么多粮食的。大家是信都不敢信,可心里又隐约有些期待,明年赶紧来吧。

        又说了些庄稼经,问顾书郎旱肥、水肥,仔仔细细的,听见顾书郎说可以明年提早买了石粉做,『尿』攒时间久了味大也没地方放,加了石膏晾晒干了做肥料倒是能储存好长段时间。

        于是大家也有了经验,不然去大枣村买石粉也紧跟。村长心里有数,等去镇上上完了稻子的粮,紧跟跟大枣村石粉家买石粉,这样直烧,村里陆陆续续的往回搬。

        明年村可是要买的,那不得今年订了,可不能晚了。

        “对对对,村长我把钱提前给你。”

        “我家十亩水田都上。”

        “我家十五亩水田的肥。”

        七嘴八舌的。

        村长嫌吵,说:“等上完了粮税,大坝坝上登记,不放心我买的,到时候跟起去。”

        这就定来了。

        今年西坪村起码有七十户上了肥,虽然五亩、三亩的做,但加起来已经比去年多了多,黎大家的粮税在其中格外瞩目。粮太多,家家户户男丁都上,推车的推车。

        黎大的粮税还是蹭了趟村长家的牛车,二百多斤呢。

        “这次卖了粮,给家里也买头牛。”黎大晚上吃饭时跟周周顾兆说。

        黎周周没啥意见,今年粮食多,总不好年年借村长家的牛车使。黎大也是这么,应急时,不能直这么干。

        顾兆问价。

        “头牛犊五六两银子,大点能使了还要添上二三两,看『色』牙。”黎周周跟相公说。

        “买个小的就,今年不用了,好好喂喂来年十月收稻谷就能使上。”黎大说完,看哥婿有话要说,“兆儿你说啥?”

        顾兆和爹说:“我就是要不要买头骡子?能耕田拉货。”还有点顾兆没说,要是去府县,家里搬家骡子更方便好使些。

        “骡子也好,和好些的牛价钱差不离。”黎周周虽然不知相公啥要买骡子,村里人买牛更耐用,耕田拉粮好使,虽然走得慢了些,可相公这么说指定有理,便看向爹,“爹。”

        买大件还是爹拿主意。

        黎大了,骡子价钱倒是还,可骡子田里干活不如牛好使。不过到哥婿是心里有主意的人,走步看三步,就像是地里的肥料,旱田上了,水田也琢磨出来了,还和村里起买石粉便宜了三十文,便答应:“,那就买个骡子。”

        十月初,西坪村去镇上送粮。

        排了老长的队,终于到了西坪村了,村长交上了登记本,跟粮官抱拳鞠躬,腆拘束的笑脸,“官爷,这是我们西坪村今年交的水田粮税,共是……”

        识字的粮官拿册子开始摘抄,登记,宁松镇西坪村康景四十八年秋,水田粮食收,村中每户家主男子姓名、亩、收、粮税多少。

        登记的嘴里报家名字,粮官便解开麻袋检查粮食,确认无误了,登记粮官最后栏用朱笔画个圈。

        刚开始倒是挺顺,登记粮官越往念,声音慢慢停了,本来检查的粮官没听见音,侧头看,意咋了?

        村长也紧张起来,小心赔说:“大人,我们村上粮我都查过,只有多不会缺的,是不是哪里没做好?”

        检查的粮官:“让你说话了,边站。”

        村长吓得不敢多嘴,老老实实站在旁弯腰。

        “不对。”登记粮官皱眉,“不是少了,是多了。”

        检查的还以啥,多了还不好了。

        “多太多了,这个黎大家,十亩的水田上了两石二斗了。”

        黎大家本来应上二百十八斤,真正上了有二百四十斤。

        如今上粮税就是这样,税率是低,但百姓上交粮时不可能按照村里称给的刚巧够,般都会多给斗,防止送到镇上,粮官的称和他们不样。

        宁愿多了,不可能少。但般误差不会别大,十来斤有,上百斤那数字就太夸张了。

        登记粮官翻开上个村里缴纳的粮税,人家十亩水田,收共二十石,上了石斗的粮,其他的也差不离,就西坪村这个黎大家不样,十亩水田写了四十三石。

        “你过来。”登记粮官叫村长过来,指栏,“这里是不是记错了?”

