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进宫

闫府的马车行行驶在繁华喧闹的京城街市之间，两边尽是各种茶楼、酒肆、作坊，就连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小商贩有序的排列着，向东直通皇城，道路中间行人不断，挎篮买花的老妇、欢蹦乱跳的孩童，挑担赶路、拉车送货，往来不绝，路上行人都避开挂了闫府牌子的马车，生怕自己冲撞了里面不知名的贵人。

        “少爷，我们快到了吗？”半夏依着车窗懒懒地问道。

        闫珞温声道：“快了，要不了一刻钟就到了。”

        朝颜忍不住反驳，“你都问了少爷几遍了！”

        “我又没问你，哼！”犟了一嘴后赶紧凑过去挽着闫珞的胳膊狐假虎威。半夏猛地凑过来倒是吓得闫珞赶紧护好手中的兰花。

        “哎呀，小心少爷的兰花，疯丫头。”朝颜瞪了半夏一眼。

        “没事的。”闫珞忍不住一笑。

        “殿下尽管护着她，这都无法无天成什么样了。”朝颜还是把半夏从闫珞身边拉开，到底是不合规格了点。

        到了宫门口，负责送闫珞进宫的家丁将马车停在一边，而皇后身边的太监林英看见闫府的马车就立刻命人抬着歩辇走了过来。

        “殿下今来的可真早，得亏娘娘让咱家早些过来，这才没耽误。”每年都是林英来接闫珞进宫，话虽这样讲，但林公公可没有一次失误过。

        朝颜掀开帘子，林英公公让人放好脚凳，恭敬地搀扶着闫珞下了轿子。

        “林公公，奴儿好久未见您了。”

        “可不是嘛，殿下，今年这回确实隔得比往常久，娘娘天天在奴才面前念叨着想您呢！”

        “我也好想姑母呀！”自闫珞记事起就没有母亲印象，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母亲有多温柔、多疼爱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姑母像娘亲一般照顾他，感情自是比一般姑侄要好上很多。

        “一会儿就见着了，娘娘在长春宫里等着您。”林英扶着闫珞坐上歩辇。

        “那咱们快些”。想到姑母在等着，闫珞心下也有些着急了。

        “听见没，都稳着点，起轿。”林英喊了一嗓子，太监们稳稳抬起了轿子。

        这会儿半夏倒是乖乖的跟在朝颜身后，不敢造次，她提前被告知过很多遍，林公公是皇后心腹，朝颜虽也是皇后的人，但在林公公面前也只能奉命唯谨。

        果不其然，闫珞远远便看见了姑母的贴身宫女夕颜站在殿外等着，她便是朝颜的姐姐。

        “殿下，可算盼着您了。”夕颜迎上前去，搀扶着闫珞。

        闫珞下了歩辇，随着夕颜进了殿中。

        皇后身穿红色绯罗金刺凤袍，头戴朝阳五凤挂珠钗，中宫威仪，十分华贵夺目，韶华虽已逝去，但风韵犹存，比起那二八少女更让人移不开眼。

        “姑母。”听到少年软软地唤她，皇后立刻红了眼。

        “奴儿，快些过来。”拉着少年坐在自己身边一把搂过，微微哽咽道：“你这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多进宫陪陪姑母，姑母想你想的心口都痛。”

        “姑母，奴儿错了。”闫珞看到姑母难受的样子，自己倒是先滚下泪来，他也是想念姑母的紧。

        “不哭了，乖奴儿。”皇后疼惜的拿出手帕给闫珞擦着眼泪，闫珞确实被他们宠的过于娇气了，但那又如何，她只求奴儿喜乐平安，护他一生便是，更何况她的奴儿那么乖。

        收了收情绪，拿过闫珞手里的兰花，小心递给夕颜，命其收好，“怎么到哪都抱着这盆兰花？”皇后握着闫珞的冰凉的双手，言语间带了些责备。

        “我想自己养着它。”这是爹爹前年去边关前送给他的，说到了冬天花开了他就回来了，但是去年冬天寒兰没开，爹爹也没回来，那时候闫珞哭了好久，心里觉得是自己没把花养好所以爹爹才没回来看他。

        “好，自己养就自己养吧，别费太多神啊！夕颜，拿个手炉过来。”奴儿畏寒，一年到头手都冰凉的让人揪心。

        “我知道了，姑母。对了，奴儿前日里得了个纸鸢，是一只大雁，画的栩栩如生，奴儿要是有那么厉害的画技就好了。”说到大雁纸鸢，闫珞除了欣赏更多的是想试着放一放纸鸢。

        “哪里话，我的宝儿画的才好呢！还有谁能把姑母画的那么美。”得了，都是闫家人，夸人的方式也不知道是谁学了谁。

        “那我明日就给姑母画，姑母看看奴儿是否有长进。”想到作画闫珞甚是开心。

        “急什么，作画太劳神了，非得年年都画呀！”皇后都后悔自己提这一嘴了，他的奴儿作起画来执着的很，怎么劝都不肯停笔，又费神又伤身的。

        “要的，年年都要的，姑母答应过我的。”闫珞语气急切，家里人不许他常常作画，他又实在喜欢的不行。

        “好好好，姑母那回没依着你？”皇后忍不住用手点了点闫珞的额头，颇为宠溺。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来了。”林英弯下腰恭敬地汇报。

