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夫人她忘了

“咦，邹姑娘呢？”汤芷若没瞧见邹庭芳，便将竹帘又掀开了些，这才看到她正拿刀在剥一支野兔。“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它。”汤芷若不满的小声嘟囔着，偏偏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庭芳剥兔子的手法十分娴熟，芷若不堪这等残忍的场景只好独自叹了口气轻轻将帘子放下。

        大约半个时辰后，一阵肉香直扑鼻腔，姑姑醒了又唤醒清尘。三人下马车时，庭芳正将一小撮盐撒到兔肉上。“你们起来得正好，来尝尝这兔肉。”庭芳边说边将兔肉从火上取下用刀割开。

        待三人在营地旁的溪边简单洗漱完，庭芳早已分好了肉。“谢谢。”芷若十分客气的从庭芳手上接过一块肉，庭芳没有吭声，清尘和柳意对视一眼，姑姑本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四月的西部平原，若无阳光便生寒意。伴着西下的夕阳，邹庭芳一行人远远便看见了赢洲城。

        “看，是赢洲城。”柳意兴奋地指给墨璃看，庭芳的脸上也出现喜悦的神采。顺着柳意的指尖望去，一座青灰色的石城出现在汤芷若眼前。

        姑姑道：“大约再两个时辰就能到城门下了。”

        “驾！”清尘挥鞭催促马儿加快速度，两匹灰棕色的马便喷着热气跑了起来。

        靠近城门芷若才看清这赢洲城外还有条护城河，夜晚的风将城楼上的旗刮得哗哗作响。

        “来者何人？”守河士兵上前问道。

        只见庭芳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递出车窗，士兵见令立即单膝跪地：“拜见都统大人。”

        “免礼。”

        “谢大人。”士兵起身立即跑过护城河叫城楼上的士兵开门放行。

        亥时已过，街上人烟稀少，除了花街、酒肆和客栈，其他商铺基本都已关门闭户。

        一阵琴声传来，马车行至城内有名的贵华楼，楼内一片旖旎好不热闹。楼上一女子，手持丝巾冲着清尘唤道：“好俊的小爷，要不要到楼里坐坐？让姑娘们给你暖暖身子。”

        清尘目不斜视对烟花女子的轻浮言行毫不理会，汤芷若却十分好奇地掀了帘子扒着窗户要看个仔细，柳意见墨璃毫不避讳的掀了帘子忙遮了眼，姑姑什么话都没说一脸淡定，倒是庭芳见墨璃一脸兴奋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只见那粉衣女子面若桃花身材丰腴，“原来这就是古代的性工作者啊！很漂亮耶！”汤芷若内心那个激动啊！马车都行过了她还在扭头往回看。

        过了贵华楼，马车又七拐八拐行了好一阵总算是在城郊停下了。

        “吁~”

        “我们到了。”清尘拉开马车的帘子，站在车下挨着扶大家下来。

        “清风苑。”芷若念着眼前这处宅邸的名字忽然一阵头疼。

        “墨璃。”庭芳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

        “谢谢，我没事。”听到这话，庭芳微微皱眉，手上的力气松了些，这一松让还没缓过的芷若顺势又滑了下去，幸亏姑姑果断出手才让她没有跌倒。

        “阁主。”姑姑这一声阁主似有责怪。

        “对不起。”邹庭芳神情暗淡忙去敲门。

        “这么晚了究竟是谁呀？打搅本姑娘睡觉。”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姑娘提着灯笼边打呵欠边开了半扇门。

        待她看清邹庭芳，脸上的不满瞬间转为了惊喜：“阁主，阁主。是阁主。阁主回来啦！阁主回来啦！”她雀跃地朝院子里喊。

        门外敲了三更，清风苑却无人入睡。先前开门的小姑娘叫翠翠，苑内还住着六婶和婉儿。三人见自家主子回来，瞬间便忙得不亦乐乎。翠翠忙着生火做吃的，六婶忙着给客人们铺床拿被，婉儿忙着打水烧水。

        翠翠这个话痨自庭芳等人开始吃饭就一直问这问那，眼见着洗澡水都备好了她还问个没完，最后是六婶捂着她的嘴把人给拽走的。

        “翠翠，你啊！还是这么不懂事，阁主、夫人，还有客人们都累了。这大半夜的你还问个没完。”六婶边拉着翠翠回房边说道。

        “哎呀，六婶。我这不关心阁主和夫人嘛。”

        “好啦！好啦！明儿个等天亮了你再关心也不迟，赶紧睡吧！”

        翠翠撅着嘴趴在床上，婉儿提着灯也回了房。

        翠翠歪着脑袋问婉儿：“我说，你觉不觉得哪儿怪怪的啊？”

        六婶脱鞋上了床，拍拍翠翠道：“睡觉。”

        翠翠一下翻了起来：“不是，六婶，我是认真的。你们不觉得阁主和夫人都怪怪的吗？”