        村长吓得额头细汗,仔仔细细在心里看了三遍,话也捋了又捋,嘴上小心翼翼说:“回官老爷的话,黎大家十亩水田,今年收四十三石斗,登记没错,小的不敢糊弄大人的。”

        “他家十亩水田收了四十三石?”登记粮官不信,严肃张脸,“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乡里恶霸故意欺压黎大?”

        村长被吓得噗通跪,连连说:“不敢,小人不敢,黎大也来了,官爷问就知了。”

        “你起来。”登记粮官见村长吓这样,嘴里说的还是样,信了几分,可十亩水田真能有四十三石?他登记十多年,还从未见过这样收。

        黎大上前。

        粮官看,这黎大生的高大壮实,比旁边的村长还要结实,不像是被欺压之人,仔细问了,家里田里收,黎大五十的说。

        “这个肥料可是真的?”粮官问村长。

        村长弯腰擦汗点头嘴上说:“是的,不敢欺瞒官爷,这肥料是黎大的赘婿顾书郎从书上琢磨出来的,今年第次使,村里其他人只敢上三亩五亩的水田,黎大家十亩水田都上了肥,所以今年收才好。”

        粮官对刚登记过的,确实比往年多些,这村长黎大中的‘肥料’真有如此之奇?若是真的,那么禀告上官,这可是大功劳件。粮官心动不已,面上不显,说知了。

        之后登记顺利,没什么差错。

        总算是交完了。村长刚惊的背脊冷汗,擦擦汗,说:“刚吓死我了,没上多了也要被问,幸好咱们府县的官老爷清明,底的粮官问清楚了就放了咱们。”

        “回吧回吧。”村长受惊场,不愿在镇上多留了。

        要买骡子,今年的稻米黎家就留了六石自己吃,三十七石卖的官价,赚了十四两八百文。骡子是黎大上镇上畜牧瞅的,两岁左右大,牙也好,『毛』光水滑的,黎大瞅好,价位也,花了八两银子。

        买了骡子办了手续,登记在册。黎大牵骡子,又去买了酒、糖、大棒骨,『药』馆掏出了顾兆写的字条递给伙计,家里炖鸡放大料,黎大觉得味好。

        装了筐,回去路上黎大也没起在骡子身上,就牵绳,让骡子驮筐,慢悠悠的回到了村里。

        黎大家买骡子了。

        村里人人瞧见了,不过也没几个说酸话的。

        “就是啥不买牛?牛种地耕田不是更好使吗?”村里人疑『惑』这个。

        但黎大家要买啥就买啥,又不是他们家买。

        十月中是彻底闲了来,村里热闹起来,『妇』人阿叔闲能串门说热闹八卦,杏哥儿抱元元也爱上黎家来玩,他家今年水田试的多——

        大哥家不乐意,怕危险,不过家里庄稼地的活都是公爹做决定。是黎周周赘婿顾兆出的主意,杏哥儿的公爹便仔细问杏哥儿不。

        这杏哥儿哪里敢打包票,只说黎周周家上十亩水田的肥,他和周周从小长大,知周周『性』格,不是张扬的人,是稳重老实,又说大伯种田也好,父子俩都同意拿十亩水田来追肥,应该是没啥的吧?

