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历尘劫

七杀扬了扬手，结界瞬间破灭。她想了想，招来了远处的一只灰兔精，这灰兔精应是此地的原住民，她看着地上那只吓得瑟瑟发抖显出了原型的灰兔精，心道自己也没有那么吓人罢。

        避免吓着小家伙误了事，她语气更是缓了三分，“你东行往比丘国方向，去万妖之国找到万妖女王，告诉她若想要和她的将军再续前缘，就来此地找我。”说罢她右手一挥，一瓶玉露便到了灰兔精的手里，看着灰兔精抱着玉瓶开开心心蹦着跳着离去的身影，她也松了口气，这兔精一副被吓到的模样，她还担心吓得小兔当场昏死过去呢！至于她，她要立住高人的派头，何至于亲自去万妖国呢。

        话分两头，这灰兔精虽是胆小怕事，但到底还是有几分法力，收了好处，也不敢不办事，她入了万妖国的地盘，在小妖们的引荐下拜见了万妖女王，也把刚刚七杀的话分毫不差地带到了。

        一旁的妖精听了也顿觉几分荒唐，什么神仙会不顾仙妖两别？这分张扬的做派，分明比她们妖还嚣张肆意。

        “女王，我担心怕是天庭那群走狗的诡计。”

        万妖女王虽是不信灰兔精口中的红衣仙子会助她与将军再续未了缘，毕竟仙佛皆无情，什么天规，还不是由他们来定！他们目中无人，口口声声仙凡有别，何况她如今是一只妖，哪个仙人敢无视天规撮合仙妖情缘呢？只怕是天庭使得计谋要捉拿她回去领功罢了但她想到她心心念念几百年的大将军，哪怕是只有一丝机会，她也想去尝试！

        “好了，我心意已决！“她不顾众妖劝阻便匆匆赶来，女王四顾不见人影，心下一沉，只以为她顾虑太久仙人早走了，亦或者根本没有什么仙人，只怕是老妖王那些不肯臣服她的旧臣子将她哄骗出来的阴谋，她正四处留意着是否设了困境陷阱，但抬头一看，便看着瘫坐在树上比自己还像蛇精的七杀，“”

        “敢问大师可是兔精口中愿助我的仙子？”七杀正了正身子，叫什么大师，喊得她像是秃驴一般，“通臂猿猴如今改投我门下，我非佛门中人，你也不用尊称我为大师，你便按凡间叫法唤我前辈罢。”

        万妖女王一听，马上安分下来，把尾巴藏得严严实实，带着几分虔诚般地抬头看着树上的女衣女子说话，她原是不信，但观此女子自称是将军的师父，且周身气派周正，法力深不可测，料想也不是诓骗她之人。

        “”七杀扯了扯嘴角，看着下面小心翼翼，站得端端正正，生怕尾巴不小心露出来，像极了见到老师的小学生模样的万妖女王，心中不知是好笑还是好气，便也直接进入正题。

        “万妖，你本是雀仙，当年助通臂救济万民有功，本来有缘位列仙班，可惜阴差阳错，导致后来仙妖两别。“

        “你与通臂有一世情缘，但是缘亦是劫，他因妒忌悟空导致天上凡间生灵涂炭，你因报仇弄得仙凡大乱，平添人命…最后也终究是一场空。”

        “因果循环，皆有定数。如果最后他仍是成佛，你待如何？”

        万妖女王面露难色，在多年前，她也确实也想着救济万民，也因为神猴大将军舍己为人，扶助平民，英武正直而心生倾慕，但也许是从被大蟒蛇精纠缠不清，她被诅咒为蛇开始，她内心心心念念的都是报仇，后来接管万妖国，真正成为了万妖女王，却没有一天真正开心过。

        七杀轻叹一声，“他如今已忘却前尘往事，投胎成人，你二人的一世缘分便在凡尘中有个了结，缘来缘去，结果如何，就由你二人手中了。”

        “谢前辈成全！”女王激动得马上双手合十，跪下磕头。“我自知仙妖有别，所以这一千多年来也没有去寻过神猴大将军，不管结局怎样，他想成佛成仙，我都希望将军能得偿所愿。”

