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国大附近的商业街，一家装修小清新的奶茶店。女员工们时不时交头接耳，伸头探脑看店里的一位客人。那是位年纪极轻的男孩，穿着简单的蓝色polo衫和牛仔短裤，一双大长腿安安静静并拢着。虽然他脸上带着极其夸张的黑色墨镜，但露出的其他五官依旧精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最不普通的是他点了十来杯店里最贵的奶茶，但不是自己喝，而是送给附近正在高温下修补电路的电网工人。

        又帅又有钱还有爱心，这简直是梦中男友啊。女员工们借擦桌子的理由去跟男孩聊天，男孩也全都笑脸相迎，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哦哦哦，他真的好帅啊，这是我见过最帅的素人帅哥了。”

        “你刚才过去问他要微信，他给了吗？”

        “没有哇，他说自己不加女生的微信，因为他喜欢男的！”

        张清淮端着煮好的焦糖珍珠出来时正好听到同事们在聊天，她们聚在一起似乎很激动。于是乎张清淮下意识朝着她们观望的方向看了一眼，结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眯着眼，越看越觉得那人像自己在xt晚会遇见的男生。

        转眼间过了下午，宫越依旧坐在窗边悠然自得。此时奶茶店没什么客人，员工也已经进行换班。穿着洗得发白的宽大体恤和牛仔裤的张清淮来到宫越面前，顺带放下一杯看起来非常好喝的奶茶。

        “这是什么？”宫越扬起微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张清淮：“芋泥燕麦冻冻乐，不过我没给你做奶基底，而是换成比较清爽的茉莉花茶，这样喝起来不会太腻。上次你帮了我的忙，所以这杯算是我请你。”说完他就提着包想走。

        宫越“哦”了一声，慢悠悠道：“我不仅救了你，还帮你送身份证，算起来是帮了你两个忙，你就拿一杯奶茶打发我？”

        宫越语气轻飘飘，语气末音往上转，像一根羽毛划过张清淮心尖。他顿住脚步，然后又重新坐到宫越面前，一双平静沉着的眼眸淡淡扫向对方。

        “那我该怎么报答你呢？”语气不咸不淡，跟他这个人一样不骄不躁。

        宫越摘下眼镜，露出颠倒众人的迷离桃花眼，然后弯唇邪笑：“哎呀，说什么报不报答的。如果我们都是朋友，就没必要说这些。对啦对啦，我叫宫越。”

        宫越已经想清楚了，他要把张清淮这个大反派放在身边，然后时时刻刻监视对方并且阻止其黑化，这样才能确保自己的任务顺利完成。所以他先采取怀柔政策，跟张清淮搞好关系。

        “可是我们不能成为朋友。”张清淮摇头，一本正经：“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能感觉到我们不是一路人。”

        什么叫不是一路人，宫越眯起眼，像只狡黠的狐狸。张清淮可是豪门走失的小少爷，身世比他这个收养的二少还要好，他们怎么就不是一路人了。不过宫越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原著中张清淮在没认祖归宗前穷得一塌糊涂，一天要打三份工才勉强应付起生活费。但尽管如此，他骨子里却是个非常清高孤傲的人，不愿意接受社会捐助。而叶梓恩则会经常对张清淮施以援手，在人情冷漠的社会中温暖对方，随后张清淮就把叶梓恩当成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宫越要打破这层关系，强行插一腿。为了完成任务，他会代替叶梓恩好好照顾张清淮，从而扼制住张清淮对叶梓恩的感情滋长。只要张清淮没那么喜欢叶梓恩，那么后续事情都好办。于是他让人打听了有关于张清淮的所有事情，得知对方唯一的亲人姨妈在去年因病离世了，现在的张清淮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太好了，小年轻阅历少，正是入侵的大好时机。宫越笑眯眯的，看着张清淮的眼神就像是恶狼盯着肥羊一样。

        “为什么不能成为朋友，你不喜欢我？”宫越大胆发问。

        不得不说，一个超级大帅哥在你面前极其可怜无辜地说这句话的时候，杀伤力特别大。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张清淮移开视线。

        “那为什么不能跟我交朋友？”

        “因为······”张清淮开始沉默，明明下午阳光格外炽热，但是透过玻璃照到他身上时，依旧散发着阵阵寒意。这寒意不带萧肃之感，反而丝丝入骨更难抵御。

        “总之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成为不了好朋友。”张清淮垂眼，纤长细密的睫毛像展翅的蝴蝶。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宫越弯唇，轻笑摇头。

        张清淮结束完奶茶店的工作后有五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他回到自己在大学城附近租住的单人间打算休息一下。午后气温非常高，只有一扇小窗户的单人间就像是铁皮箱一样异常闷热。张清淮汗流浃背，一打开热浪袭来，差点没晕过去。