        本来杏哥儿公爹也纠结害怕,拿五亩水田试试算了。听到杏哥儿说这番话,尤其是黎大种田好,仔细,那确实。当年黎家老头子分家,给黎大分的田,那都不能用偏心说,真真是恨黎大,分出去的十亩旱田,五亩水田,那都是糟透的。

        尤其那旱田,是黎家年年种,田给累了,种茬黄米,那么好活的粮食,连石都没有,就这样的旱田给了黎大。

        黎大当初刚分家,带五六岁的哥儿,头几年连肚子都填不饱,又不敢紧种,让地缓,歇歇,肚子就得饿。

        杏哥儿婆母都要背地里说声,当爹娘的,怎么心肠就能这么狠心,黎二黎正仁是黎家老两的儿子,黎大难不就不是了?

        就那么糟的旱地,黎大愣是给种出来了。

        今年多少收来?

        杏哥儿知啊,赶紧说今年黎周周家,旱地亩有四石了。

        于是杏哥儿公爹抽了晚上的旱烟,咬了牙,上了十亩的水田肥。他家水田共二十多亩。

        就这样提心吊胆的,往田头去瞅,终于到了收。

        自然不用多说。如今杏哥儿婆母别看重杏哥儿,夸杏哥儿当初胆子大能说话,家里地里庄稼的,老汉问她啥意见,她都不敢吱声。

        如今杏哥儿在王家地位那是个大拇指。

        “没就去找周周串串门,抱元元多玩会,家里如今清闲也没多少活。”杏哥儿婆母说。

        杏哥儿便不客气,高高兴兴应了声,带元元去找黎周周玩了。

        “今年家里手松些,我过几日去镇上扯点红布买些新棉花,给元元作身新衣裳,别看他人小小的,个样,长得可快了。”杏哥儿抱儿子放地上,手扶。

        元元如今会走路了。

        按照这时候说法,元元去年元宵过了就是两岁,实则周岁,现在实打实的岁零十个月,老人家会说孩子过了年就三岁啦。

        古代小孩夭折的多,尤其是村里的,所以起的名字贱,往大报岁也是哄过小鬼,意这是大孩子了,身子骨硬朗,少缠。

        “那起去。”黎周周答应。

        元元走路不太稳,摇摇摆摆的,杏哥儿就跟在后头扶,怕儿子跌倒,边说:“你要买啥?”

        “买块糖,我岳家在盖屋,估『摸』没多久要来报喜信。”黎周周提前备,别到时候急急忙忙的。

        杏哥儿说,又起什么,说:“我爹娘要带光宗去府县送粮了。”

        “今年二叔二婶光宗都去啊?”黎周周问。

        去年黎周周亲,黎二才从府县送完粮没几日。每年都是十月农闲了,黎二家的稻米不卖,舂干净了,装麻袋给府县上黎三黎正仁送去。

        是稻米,没有麦子。

        刘花香说她那弟妹是府县城里人,娇气的不得了,跟她们农家人比不了,平日里少吃杂粮,见的白米饭吃,用的碗啊小巧的,让她吃得八碗才……

        这是早先刘花香带杏哥儿光宗起去,见了世面,回来学给村里人,府县人穿什么、吃什么、用的什么碗都能说,当时村里人听得也热闹,没见识过啊。

        黎周周听杏哥儿学过,只记得府县好大。

        黎二家送粮也不是白送,收钱的,按官价升八文钱。赶牛车去府县,不亮出发,牛车驮粮食,杏哥儿唯去的那次,也是他和弟弟光宗轮坐,光宗坐的多,他大部分是走的。

        到了府县已经晚上,城门关了,他们得在外头『露』宿夜,早上城门开了才能进去。

        杏哥儿那次回来,路上吃的苦,挨的冻都没提,只捡府县好话说了。如今年龄大了,嫁了人,家里田收好,手里有了银钱,再谈起过去那次去府县,就坦『荡』多了。

        “可累人了,光宗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我不信爹娘还让他坐路。”

