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天亮

“时姑娘和徐先生先走，我来断后。”关平挡在他两人的面前，长戟对着吕蒙和丁奉，面色沉稳，颇有其父风范。

        时玉不想留他一人，想要上前同他并行，却被徐庶拉住了缰绳。

        和徐庶对视了一眼，时玉心下有了计较。她点点头，准备调转马头，朝渡口行进。

        “坦之，小心些。”时玉忧心忡忡地嘱咐了一句。

        徐庶上了马，也多看了几眼这位少年将军。

        见他二人作势要冲出去，吕蒙立马大喊道：“拦住他们！”

        见状，吴兵皆重重围住。

        时玉手中长剑飞舞，毫不留情，不出几下便杀倒一片。

        而吴军还要顾忌抓活的一事，无人敢放冷箭。

        想起身后还跟着个徐庶，她匆忙回头，只瞧见徐庶不知从哪个小兵手里夺来的铁剑，尚能自保。

        只见徐庶又一剑刺倒一个小兵，她侧目笑道：“身手还不错嘛！”

        太久没参与打斗的徐庶手上动作早已生疏，身子也僵硬的很，只能勉强应付。

        但就算如此，他还是偏要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这是当然，想当年我…”

        “小心！”时玉大呼一声。一手用剑身挡住进攻，另一手中忽地变出一把袖剑，朝着徐庶身后丢过去。

        想要偷袭那人见一把短剑飞来，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后的敌兵一剑刺穿了胸口。

        徐庶低头一看，那短剑掉落，插入土中，神色变得晦暗不明。

        “你倒是真的厉害。”

        时玉正自顾不暇，还抽空冲他挑了下眉：

        老人家还是多注意一下身子骨吧！她可真的不会什么小李飞刀的招式！

        身后的关平正以一人之力抵挡丁奉和吕蒙二人，他手握长戟，刺挡一体，动作迅速，力度加大，并不落下风。

        然而，重重包围的吴兵数量更占优势，逐渐双方从僵持不下的场面发展成了一边劣势。

        时玉自己一人还好，可身后还带着位疏于锻炼的徐元直。眼见难以冲出重围，她握紧剑柄，又往后退了几步。

        算好了那么多步，如今就剩最后一道防线了，希望不要教她失望啊。

        这时，吕蒙趁着丁奉和关平打得难解难分，正想一□□向关平背后。

        一把长剑从旁出突然飞出，一下将他的银枪挑开。

        他压着怒气转头一看，竟是时玉。

        没想到她还真有几分本事。

        “吕子明，要打便打，偷袭可不算什么本事。”手臂微微发麻，时玉心头也窜起一股无名火，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吕蒙握着枪柄的力度更甚，挺直了身子。

        两人僵持不下，没人肯先出手。

        然而，徐庶却突然高呼一声：

        “玉，快看！”

        时玉皱着眉，回头望了一眼。

        天边已是蒙蒙亮。

        只见不远处的江岸边又停靠了好几艘船。那桅杆上飘扬的帅旗上写着个大大的“魏”

        魏？：。

        时玉微微怔住，算了下时日，竟有些意外。

        那船上下来好几批士兵，领将是个长须髯的中年将军，颇有威严之风。

        见到此番境况，再一瞧时玉脸上镇定许多，吕蒙立马意识到了不对。

        “成渊，休要恋战，速速撤退。”他大喊，一旁的丁奉与关平单挑已是下风，听闻此言，手中之枪一挡一抽，立马退了好几步。

        “哼，现在可由不得你了，”时玉骑马欲上前追赶，“坦之，别让他们跑了！”

        关平立马应声道，骑马追上去。

        时玉伸出长剑就往下劈，有防备的吕蒙闪身一躲，也不再在乎孙权的命令，伸出□□，直直地朝时玉腹部刺去。

        时玉眼睛轻眯，侧身躲过的瞬间同时一剑刺中了吕蒙的肩膀。而自己右腹也被枪头边缘划伤。

        吕蒙连退好几步，捂住伤口，惊异又愤懑地盯着她。

        但对面那人却丝毫不像受了伤，双手握剑，横向袭来，还想上前来斩他。

        吕蒙没想到，刚才还只顾着逃跑的时玉，此刻却像是要玩儿命一样想杀他，连自己受伤都不在乎。

        虽然吕蒙的伤更重，但马上对决，枪依旧比剑更具一点优势。

        吕蒙趁时玉伤口痛的停下一瞬间，朝她胸口直直捅去。手中之枪却在下一秒被人一把打落，连着人一起摔倒在马下。

        霎时，几个小兵将他团团围住，利刃抵在他脖颈处。

        他被迫仰起头，望向眼前之人。

        这人一脸的傲慢，一双丹凤眼，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一丝笑意。

        但他先是恭敬地向时玉行了个礼，言道：“末将来迟，望小姐恕罪。”

        小姐？倒是新奇。

        时玉一边咬牙忍着疼痛，一边腹诽。

        “想必是魏将军？多谢将军相救，在下感激不尽。”她踉跄着下马，见她连站都站不稳，魏延连忙上前扶了一下。

        “失礼了。”

        “不必在意。”时玉深呼吸了几下，稳住了身子，往前朝着吕蒙走上去。

        她喘着粗气，心中却是慌乱的很。

        一些思绪在她脑中纠缠不清，也不知道如何选择才能走向她想要的结局。

        “吕蒙，今日若杀了你，便是你我私怨。要怪，怪我一人就是。”她捂着流血的肚子，说出的话里七分都是气声。

        吕蒙眼中虽有不甘，但更多的是坦然。他自嘲般地笑了一下：“无碍，你我各侍其主，怪不到姑娘头上。”