        六婶正要开口，婉儿接过了话：“确实不太一样。我觉着阁主和夫人变得生疏了，特别是夫人，夫人她显得特别生分。”婉儿边说边看六婶。

        “对对对。”翠翠站起来接着说：“夫人还对我说，‘翠翠姑娘，今晚谢谢你了。’夫人竟然叫我‘翠翠姑娘’。”

        婉儿走到床边：“六婶，夫人刚才夹菜时，我见她左腕有伤。阁主刚还叫我送了些金疮药之类的，说是自个儿在外面磕着了。”

        翠翠一屁股坐到床上：“磕着哪儿需要金疮药啊！阁主也是怪得很，我今晚一叫夫人，她就打断我，好像故意不让我跟夫人讲话一样。”

        见六婶不说话，翠翠索性拉住六婶胳膊摇起来：“六婶，你不觉得奇怪吗？阁主和夫人离开了瀛洲城大半年，这次回来，我见夫人手腕有伤，阁主的脸色惨白得就像是大病过一场。两个人走路都隔着老远，阁主连扶都不扶一下夫人呢！”翠翠边说还边比划着两人的距离。

        “好了，主子的事咱们做下人的别多嘴。咱记得主子的好，主子不说谁都别好奇。”

        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片刻之后，婉儿先回了话：“六婶说得是，婉儿谨记教诲。”

        “嗯。”六婶点头，转头看着坐在床边的翠翠。

        翠翠感觉到了来自六婶的压力，赶紧乖乖回答：“额，我也明白了。”

        六婶这才满意的拉过被子睡下。

        “谢谢姑姑，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倒是邹姑娘的伤更加要紧。”芷若拉下袖子向刚为她抹完药的姑姑道谢。

        “我还好，最近已经好很多了。”邹庭芳说话时，眼神躲闪，话虽是笑着说的，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那我就不打扰墨璃你休息了。姑姑，我们……”庭芳的视线对上姑姑，对方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出去吧！也该让她休息了。”庭芳仿佛没有看到对方的表情，从容地继续说完后半句。

        “确实如此。阁主，你的伤口也需要处理一下。”

        “嗯。”两人默默退出东厢房。

        刚走出几丈远，姑姑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阁主，你难道以后都打算去睡西厢房吗？”

        邹庭芳止住脚步：“现在时机不对，你让我如何开口？”

        “什么如何开口，商姑娘不是别人，她是你的发妻。”最近几日随着他们越接近赢洲城，邹庭芳愈发忧心忡忡，作为老师和朋友，姑姑十分担心她。可是姑姑这句话不但没有缓解庭芳的焦虑，反而让她感觉更糟了。

        “不，姑姑，墨璃她已经不记得我了。”

        “可这并不会改变她本就是你妻子的事实啊！”

        “姑姑，你看到了吗？她不仅不记得我，她连六婶、翠翠、婉儿她们都不记得了。刚才如果我不那样讲，难道要我赖在房里不走吗？”

        姑姑无可奈何，也只能叹气。

        ……

        清晨，伴着鸟叫虫鸣，汤芷若在晨光中醒来。

        好舒服啊！

        她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环顾四周，看来邹庭芳家境还蛮殷实的嘛。待她打开房门准备洗漱时，发现婉儿早已在外等候。

        “见过商姑娘，婉儿这就为您打水。”

        “婉儿姑娘太客气了，我自己去就好。”

        “姑娘别客气，这些活让婉儿做。您稍等一会儿，婉儿去去就回。”说完便快步走开了。

        挂上床幔，芷若仔细整理着床铺。昨夜睡过的床褥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淡黄色的绸缎被面绣着栩栩如生的鸳鸯睡莲。

        清风苑虽在赢洲郊区，苑中的仆从似乎也比古装剧里少很多。但这处宅邸从厅堂到卧房，处处干净舒适，风格古色古香。会客厅的书画，家具的雕花，甚至是吃饭用的筷子都含蓄的透露出主人儒雅的品味。

        婉儿回来时，不仅为她打了水，还带着翠翠送来些清清凉凉有润肤功效的草药膏和上好的胭脂水粉。

        待她洗漱完毕，婉儿又为她精心梳妆打扮了一番。对着镜子，汤芷若发现自己穿越附身的商墨璃实在是好漂亮。

        换衣服时，汤芷若坚持要自己动手，连哄带推把婉儿送出了房门。“呼！又不是小孩，穿衣服还要人伺候，多害臊啊！”芷若边说边拿起衣衫。

        换好衣服走出房间，门口等待她的除了婉儿，还有六婶。

        六婶见到墨璃忙告诉她，“商姑娘，阁主和客人正在等您一同用早餐。”

        “等我？太不好意思了，抱歉抱歉。”汤芷若赶紧快步向前走。

        “商姑娘，饭厅在那边。”六婶见她走错方向便赶紧提醒。

        “哦，原来在那边啊！谢谢，谢谢。”婉儿跟着墨璃，六婶却站在东厢房门口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摇头。虽然她不愿相信，但阁主说的是真的。夫人失忆了，她不记得阁主，不记得她们，夫人甚至连自己的家也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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