        “其实去府县也没啥好玩的,走路累的脚磨泡,夜里睡在城墙外,幸好爹有经验拿了铺盖,可也冷啊,终于进去了,还要走路,小叔家院子也小小的,还不如村里院子大敞快,我多吃碗饭,小婶就咳嗽……”

        杏哥儿回忆起来,越发觉得那次苦了。

        “府县啥都贵,小叔家没井,喝水都要花钱买,拉个屎『尿』,第二不亮有人来收,小婶说叫什么夜香,那玩意能香吗,瞎扯。”

        杏哥儿记忆可深了,那次过去住了两,他们家挤在间屋里,睡不好,都不敢吃饱肚子,拉个屎拉多了,还听小婶背后说。

        “你知府县的稻米升多少?”

        黎周周:“十三文?”

        村里的稻米卖出去,粮商给的高,但是要求多,苛刻的厉害,而且还容易拖银钱,说好的价,最后总要变法子扣些。黎大脾气硬,自此后就卖官价,官价给的少八文钱,可利落。

        镇上粮铺般卖出去的米价十二文,要是再贵那镇上人还不如亲自去村里买,就是多费手续,进城门也得交钱,这么折腾,贵两文也。

        黎周周府县,多给报了文钱。

        “少了。”杏哥儿哼了声,“我听我爹说,府县升稻米要十五文呢。”

        黎周周惊讶,“这么贵啊。”

        “可不是嘛,所以阿爷阿『奶』催我家年年给小叔送粮。”杏哥儿说。

        黎周周不由心,二叔二婶人还挺好,送了这么多年,但是——不是黎周周把二叔二婶的坏,而是杏哥儿爹娘真不是这样放大便宜不占,还让别人占他们家大便宜的人。

        又是费牛又是折腾,八文钱卖给弟弟家粮食图啥?没啥可图,黎二两子又不是做菩萨,都说已经分家,爹娘在府县住,他们在村里住,真不送了就不送了,难不爹娘还能回来亲自拉粮食?

        给黎三送了这些年粮食,黎二每次去都诉诉苦,老两对二儿子也心软,每次会补点银钱,也不过是八文钱的升米,最后了九文钱不到十文。

        最主要的利,便是老两给黎二夫妻画大饼,每次去问光宗多大了,说光宗机灵,再过几年大了,让夫妻俩把孩子送府县,让他小叔带也学算账,到时候年不种田了,拿银子就有二十多两。

        杏哥儿在家时,夜里没睡偷听爹娘说过,但不好学给黎周周听。

        这次爹娘带弟弟去,怕是就送光宗去府县给小叔当学徒。

        光宗十四岁了。

        等这次回来情定了,再说吧。

        “对了,你家咋买了骡子?田里还是牛好使,村里人都说呢。”杏哥儿岔开了话题。

        黎周周也没多问,顺答说相公说买骡子好。

        “又听你相公的。”杏哥儿闹黎周周。

        黎周周便笑笑,没接话。

        过了两日,李桂花大儿子铁蛋跑来报信,说家里盖屋,阿『奶』过生,爹娘和大伯说正好两桩喜攒起,摆个酒席,定了日子,让大哥大嫂别忘了。

        黎周周给铁蛋抓了花生当跑腿,说知了。幸好和杏哥儿没急去。回头进了屋跟相公商量。顾兆拍了脑门,“忘了阿『奶』生辰了。”

        今年是顾阿『奶』过六十生辰。

        “怪我不好,去年过年忘了去大伯家看阿『奶』。”

