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功成首辅21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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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此时七月中下, 黎府来贵客。
孙沐白茵二人就带了两个老仆,到了黎府看了福宝的画作后,沉默了会, 黎周周几次想说些什,最后是看着福宝亮晶晶闪亮高兴的小眼神, 最后把话又咽了回去。
想必老师师娘是同他这般想的。
幸好,院子主卧堂屋收拾出来了, 黎周周便送老师师娘先去歇息洗漱用餐。福宝刚被夸了,走在旁边是脚步轻盈,张口闭口都是四『奶』『奶』,想听四『奶』『奶』说画画。
“福宝先让师爷爷『奶』『奶』休息休息。”黎周周道。
孙沐摆手意思无事, 白茵则道:“见福宝可爱,未打扰到们。”但一想到墙的那副‘画’, 便顿了顿, 说:“回头收拾妥帖了,同福宝说画。”
“好。”福宝答应的高兴干脆。
孙沐哄说:“你不是约了你什十七侄子吗?快去吧,你四『奶』『奶』一时半会走不了。”
福宝这才应了声, 还算稳重的行礼退下,只是从堂屋出来,还没走到院子口已经是蹦蹦跳跳的高兴,还喊阿吉:“快快,把的小白花牵过来, 要跟十七说,画画是真的厉害~”
尾音飞扬。
堂屋里的黎周周:……
他还是走吧。
“你去吧,们夫妻住下来了,不急一时。”孙沐同黎周周道。
黎周周应是,本想说两句客气话替福宝挽挽颜面, 但觉得还是别说了好,只道:“好,老师师娘若是缺什,尽管吩咐。”便作揖行礼离开了。
等他一走,这堂屋就是孙沐同老妻白茵。
“留几日吧。”
白茵当没看到老夫脸的笑容,颔首道:“自然,应了福宝。”
这次来昭州,是孙沐接了昭州顾兆送来的信,信中所言当日在京里时,他讲学坏二皇子名声,这是计谋,乃是京里容四容烨设的计,如今容烨在昭州他的府养伤,主动说了之前种种。
看完了信,孙沐心中平,没有往日波澜,但他还是说服了妻子前往昭州,明源的,这年了,连远在昭州的徒弟得知此事是怕他伤怀,了许玩笑话,到了此事下笔斟酌。
该了结了。
于是孙沐就同白茵一起动身到昭州,夫妻二人原是想着说清了事,了结的心结,在昭州留两三个月,去学校官学讲讲学,最慢是年底便回去。
可到了昭州,如今就不同了。
夫妻二人洗漱后,发现堂屋了一盆冰,顿时凉快不,用了饭菜,便昏昏欲睡疲惫来了,两人是分房睡得,年习惯已经养成,各回各的房间。
等次醒来,余晖落地。
夫妻二人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收拾不过两刻功夫,黎周周带着福宝来请老师师娘去后院用饭。
中午时匆匆安顿,黎大有睡午觉的习惯,加客人疲惫赶路,不好直接应酬客气,黎周周就想着下午这顿介绍,以表正式。
府中的年轻孩子到了,外头卤煮店的苏佳渝,小雨杂货铺的霖哥儿、柳桃,还有在外盯着出货的王坚、苏石毅,孟见云没在,前段时间去播林、安南了。
如今见了人,自然是一通引荐叫人,之后落座。
黎大这些年变化不大,不喜欢交际应酬,便时常躲懒,最爱后院马厩里的骡子、羊打交道说话,或是去菜地里刨两锄头,都让他乐的自在。可如今面对孙沐白茵,那是十分的郑重了。
这是兆儿的老师,行了拜师礼的恩师。
是周周出货走货方便,那是因为有了梁师兄关系。
黎大对着读书人敬重,更遑论这厉害的孙大家,他是嘴笨,字字简短,却感情朴实,十分真诚。孙沐一见,便笑,说:“师父师父,算是子清半个父亲,咱们是一家人,亲家不介意吧?”
