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国大隔壁商业街的一家咖啡厅，一位扎着麻花辫的姑娘双手攥拳放在膝盖上，低着头不敢看坐在她面前的那个男人。男人草草翻看着那些照片，看着照片里那两个亲密无间的大男孩，顿时阴沉地笑了笑。

        宫越，你究竟想干什么？

        于辞海放下照片，然后端起咖啡轻啜一口：“你做得很好，你弟弟的学费我已经打到你妈妈的账户上了。”

        “那个，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女孩说话音量很小，唯唯诺诺的。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拍这些照片？”于辞海笑得很温柔，他本就是很招桃花的长相，随便眯眯眼就能迷倒很多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小少年。

        “嗯。”姑娘脸红低头。

        “那不如说说你为什么那么爽快帮我偷拍他们。”于辞海刮刮自己的眼眉，漫不经心：“是因为你们家真的支付不了你弟弟高昂的学费，还是你想报复宫越？”

        “我没有！”女生急了，音量都不由得调高。

        可于辞海是个人精，阅人无数。他带着金丝夹鼻眼镜，文质彬彬，只是透过镜片打量人的眼神不怎么友好：“哦，难道不是因为他无视了你的表白，所以你才暗中偷拍他，结果发现他跟他的室友嗳味不清从而恼羞成怒吗？”

        于辞海从别人那里得知宫越在调查十三年前绑架案的事，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对方约出来问个清楚，结果意外发现眼前的这位女生竟然在偷拍宫越。

        宫家小少爷自从成人礼出车祸后便传出了轻微失忆的风声，在过往的几次接触中，于辞海确实能感觉到宫越不太记得自己。但鉴于他跟宫越之前曾有过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深知宫越这个人心思缜密，非常老奸巨猾。于是他打住了要去找对方对峙的念头，而是威逼利诱让那位女生去帮他监视宫越。如果宫越是真的失忆了，那他可以一箭双雕，如果是假失忆，那就陪对方演到底。

        看着照片上亲昵无间的两人，于辞海心里觉得烦闷。现在的他基本上可以确认宫越确实失忆了，因为从眼神中于辞海能肯定宫越爱上了张清淮。这要是放在以前，是根本、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所以你调查十三年前绑架案的目的是什么，是想把张清淮送回来吗？还是想赎罪呢？可是为什么又要调查呢，你明明什么都知道的呀。

        女生匆忙逃离咖啡厅，于辞海依旧坐在原位，像一座沉默的雕塑，又像是已经离开洞穴蠢蠢欲动的毒蛇。

        半个小时后，于辞海拿着那沓照片回到了于家。

        “妈妈，准备出门吗？”他刚一走进客厅，就看到于夫人穿戴整齐从电梯里出来。

        于夫人：“对，我跟别人约好去逛街。”

        于夫人是家中独女，出身优渥，在家里被父母宠，嫁人后被老公宠，轻轻松松过上令人羡慕的生活。只可惜，她在十三年前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并为此患上了较为严重的抑郁症。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治疗，才算康复。

        “妈妈，其实我有事想跟你说。”于辞海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于夫人：“什么事啊？”

        于辞海：“是小愿的事。”

        于夫人手中的包应声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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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的时候张清淮回了趟家取东西，结果路过小区门卫室就被人叫住了。平日里宫越跟张清淮从超市回来经过门卫室，前者总是热情地从购物袋中拿出点水果送给保安。久而久之，保安对张清淮也格外照顾。

        “什么事，大伯。”张清淮站在门卫室门口。

        “小张啊，这里有一封你的快递。上个星期就送过来了，我见你一直没来领，怕你忘记就叫你。”保安笑眯眯的，好似在看自己出息的大侄子。

        张清淮略微一怔，他掏出手机看了看，发现确实有个匿名包裹显示被签收。可是他没在网上买过什么东西，也有人说要给自己寄东西。

        难不成又是宫越弄的惊喜？

        张清淮摸着外面的黑色包装，觉得里面装的估计是个文件夹。他回到家先是给快递消毒，然后拆带。里面确实是个文件夹，打开一看却全是关于十三年前绑架案的调查资料。

        他匆匆翻了几页，瞬间明白过来，然后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宫越。

        “喂，亲爱的，想我了？”宫越的声音懒洋洋的，像是刚睡醒。

        张清淮哑笑，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已经上午十点了，这家伙果然一到周末就赖床。

        “你还没起床吗？改吃早餐了。”

        “嗯，没关系，我等着跟中午一起吃。”