        七杀右手轻抬，不愿受了此礼，“不必多礼，你欲入凡尘，也必失去法力和记忆，若是身陨，怕是直接魂飞魄散，如此，你还愿意入世吗？”

        女王连忙点头，失去法力记忆算得了什么呢，她还能再见到将军，与将军有一世的缘分，便也是与天抢来的了，就算要她以命换这一世，她便也是愿意的。

        “你们虽有一世缘分，但最终结果是好是坏，是终成眷属还是成为怨偶，且遵循心意罢。”七杀扬了扬手，几个法术下去，看着女王身着绿如墨泼的长裙变得宛如沾露的玉兰，一身妖气也被收敛得半分不漏，顿觉满意地点点了头。

        一袭白色的曳地长裙,白衣胜雪，修长的柳叶眉，清澈如水的眸子，朱唇轻抿，万妖女王轻抚衣袖,青丝飘散如烟,眉眼秀气,怔怔地看着这白裙上针脚细密的玉兰花纹,心中五感混杂。

        她还是雀仙时，最喜爱的便是在玉兰花，也会把玉兰图案缝进白裙的袖口上。自从大蟒蛇的诅咒染红了她那件白衣,她便不再穿了，自此万妖国内皆尊称她为万妖女王，但她其实不过是想成为那个快乐的小雀仙罢了。如今换回白裙，她心中莫名轻松了几分。可想着想着又难过又有些自弃：外表再怎么像，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小雀仙了，她现在是一个丑陋的蟒蛇精，将军怎么还会喜欢她？而连法力也没有，她又能帮得上将军什么忙呢？

        看着低头神色恹恹的女王，七杀心中也了然几分，摇了摇头叹道：“痴儿”她变出轮回之境，“通臂此时已长大成人，你快进入其中吧。”

        女王回过神来，连忙飞身进去镜中。

        …

        “宿主，你这是让他们在凡间学会谈恋爱吗？”系统毛绒绒的身躯又凑过来。

        ”为什么这么说？“

        ”好像我都只是看得出女王的付出，通通对女王是有感情的，但他好像不会怎么去爱女王。“

        “也许更确切地说，我是想让他们学会什么是大爱吧。

        悟空尚且知道物伤其类不愿和通臂自相残杀，而通臂猿猴当年还是因锄强扶弱成半仙之神，最后弄得生灵涂炭，危害人间的，却是他。

        通臂猿猴当年教训为祸人间的小妖，百姓因他灭妖之举安居乐业，皇帝也封他为神猴大将军以示敬仰，他仙寿已尽为他立了金身像，后因旱灾百姓哀鸿遍野，易子而食，雀仙见人间惨况一一告诉他，神猴大将军于心不忍，让雀仙把自己身上的金箔逐片啄走拿去救济灾民，连失去镶嵌双眼的蓝宝石会瞎还会死，也依然救人心切让雀仙啄走。

        但他一千年来，念经拜佛，直到最后身死道消，却终究修没了一副菩萨心肠。他站得太高，脱离凡尘，忘了百姓的苦难。

        做妖也好，做人也罢，杨戬劈山救母虽是违抗天条，但最后孝感动天，万民为他诵经祈福，便是大爱求得小爱。

        这两人讷，不是不爱，只是连神仙都在天规的约束下，哪是简简单单说蜗居一方，安心当他们的妖王妖后就可以的了。连唐玄奘西行取经的磨难，都约定必经九九之难，哪有什么逍遥大道。

        万妖女王皈依佛门也不是因为她真的看透红尘嚣嚣，参悟佛法无边，她以为自己或许只是通臂猿猴成佛必经的一劫，但她只是想，不论如何，能陪在什候大将军身边就好。

        而通臂猿猴早知和万妖女王姻缘终究还是不得善终，那怕他逼迫月老强改姻缘簿，到他转世成为一只小猴子，面对女王的质问也是淡淡回了一句”你好像很面熟啊。“他也许没有那么想要成佛，但只有他成为罗汉，才能与天争得一丝善终的可能。

        “宿主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了。”系统低头舔了舔毛，微微打了个哈欠。

        七杀撇了肩上悠闲地甩着尾巴的橘猫，不懂也没有多大关系，很多事情待到明了，已是一生。在她身边，它只要做只无忧无虑的小猫咪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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