“那是自然,是自然。”黎大当即道。
孙沐又笑说:“福宝叫一声四爷爷,那是自然了。”
“自然自然。”
“咱们是一家人了,无须客气了。”孙沐道。
黎大那就不客气了,他不会说什诗文绘画,那就招呼客人用餐吃鸡,“这椰子鸡还是兆儿嘴刁说想吃,原先昭州没有的,后来厨娘折腾出来了。”
“四『奶』『奶』可好吃啦,可以喝汤,肉嫩嫩的。”福宝挨着四『奶』『奶』坐,嘴巴甜的不成,甚至想动手四『奶』『奶』盛一碗。
白茵爱惜,便说那就试一试。
福宝跃跃欲试,亲手盛了一小碗,“四『奶』『奶』小心烫。”
白茵心中软,『摸』了『摸』福宝的头,说好。
黎府不是天天聚一起吃饭,平时都是各在各的小院吃,一个月聚个两三回,这样又能亲近感情,自在方便,平日里吃饭时没那规矩讲究,饭桌说话聊天玩笑逗趣。
如今一般,刚开始肯定是拘束一些,后来吃起喝起来了,便如往常了。黎周周说起昭州夏日漫,想请裁缝来老师师娘量身裁衣,用流光绸凉快一些,看喜欢什颜『色』。
孙沐说他年纪大不觉得热,见黎大身穿着料子便好,一黎大说他要下地干活,穿流光绸不合适,老刮破弄脏浪费好料子,他这是苎麻混棉做的,吸汗,还软,就是容易皱不体面。
可孙沐极爱,说那他便用这苎麻棉质,别做什袍子了,就按昭州人穿衣打扮那般来,来时进城中瞧见了,很是方便。
黎周周自然是答应。
孙沐不客气,白茵没推脱,说那便要流光绸,只是颜『色』不想太鲜艳娇嫩了。霖哥儿便口称夫人,说他有许花样,要是方便一会送过去您选一选。
“好,谢谢你了。”白茵含笑对这位小哥儿点头。
黎府哥儿,娇俏乖巧的,眉目坚毅的有,自然还有漂亮灵动机灵的福宝,白茵对着哥儿说话打交道声音都是不自觉的蔼几分,年,做小霖哥儿的『奶』『奶』是够的。
之后的几日,那黎府可热闹了些。
霖哥儿柳桃去前院孙夫人量体裁衣,去的时候是早,带着一板子的样布,结没久,就成了要用车去小雨杂货铺。
那就去吧。
下午日头落了,白茵回来了,换了新衣,穿的衣裳材质是苎麻的,是杂货铺的成衣,颜『色』素净,圆领衫子是素白『色』,就是苎麻本身的颜『色』,下头裙子是褐黄『色』的,唯一亮点的颜『色』怕就是头搭的半袖了。
人瘦,生了白发,样貌颜『色』早已褪去,头发更是梳的简单发髻,不爱用首饰,一根木簪别着,身着的衣裳不是名贵料子,却说不的文人骨子里清雅风度。
逛铺子的昭州『妇』人见状,就是那些热情高嗓的,现如今安静下来,不敢前叨扰,只是眼中羡慕,不过没想到,这位老夫人看似不好相处,还主动同们讲话呢。
“来买衣裳的,本觉得苎麻便宜不如流光绸,您一穿觉得倒是怪好看的。”
“您这身真是好看。”
聊起来了,其中一『妇』人便带着喜气说:“家儿子定了亲事,秋日来就要成亲,想着来这儿买一些好料子,送去方家中,人家方可是在厂子里做工的。”
这便是炫耀新儿媳是工人了。
其他人自然是夸赞,说找了个好儿媳。白茵在旁听着,昭州的『妇』人们很爱说厂里做工的郎,提起来便是羡慕,爱讲学校学的郎,反正要读书识字进厂做工干活,相貌倒是放在了后头。
昭州百姓脸积极进的样貌,不是一朝一夕改的。
白茵爱听学校的事,知道,子哥儿皆可入学,连着福宝在学校学,里面教授识字算术记账种田绣花。
等后来,暑假结束了,白茵去了学校讲课教画画,回来许久,同孙沐说:“昭州甚好,若是他能托生,就托生到这里。”
“他想如何便如何。”孙沐道。
他时常觉得明源没有离去,老妻是这般想,若是明源真的执念在身放不下,跟在他们夫妻身边,如今到了昭州能见见这昭州学校哥儿郎的风貌,若是舍不得京里的子致,那便陪着子致。
总归他高兴了。
或是投胎托生了,忘了前尘种种痛苦,好。
夫妻二人相识,默默许久,终是彻底放下了心结。
就说孙沐夫妻来昭州的第二日,梁江得了消息便主动来拜访,身子不爽利的梁母听闻起来带着孙儿来黎府拜访,是姿态放得低,言辞间希望孙先生教授孙儿读书识字。
孙沐听懂拒了,他这一辈子,顾子清便是他收的最后一个徒弟,便说官学很好,他会去官学讲学,让孩子早早去官学开蒙就好。
梁江一家拜访完了,陈大人一家来——陈大人极为佩服喜欢鹤仙人的诗,自然是要一睹其容,若是能说两句诗,那就更高兴了。
第五日,隔壁院的容烨登了。
“二皇子是否曾经戏言要纳明源为侧妃?”