        时玉只感觉自己上边在出气，腹部也在漏气，她不再看向吕蒙，转身轻声道：“魏将军，斩了吧。”

        魏延似乎对他的生死也不甚在意，正想让下属动手，南边又传来一声——

        “不可！”

        魏延立马抬手阻止。

        时玉抬头望去，就瞧见徐庶匆忙下了马，朝这边奔来。

        她捂着伤，刚抬起头，就见眼前一个身影匆匆掠过，与她擦肩而过。

        她缓慢地转过身去，看见徐庶拱手对魏延说道：“杀了吕蒙必然会破坏孙刘联盟，魏将军万万不可贸然行事。”

        魏延一脸茫然，他可不在乎这人的生死，可……

        他转头望向了时玉。

        徐庶顺着他的视线方向，也看向时玉，心下了然。

        他快步走上前，劝言道：“如今北方曹操仍兵力强盛，不可与之争锋。孙刘联盟暂不可破，还是先留吕蒙一命吧。”

        时玉瞥了下吕蒙，又看了眼一旁擒住丁奉的关平正安静地站着，心头火更盛，语气也冲了许多：

        “整日联盟联盟的，我们把他当盟友，那他们呢？他把我们当成过盟友吗！！”

        她一激动，血流的更快了，沁透了衣衫，滴落在草地上，染红了一片。

        徐庶这才发现她伤的不轻，立刻小声安抚道：“你别生气，如今不过是维持表面关系，这吕蒙暂且先饶他一命。日后再算账也不迟。”

        血失的过多，时玉只觉眼前有些晦暗不明。此刻脑袋也不太清醒，但她依旧下意识地选择相信了徐庶的决定。

        她摆摆手：“罢了，徐先生如此说，我又有什么好讲的呢。”她眼神幽暗，“他这条命，算是先生欠我的，我可记着呢。”

        时玉回头，瞪了一眼吕蒙。

        后者侧过目光，并不愿与她对视。

        徐庶知她不过是虚势，松了一口气，冲着魏延点了下头，后者也点头示意。

        “你受了重伤，我来扶你吧。”徐庶上前，自行伸手想去扶她。

        手却被轻轻地打掉了。

        “此去不远，就不劳先生了。”

        时玉微弱的声音在风中散开。

        抬头望去，远处天边露出一片鱼肚白，透着微光。

        天亮了啊。

        ==

        江岸边，大风骤起，旌旗飘荡。

        渡口处聚集了一堆人，仔细一看，最前边的便是刘备，左侧站着诸葛亮与姜维，右边则是关羽和张飞，身后还有位老将军。

        刘备左顾右盼，眼中既有期待又含迟疑。双手攥拳，置于胸前。

        一旁的诸葛亮自然看穿了他的心思，立马安慰道：“主公不必担忧，阿玉向来行事稳妥，又有坦之和文长相助，必然能将元直安然无恙的带回。”

        刘备认可地点点头。

        劝完了右边，诸葛亮又听见左边的姜维正在不自觉地抠袖子。他语气立马换了，低声说道：

        “阿玉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何故如此焦虑？”

        姜维此时心乱如麻，只是无意识地沉声回道：“是，老师，维多虑了。”

        可待他一抬眼，分明瞧见诸葛亮的眼底也是掩不住的担忧。

        这时，众人远远望见的江水与天际交界处出现了船的身影，仿佛从迷雾中刚刚破出。

        “大哥，定是玉妹子和徐先生回来了！”张飞上前笑道。

        刘备露出几分笑，却依然抿着嘴，心中不减紧张。

        直到那船的距离愈来愈近，只见甲板上站着魏延和徐庶二人。他悬着的心才顿时放下。

        “真的是元直！”他赶忙上前，众人也纷纷跟在他身后。

        船锚刚下，徐庶先是在船上行个礼，然后忽视了刘备想要扶他的手，反而走进船舱，将受伤的时玉扶了出来。

        诸葛亮和姜维一看时玉受了伤，脸色立马变了。

        时玉不想在众人面前表现的很柔弱，松开了他的手，请他先下船。

        可徐庶却站着不动，只是盯着她看。

        没办法，时玉现在也没力气和他争，便先一步下船。

        刘备站在最前边，发现她虚弱的模样，再想起甘夫人的嘱托，赶紧上前，把她扶了下来。

        “妹妹可还安好？”刘备柔声问道。

        时玉勉强一笑，回道：“无碍，劳皇叔挂念。”

        听到此言，张飞立马上前纠正道“欸，玉妹岂不知，大哥已认你作义妹，从此以后，你就不止有军师当哥哥了，还有我们三兄弟，以后便要改口了。”

        “叫习惯了，一时还不好改口。”时玉笑了笑，看起来没什么力气。

        “不必在意，”刘备笑了笑，“小妹想叫什么就叫什么，”他又抬眼望了下诸葛亮，“不必在乎礼节，自在最好。”

        时玉点点头，实在没什么精力再应付了。

        见状，姜维几步上前。

        诸葛亮想拦着他，却是没拦得住。

        见姜维过来，刘备瞧了眼船上一脸忧虑的徐庶，还是顺水推舟地将时玉放开了手。

        时玉见姜维过来了，感觉这段时间一直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抿着嘴，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姜维扶住她的肩膀，将她的全身都靠在自己身上。

        “伯约…”时玉语气低落，“我没能杀成吕蒙。气死我了”

        见她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姜维感觉心疼不已，轻声回道：“没事，回头再找他算账。”

        时玉小声叹了口气：“我可再也不想搞这种事了……”

        “好，下次都由我来。”姜维好声好气地安慰着。

        听到他的声音，时玉感觉一阵安心。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眼，然后感觉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阿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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