        忍忍吧，马上就要开学了，到时候搬进宿舍环境就会好一点，张清淮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他拿着自己的桶到公共卫生间接回冷水，然后在房间里摆上一个盆，自己脱光衣服站在盆子，用洗漱杯接水洗澡。

        自从姨妈去世后，张清淮再也没有亲人。他一个人处理完姨妈的丧事，然后半工半读养活自己。原本居住的房子因为房东涨价不得不搬离，他暂且找了一个便宜单间住进来，等到开学再退租。这里地方环境很差，小小的单间只能塞下一个木板床和一张桌子，还没有抽风机和风扇，热得睡不着觉，闷得喘不过气。但最让张清淮难以忍受的是这里的租客人员构成复杂，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以前张清淮都是在公共卫生间洗澡的，但自从上次洗澡被人偷窥后，他就再也没去了。

        小小的房间里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少年身形单薄，像是迎着劲风生长的小白杨。他有一米八七，但是体重不过一百一，身上基本没什么肉，瘦得肋骨架非常清晰。好不容易洗完澡后，他穿上蓝色t恤和灰色短裤，踩着拖鞋把脏水拿出去倒掉。

        回来时隔壁走廊有响动，听着像是妻子上门抓奸。铁皮房间相互挨着，传音极好，张清淮关上门后还是能把对方的骂街声听得清楚。从一旁的书包抽出英语单词书，张清淮捂上耳朵开始背诵。高考的时候他稳定发挥，以全市第五的成绩考入国大，成为今年国大金融学院的准大一生。他听闻能进这个学院的全都是全国各地最优秀的学霸，自己无意跟他人比较，但是脚下的路还是要走的稳妥些，所以一有时间还是学习。

        学了一会儿后张清淮就开始睡觉，三个小时后就起床出门上班。因为情况特殊，学院免除了张清淮的学费，甚至允若给他最高档的助学金，但现在的他没钱所以需要去打工。张清淮趁着高三衔接大一的这个暑假打了三份工，早上在奶茶店当店员，因为会做很多款奶茶店长还特意给他加了工资。晚上到一家清吧做服务员，这份工作还包晚餐。周末就去给初高中生辅导功课，国大的录取通知书就是他最好的介绍人。

        在别人都尽情享受暑假的时候，张清淮一刻不停往前走。他看惯了因为贫穷而被人歧视，面临不公平的场景，所以发誓自己一定要好好努力拼搏未来。不为回击那些蔑视他的人，只为在将来能有选择。

        晚上八点，穿着白色衬衫，外套黑色马甲的张清淮正拿着抹布擦拭吧台。附近三三两两坐着男性客人，他们觥筹交错，低声轻谈。这家名叫“爵士”的酒吧是清吧，也是gay吧。

        “嘿，来杯柠檬水。”

        正当张清淮失神的时候，修长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吧台，发出的清脆响声唤回了他的思绪。他茫然抬眼，对上宫越似笑非笑的面庞。

        张清淮下意识蹙眉，他其实不是很想跟宫越有太多接触，却又不得不礼貌问候：“······你好。”

        宫越扯着衣领开始扇风，白皙的脸颊根部有些发红：“我不好，我热死了，给我来一杯柠檬水吧。”

        来酒吧找柠檬水喝，是个奇葩。不过张清淮没说话，只是拿出半个鲜柠檬，切了几片放入杯中，加入冰块和蜂蜜搅拌均匀，然后递给宫越。

        宫越看都没看，直接端起杯子仰头就喝。他干净流畅的下颚线暴露无遗，喉结凸起，略微宽大的衣领露出到了绵延的锁骨，青少年特有的荷尔蒙扑面而来，就像是夏天加州的阳光一样热情得让人无法拒绝。

        清吧开了几年，消费人群早就固定化，全都是高收入的知识分子。他们谈吐文雅，交际得体。若是对上眼缘，倒也不失为一段过往。像宫越这般的青葱少年那是许久未见，新奇得就像是刚从浓云中溜出来的月亮。张清淮暗暗扫了一眼其他方位，再次垂下眼眸。

        自从宫越坐在这里，就时不时有人过来搭讪。宫越一看就明白了他们的企图，然后耸耸肩说自己已经有心仪对象，不想出来“放松”。

        “诶诶诶，我没那么吸引人吧？”打发掉那些人后，宫越小声问张清淮。

        “要自信。”张清淮淡笑，清隽迷人。

        “那你在这里也一定很受欢迎吧？”宫越喝完了水，无意间摇晃杯子，里面只剩下几个冰块和柠檬片了，哐哐啷啷倒是好听。

        张清淮摇摇头：“我拒绝的理由跟你一样。”

        “哦哦，”宫越笑得意味深长，胳膊肘撑着吧台身体往前躯。诡谲的灯光下，他的眼神充满魅惑的暗示：“让我猜猜，你喜欢的不会是叶梓恩吧？”

        张清淮平静的眼眸起了波澜，像是微风吹起枯叶落入古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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