容烨点头,“是。”
“那便你无关,不是你,会是别人,或是别的计谋。”孙沐一生读书讲学,闲云野鹤淡泊名利,他不喜朝堂斗争,不喜那些人因为权势用计谋手段。
他看着面前的年轻人,面容平静,说:“一如过往,不曾相处。”
意思那就以往一般,是陌生人,该如何便如何。孙沐依旧不喜权势阴谋之人,对容烨那就是不打交道,没什关系。
这事便作罢。
容烨却眉目略有一些失神,还有一些落魄,却快速的掩藏中,极力保持着世家子弟的风骨,起身拱手作揖离开,只是踏出时,展『露』出几分的怅然若失『迷』茫来。
有时候漠视不在意,于处心设计,心中愧疚难安的人才是说不来的难受吧。
容烨本来心存志,众叛亲离,无亲无故孤身一人拖着病体来昭州,便是想前看看昭州是什样子,看看大名鼎鼎用着夫郎身份被众人提及的昭州商黎老板。
到了昭州,治伤,几次生之间挣扎,他这一条命竟真的留了下来,但容烨茫然了,他不知道如何活下去,以什身份活下去,便主动吐『露』说他曾经设计做下的错,他知道黎周周的相公认了孙沐为师。
那他于黎家人来说,该是仇人的。
可没等到黎周周同他相公赶他出府,没等到被指着骂他作恶,日子一天天过去,看似苦闷痛苦,却真的过来了,堂屋的冰山一日复一日,从未断缺,还有送来了治伤祛疤的『药』。
‘……霖哥儿就想起你来,买了回来才想到小田那儿有,不知道真假还得小田先检查检查看看是不是能用’。
他如今丧家之犬都算不,身无贵重财物,无所图。那就是真的单纯的在关心他。
伤好了,人好起来吧。
容烨念了一遍,却难安,然后便等来了孙沐及其妻子,听闻府中来的客人是谁后,容烨有些慌,还有几分的怯。
等真的赔罪,没了过往牵绊。
容烨好像没留在黎府的理由了。
七月底,昭州商年中大货发出,今年不一样了,半大半是发去中原,还有一小部分发去鄚州忻州,三州城相通的水泥路修好了,这去往其他两州城的货是有忠一忠三押的。
水路依旧是王坚看,陆路是苏石毅看。
这次的陆路车队马车轮子全都换成了橡胶轮胎,从底下各个府县运送到昭州城时,围观瞧热闹的有城中百姓,还有商贾,见这马车轮子都是黑的,自然好奇起来。
“这轮子怎是黑的?”
“是不是涂黑的吉利啊?”
“只听过红的吉利讨喜,可没见过黑的吉利。”
这倒是,办喜事那都用的红『色』,要是用黑『色』那岂不是——
呸呸呸。这昭州商要出货,可不能说些不好听触霉头的话。这些商贾把心里想的打消掉,更别提念出来,商人们忌讳这些,便纠正回了正轨。
“这黑的到底是啥?瞧着好像比以前走起来轻快了?”
“以前装了货,走在水泥路压着印子,自然说的是灰尘印子,现在——”这人本来想吹捧几句黎家,结一看水泥路,这些车走过去水泥路的印子更明显了,还是带花纹的。
“……”
大家伙便哈哈笑话这想拍马屁没拍好的。这人恼羞成怒,便说:“那你们说这是什?是没见过,但黎老板既然能用在车队轮子,定是好东西,现在还没在市面见过。”
藏着不卖,那肯定更是好的宝贝,或是极为难得。
“之前见过顾大人车轮用过,当时还好奇了,没打听到。”
“对对对,想起来了,好像从岷章回来就有了。”
“岷章的东西?岷章出了橡胶那个片片,可那是白的这是黑的。”
众人说了一通,自然是没讨论起来什,还是另加入的一人神神秘秘说:“你们就没发现,除了昭州商的队伍用了,半个月前衙带着东西赶路的车换这个了。”
那就是官方的东西。
商贾一听官方用,那就不是他们普通百姓商贾能想的、『插』手的,看黎老板商队的马车用了,不由升起羡慕来,然是大商队,做商是同他们不一样的。
商队准备出发前夕,顾兆回来了。
孙沐到后,黎周周便想着信递到忻州相公,不过刚起了这个念头,孙沐就先说,子清办公,他来便来了不急着走,不要打扰他了。
黎周周便没。
于是顾大人还是早回来了几天,打马进了城,脸脑袋裹得丝巾,不然晒得要爆皮了,直接是回家,房来不及通传,就只听高兴声说:“大人回来了。”
没一会府里皆是大人回来了。
等顾兆见到了周周,嘴先腻歪说:“周周你前些日子是不是想了?就知道,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身子结实没生病,无缘无故打喷嚏肯定是你想了,想你了,让好好看看——”