        “这样多不健康啊，胃会惯出毛病的。”张清淮扶额，觉得头痛。

        宫越一日三餐很不稳定，而且特别喜欢在睡前吃大量的油腻食物。张清淮担心他肠胃出问题，所以在一起的时候尽量让对方按时吃饭。可现在是周末，各回各家，张清淮只能干着急。

        “不会的，我的胃告诉我它很好，嘻嘻嘻。”宫越发出痴汉一样的笑声。

        张清淮听见对方爽朗的笑声也觉得莫名开心，以前很难拥有的东西现在触手可得，他更加想要好好珍惜。

        “对了，我收到一个快递，虽然寄件人是匿名的，可是我觉得是你寄过来的。”张清淮低头看着那一堆资料证据，轻声道。

        那边突然沉默起来，接着宫越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更清晰，好像对方已经从床上爬起来坐着：“你，是不是有点记忆？”

        其实宫越也很不确定张清淮对于那起绑架案到底有多少记忆，对方能记住自己身上的胎记，那么看完所有的线索应该会想起很多事情。

        “我脑子有些乱。”张清淮按着眉心，根据线索证明，他极有可能就是十三年前于家丢失的小少爷。

        于家······张清淮冥思苦想，觉得很熟悉却又陌生。

        “清淮，其实根据我查到的线索，你确确实实就是那个于易愿。”宫越极其认真，“并且你的记忆不也是能跟当年的事情对得上吗？所以我把选择权交到你手上，看你怎么选择。但不管你怎么选，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可能一般人得知自己是豪门之后，可能屁颠屁颠跑过去认祖归宗。可张清淮不一样，宫越不能让对方受到一点危险和伤害。

        宫越的声音像股暖流，直接融入张清淮冷如冰井的心房，他微微一笑：“嗯，我知道你会一直陪着我，我完全不怕。”

        既然孤军奋战注定孤苦，那就结伴而行吧。

        电话还未挂断，光是听到宫越的呼吸张清淮就觉得很安心，他打开免提，翻看着证据，不懂的或者是想了解的就问宫越。

        “所以如果我真是于家走失的那个孩子的话，那么回到于家会有危险？”张清淮问。

        “听我哥那意思估计是，毕竟于家水深，一般人握不住。”宫越想了想，“不过那始终是你真正的家，清淮，我想不出理由不让你回去。”

        确实，既然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世，就没必要装聋作哑。只是张清淮对自己的原生家庭全然没有任何记忆和感情，他没有太浓烈的情绪要回家。

        这个“家”很陌生。

        “我······”

        张清淮准备再想想，结果有人按门铃。他直接拿着手机走到玄关处，结果通过可视门铃看到站在他家门外的是那天车祸时遇上的阿姨。

        “谁来你家啊？”宫越大大咧咧地问。

        “是一个阿姨。”

        “阿姨？”

        “嗯，就是······”张清淮恍然间记起他没把自己路遇车祸舍生救人的事告诉宫越，当时是怕对方担心，现在要是再讲起经过未免太冗长，于是他支支吾吾：“嗯，就是一个阿姨······”

        宫越顿了顿，随即压低声音像个恶魔：“张清淮，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去见义勇为了？是不是上次一大早上跑出去买菜那次，我说你回来时身上怎么一股火烟味，等等，你不会是去救火还是干什么了吧！”

        知张清淮莫过宫越，三言两语差不多猜到一大半。

        “就是遇见了一场车祸，油箱漏油，情况比较危急。”张清淮难得紧张，像是被老师抽查背诵课文的小学生。

        “······你这人，真是会让我担心。”宫越幽幽叹气。

        门外的人还在等待，张清淮知道宫越生气了，便安抚了几句然后挂断电话。他打开门，露出一个疏离客气的微笑。

        其实他挺不明白对方是怎么找上门来的，难道是专门过来表示感谢的？张清淮赶紧打草稿，想着如何婉拒别人的道谢。

        阿姨一见到张清淮，便眼眶通红，姣好的脸上初见悲伤。而站在阿姨身边的那位西装男则低声安慰：“妈妈，这位估计就是小愿了。”

        小愿？

        张清淮狐疑一秒，随即明白过来。

        客厅里，敞开的阳台吹进来一阵阵微风，把茶几上的资料吹得到处是。于夫人抱住张清淮，抱住自己走失了十三年的儿子痛哭流涕。

        “妈妈就知道，妈妈就知道是你，那天妈妈就应该抓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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