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水很深

　　西南，平安镇

　　沈巍从溪边打来一桶凉水，熟练地倒进厨房的水缸里。两人以夫妻的名义在靠近后山的地方租了个小屋，对外宣称是过来求医问药的。

　　平安镇有一位老大夫，远近驰名，每年慕名而来的人不少。故而，他们的说辞并未引起旁人的怀疑。

　　来这里有一些日子了，沈巍做起这些活计来，早已是得心应手。

　　苏卿月见他回来，立马从梅花桩上跳了下来。

　　“院子里就有水井，怎么还大老远去后山挑水？”苏卿月心疼地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虽然已是深秋时节，但南方依旧炎热，动一动就会大汗淋漓。

　　沈巍握住她的手，笑得一脸温和。“两桶水而已，能有多累。”

　　顿了顿之后，他又接着说道：“去后山取水，一是为了熟悉这里的环境，二来是以防万一。”

　　人心险恶！人生地不熟的，谁知道这水井里的水有没有问题？多长一个心眼儿，总是好的。

　　苏卿月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那你可有什么发现？”她取了一瓢水放进茶壶里，又拎着茶壶放到生了火的炉子上。然后坐下来，继续听他讲述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因是称病，苏卿月便一直待在屋子里没有出过门。只有沈巍在，才能带着她去镇子上溜达溜达。整天闷在屋子里，她都要闲得发慌了。

　　“平安镇看着太平，却有自己的一套规矩。”沈巍将这几日观察到的异常一一告知。“有些地方，只有他们本地人可以去，外头来的一律不许靠近；这里明面上做主的是知县老爷，但实际上，话语权却都在一个叫九爷的富绅手上。”

　　“还有不能去的地方？”苏卿月感兴趣地眨了眨眼。

　　“是。据说，这里的人都姓郑。山上供奉着的，是郑家祖先的牌位，外人不得入内。”

　　“那，依你看，真的是祠堂吗？”苏卿月才不信这些鬼话。真要是祠堂的话，又何必藏在山里？

　　“我打算夜里进山一趟。”沈巍道。

　　“我陪你一起去。”苏卿月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沈巍刚想要委婉拒绝，就听见苏卿月说道：“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你放心么？”

　　沈巍哑然。

　　是，他不放心！

　　为了不引人注目，暗卫都没到镇子上来，而是留在了镇子外的树林里。他能调用的人手有限，不把苏卿月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他着实不放心。

　　“我保证，不会给你惹麻烦。”苏卿月撒娇地挽上他的胳膊。

　　这样的温柔攻势，谁能受得了？

　　沈巍也不例外。

　　于是，月黑风高夜，两道黑色的身影翻墙而出，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地摸上了山。

　　沈巍提前熟悉过山路，在夜里亦能很好地辨认方向。

　　两人顺利地躲过了暗哨，来到了那座所谓的祠堂门口。

　　那是一个用石头垒砌成的房子，看着朴实无华，实则固若金汤，坚韧无比。而且，从外形上看，它并不像祠堂一类的建筑，更像是一座小型的城池。

　　而且，即使是深夜，这里仍旧灯火通明，不停地有人进进出出。

　　沈巍和苏卿月躲在暗处，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

　　“他们在干什么？”苏卿月一边驱赶蚊子，一边小声地询问。

　　沈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很快就锁定了一些可疑之处。“你留在这里，我过去瞧瞧。”

　　苏卿月还想跟着，这一次沈巍没有退让。“他们人多，我不会硬碰硬。就是去捡个东西，马上就回来。”

　　苏卿月只得乖乖地缩回了石头后面。

　　沈巍说话算话，他趁巡逻的人走开之际，飞快地掠过去，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又飘了回来，前后都没用上一盏茶的功夫。

　　“这是？”苏卿月打量着他手里的那块石头，不解地问道。

　　“回去再说。”沈巍朝着她打了个手势，拉着她再次隐入黑暗之中。

　　小半个时辰后，两人回到了租住的小院儿。

　　拉下蒙面巾，苏卿月再次打量起那块非同寻常的石头来。那石头跟她以往见过的石头不同，隐隐透着一抹红，又夹杂着一抹蓝，而且表面也不光滑，坑坑洼洼的。

　　沈巍同样盯着那块石头，表情有几分凝重。

　　“这石头是不是有问题？”苏卿月问道。

　　沈巍如实地嗯了一声。“这是铁矿，锻造兵器用的。”

　　“这么个小镇子，居然藏着铁矿？”苏卿月似乎也被这消息震惊到了，惊愕得都合不拢嘴。

　　她总算是知道这镇子的诡异之处了。

　　因为根据大禹律法，是严禁私自采矿的。一经发现，就是死罪。所以，即便是想钱想疯了，也不会有人轻易地打铁矿的主意。

　　这镇子上的人胆子可真大！

　　他们不要命了吗？！

　　苏卿月久久无语。

　　沈巍轻抚着石头上的纹路，他很肯定，这就是铁矿。而铁矿，熔化之后可以铸造兵器。换句话说，私自开采矿石就等于谋反！

　　“看来，这镇子的水很深。”沈巍神情从未有过的肃穆。

　　苏卿月也难得的安静。“这事，可要上报朝廷？”

　　“报肯定是要报的，只是目前证据不足。”就凭一块石头，还不足以让那些人受到惩罚。而且，他相信这些人的背后肯定还藏着一条大鱼。想要将那人找出来，就得放长线钓大鱼。

　　一如西北的那群山匪。

　　思索片刻之后，沈巍再次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想混进去打探一番。”

　　“不行！”苏卿月当即就否定了。“里头是个什么样的情景，咱们并不清楚。更何况，他们对生面孔防得紧，想要混进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她失去过一次，不想再来第二次。

　　“就算要去，你也得带上我。”苏卿月言辞间带着几分哽咽。

　　沈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微微叹了口气。“不是不想带着你，只是里头凶险未知......”

　　苏卿月死死地抱着他的腰不肯撒手。“我不怕！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等待的煎熬若再来一次，她恐怕承受不住。

　　这一回，她不会再放任他一个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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