“相公——”
“福宝没在?正好,同你说,昨个是连夜赶路的,本来是野外睡一晚,结蚊子还毒咬的一身的包,痒的不成,一会洗了澡,你得帮涂一涂『药』水,有些地方够不着……”顾大人『露』出涩涩表情,拉着周周手腕进正厅。
黎周周:“相公,老师师娘来了。”
顾兆:……
“看见了。”顾兆涩涩的表情看向正厅端坐的老师时,吓得立刻清静了,甚至想当场自唱一唱大悲咒。
从没正经的小顾大人转变成严肃小古板可能需要一个惊吓。
顾子清很正经撩起袍子,只是他穿的是圆领短袍,有些不伦不类,不过还是单膝跪地行了大礼,口中道:“老师安好。”又同旁边未曾蒙面的师娘行礼,“师娘安好。”
“起来吧,这小子。”孙沐笑笑,不然能如何。
大家就当没听见刚才顾大人所说,这茬揭过去了。
等热水功夫,顾兆擦了擦头脸,同师父聊了两句,知道是为了容烨这事来的,不由道:“让师父为了这厮跑一趟是辛苦,不过来了好,正想着师父师娘,定要住住。”
“同他没有恩怨,你别牵连到他身。”
“老师你不生他的气记恨他,不会因此记恨他,主要还有旁的缘故。”顾大人想了下,还是没把自捻醋这事说出来。
容烨能比得他?
自是比不得他在周周心里地位,说出来显得他是个无理取闹的醋罐子。顾大人是要面子风度的,便作罢。自然还有一头,顾兆虽是有些小小不爽容烨,但容烨如今是虎落平阳,他自然不会做欺负人的行径,不然就是那虎落平阳被犬欺的犬了。
还有一层,容烨是哥儿这事,这是人家隐私,容烨要遮掩瞒着,顾兆不会大喇叭宣传。
孙沐听闻没,只是说了一会,顾兆听师父会住一些时候,更是高兴,巴不得师父留,又听闻师娘擅画,那脸神『色』顿时生动,就差拍大腿把福宝拎过来跪着先磕头叫老师。
辈分『乱』了这事,小顾如今还没想来。
“家福福极爱画画,还颇有一些灵气,师娘您要是松快无聊了,就召唤福福使唤,让他您跑腿剥坚壳子,陪你解闷逗趣,只要您高兴了,能指点指点他画画就成了。”
就黎照曦那一手画,他爹每每办公抬起头都发愁,如何请名师一对一教学。如今自然好了。
白茵:……
好在热水来了,黎周周是低声柔的叫相公去洗漱解乏,顾兆便应好,人模狗样的在老师师娘跟前说:“那老师师娘先去了,正好有事求家周周帮忙,您二位就先坐着喝茶。”
黎周周是耳朵根子都红透了,但一想到相公说被咬了一身的包,自然是心疼,便还真是厚着脸皮一同相公去了。
他俩背影还没离开正厅呢,顾兆就伸爪子牵周周的手,说:“就知道周周待极好,确实是痒不骗你的,老师师娘肯定心疼,不害臊。”
人走远了,听不到声了,厅里安静了。
白茵这才找回神似得,扭头同孙沐说:“这便是顾子清?”
“是啊。”孙沐扶着胡须。
白茵想了想,:“此子文采比子致如何?”
“子清文采同福宝的画作一般。”
白茵:“……”懂了。
“当日在京中,其实无收徒的心思,你是知道的,即便是收徒,那是风采风流一绝,能比得年轻时候,这传出去不算没了的名声,就是当年收梁子致,是看在梁家情分,子致文采堪堪入眼。”
孙沐是云游讲学沉稳心态平了,可骨子里的不羁还是在的,看不的那就不入眼,施明文当日求他收了严谨信,夸了夸。
宴会,见了严谨信作的诗,孙沐是有几分出奇,施明文不算『乱』说,只是收徒,孙沐到没这心思,对着子致提及的顾兆是留意。
“子清他有稚子的真诚坦『荡』,不拘世俗礼教,见了后,后来想着文采或是不甚重要的,如今见昭州一切,没看走眼,是孙沐的徒弟。”
孙沐说谈间,是自豪掩饰不住的。
洗漱间中,顾大人把自坦坦『荡』『荡』的『露』出来了,对着他家周周,发出比稚子还能咩咩叫的撒娇声,“周周,你看,就是这里,这蚊子怎如此歹毒,睡觉不是岔开了腿,怎还能叮到这处,一骑马赶路回来还磨的,现在是又疼又痒呜呜呜呜。”
黎周周拿着调好的『药』汁是说不什好。
他觉得相公定是在调戏他,可好像又不是。
那、那便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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