        整个顾家,对原身真心疼爱的便是阿爷阿『奶』了。顾阿爷早几年去世,老父去世,几个兄弟自然商量分家,顾阿『奶』跟顾大伯过日子,平时过年过节的有走动。

        分家后,顾四盖的屋彻底弄的妥帖,原身就从大伯家回去了,最初还往大伯家看阿『奶』勤快,后来日日读书,只有过年去大伯家问阿『奶』讨个红包钱。

        再后来去的也少了。顾兆过来,接了原身记忆,脑子里是提前入赘黎家,怎么掏空黎家,怎么从头来,早早发达,要如今小瞧他的人好看,对亲爹后娘除了恨没别的。

        对顾阿『奶』的记忆压根没多少。

        顾兆自然也忘了这茬。如今周周提起来,于情于理于孝都是他不该。当初原身先斩后奏去黎家自荐入赘,都谈好了,回头跟家里说,也是顿的闹,顾父差点动手,被顾兆混了过去,加上后娘李桂花撮合,才了。

        整个顾家,唯独顾阿『奶』是真心不愿意顾兆入赘做上门婿,对顾阿『奶』来说那就是火坑,哪个男人会做上门婿?

        顾兆还记得,当时周周来迎亲,刚到村,顾阿『奶』便哭说兆儿不嫁了,不做上门婿,骂李桂花让把钱还回去。顾兆当即说他愿意,黎周周都到门了,要是他突然拒了,那黎周周就真了东西坪村的笑话。在这个时代,过了八字,媒人定了,临时悔婚,唾沫星子都能把黎周周埋了。

        可能也是那次伤了老人家的心。

        后来辞别顾家高堂时,顾阿『奶』便不愿意受这份礼,气得回大伯家了。

        “相公,你别自责了,也怪我忘了提醒。”黎周周觉得是他不该,应该要记得的。就算阿『奶』生他的气,做小辈的受就受了。

        顾兆哭笑不得,他俩情况还真不样,周周从小到大可能没受几分爷爷『奶』『奶』的疼爱,又是单身粗汉爹带大的,当初亲回门拿什么礼,周周都不晓得。

        缺这方面的常识。他又忘了。

        “我不自责,周周也不自责,回头我跟阿『奶』撒撒娇,她老人家以前疼我,要是看到我长高了、壮了,周周待我又好,指定会消了气,要是还生气,咱们每年都去磨磨,总会好的。”顾兆说。

        黎周周嗯了声,当午便去王家找杏哥儿。

        杏哥儿婆母见是黎周周别热情客气,还给抓了把晒干的红枣让黎周周吃,“听杏哥儿说你爱吃这个,多补补气血。”

        又指了路,说杏哥儿在屋子里,让黎周周别客气当自家。

        黎周周了谢,没去找杏哥儿,而是问:“伯娘,我阿『奶』快过生,我给她做件袄子,不知老人家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款式,还有身材我也拿捏不住。”

        杏哥儿婆母没反应过来,黎周周要去府县给他阿『奶』送衣裳?

        “是我相公的阿『奶』。”黎周周补充。

        “哦哦,是顾家老太太啊,多大了?胖瘦如何?”

        黎周周便回答六十了,寻亲时见了面的记忆,“不胖不瘦,和伯娘您差不多高。”

        杏哥儿闻声出来,见黎周周和他婆母说的正好,顿时惊奇。

        黎周周竟然还能和他婆母聊起?不是那种应付客套回话,真的在聊!

        等过去后,杏哥儿才听明白,黎周周要给他家相公的阿『奶』做件夹棉的袄子,他婆母也热心肠,说:“……你买了布,拿过来我给你教怎么做。”

        “,谢谢伯娘。”

        “客气啥。你们要去就明个早早去,元元我明个给带……”杏哥儿婆母安排的头头是。

        等送了黎周周走,回来还跟杏哥儿说黎周周好,以前不咋相处聊,今个发现黎周周孝顺,孝顺的也是顾家的老太太,府县里黎家老两就后悔去吧。

        杏哥儿对婆母说自己阿爷阿『奶』也没啥意见,反正从小到大阿爷阿『奶』都不喜欢他,当然最不喜欢的就是黎周周,谁让他俩是哥儿,不是宝贝值钱的男孩。

        当然阿爷阿『奶』最喜欢的还是小叔了。

        看时候,爹娘弟弟应该是到了府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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