        皇后眉头微凝，“他来做什么，东宫的政务不用处理了？”

        皇后对自己的儿子不亲近也不是什么秘密，平日里只有太子常来请安，她很少主动召见。林英倒是一直希望母子两人关系缓和一些，其实也就是劝着皇后不要那么疏离。

        “应该是听闻小殿下今日过来，做哥哥的，自然是想着了。”最懂皇后的非林英莫属了，知道怎么说才能劝到她。

        林英偷偷给闫珞眨了眨眼，闫珞会意，“太子哥哥上个月还来府上看过奴儿，带了的枣泥糕，可好吃了。”两人之间的配合十分默契，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本宫还能不让他进来，回头你们又说我过于严厉了。唉，说不过你们，但是太子始终是太子，比不得寻常百姓，不能有半点马虎，小奴儿知道吗？”

        皇后轻轻地捏了捏闫珞白嫩的脸颊，瞪了林英一眼，眼神充斥着警告，又利用奴儿，当她看不见吗？

        林英讪笑，“快，传太子殿下。”

        太子殷昱，今年刚及弱冠，高挑秀雅，身着玄色锦袍，面容清朗，步履轻缓，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雅致。

        殷昱上前颔首恭敬道：“儿臣给母后请安，愿母后凤体康健。”

        皇后摆了摆手，“别站着了，坐下吧，夕颜，安排下去，太子今日在这里用膳，对了，奴儿的药熬好了吗？。”

        夕颜躬身道：“好了，奴婢这就去拿。”

        “奴儿近日来身子可好？”殷昱内敛温柔，问候的话就像是带着暖风一般吹进人心。

        “有劳太子哥哥挂心，奴儿很好。”闫珞微微一笑，两汪清水似的眼睛明亮可人，白玉般的面颊，漂亮的不像话。

        皇后看的心里软的不行，可心化的再软，喝药的事情上还是不会因此免除的。看到药碗，闫珞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宝儿，姑母喂你喝药，喝了药咱们吃枣泥糕，姑母这里也有的。”其实闫珞喝药很乖的，他不想要长辈们替他操心，生病喝药从来不闹，难受的忍不住就干掉眼泪，哭也不出声哭。

        殷昱看着少年，自闫珞出生起，这些画面在他眼前都是家常便饭，不只是母后和舅舅，甚至连他父皇也很是宠爱闫珞。放眼望去，当今天下绝没有一个皇子朝臣受的宠幸比得过闫珞的，包括身为太子的他。毫不夸张的说，不管是吃饭喝药还是品尝糕点美味，他从未见过闫珞亲自动手的。

        在殷昱的意料之中，今日的膳食全是适合闫珞的药膳，细致清淡，带着苦涩，真是淡而无味。可即便如此，他的母后心疼闫珞，平日里吃的更多的也是药膳，誓要陪着少年一同受苦。殷昱心里暗自嗤笑，可真是疼到骨子里去了。

        “宝儿，尝尝这个筒子骨熬得汤，一点也不腥腻。”哄闫珞吃饭可比吃药难多了，皇后每次都盼着闫珞能多吃一口。

        这可怪不得闫珞对吃饭这件事这么拒绝，他自小胃口都不怎么好，本以为慢慢慢长大就能有所改善，但谁也没想到事情反而变本加厉，如今的闫珞常常毫无食欲且十分抗拒用膳。久而久之，身子越发的羸弱消瘦，说是骨瘦如柴都不为过。闫家人为了他能吃口饭可谓是寻遍天下名医，但这普天之下医术造诣资深的皆在皇宫之中，一当面对闫珞，御医也束手无策。

        看着少年没吃几口就满脸痛苦，眼角都泛红了，殷昱不禁有些同情，“母后，让奴儿缓一缓再吃吧！”

        闫珞感激地看着殷昱，再吃几口他可能要吐了。

        皇后放下汤碗，心里酸涩不已，埋怨老天爷为何让闫珞从小受着各种疾病折磨，还要他的宝儿难以咽食，明明富贵绕身，却连基本的福祉都享不了，她宁愿替孩子受了这无尽的痛苦。

        “奴儿，要不要吃点枣泥糕？就是太子哥哥上次带给你的那种，甜甜的。”殷昱温声问着。

        闫珞摇头，他这会儿真的什么都吃不下，犯恶心的厉害，更何况枣泥糕他也不甚喜欢。

        皇后叹息道：“那宝儿歇会儿吧！今天就在姑母这歇下，明日再回昭阳殿。”是的，闫珞在宫里是有自己的宫殿的，位于后宫之外，却也离皇后的长春宫很近。

        闫珞欣然同意，不用吃饭做什么都可以。

        “夕颜，朝颜，伺候小殿下歇息。”林英适时吩咐道。

        闫珞离开后，秉承着食不言的美好德行，母子两人相顾无言，林英再努力也无济于事。饭后皇后拒绝了殷昱要陪着她散食的提议，殷昱也就只能恭敬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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