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工作

回到公寓楼下，柚子先去便利店买了些蔬果，这才提着上楼。

        电梯打开，她看到昏暗的走廊里，自家门口的位置有个人弓着腰透过猫眼往里看。

        虽然对方肯定看不到什么，但柚子还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她缓步靠近，才发现是昨日里碰到的瘦高爷爷。

        她问道，“怎么了，爷爷，您有事吗？”

        她用的中文，因为之前的老太只会说中文，她不能确定这位是不是同样的情况。

        老人家似是被突然出声的她吓到，捂着胸口抵在门上喘息两声，看清她的模样才松了口气。

        “小娃娃，你跑去哪了，这一天都不在家？”

        柚子打开门，请人进来，老人也没客气，跟着她进到屋子里坐下。

        她给人斟了杯热水，道，“去看了位朋友，早上离开的早，您有什么事情吗？”

        老人喝了口水，解释道，“还不是家里的老婆子不放心，非叫我过来看看，你没事儿就行了。”

        柚子切水果的动作一愣，完全没想到会是那位坏脾气的老太在惦记她。

        她有什么是值得对方惦记的嘛，明明她对她的态度那么糟糕，她忍不住打量这位爷爷。

        他精气神看上去不错，脸上是没心没肺的笑容，在她这里就像在自家一样轻松自在。

        唔，这里好像的确是他的家，毕竟他是房东，自己只是个小租客。

        她把切好的水果往老人家面前一推，他也没拒绝，直接就吃了个橙子。

        吃完以后，他紧张的看了看周围，想到这是在小姑娘家才松了一口气。

        他对她叮嘱道，“千万别让那老婆子知道我在你这吃东西了，不然她又得骂我！”

        柚子点点头，便又听他“哎呀”一声，起身站起来，无措的看着自己的鞋子。

        “娃娃，我忘记换鞋，把你的地板踩脏了，对不起啊！”

        她摇摇头表示没事，自己则用牙签插了一小块水果放到嘴里。

        好甜！

        这位老人还在喋喋不休，“哎呀，这老婆子要是知道我乱进租户的房间，又得骂我了，这可怎么办啊！”

        甜腻的味道在柚子嘴里爆开，她细细咀嚼着，脑子里思考着什么。

        她又想到初见那位老太的场景，她有些暴躁，她拒绝了进屋，她抓钱的动作粗暴得狠。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柚子看着面前的老人不禁换了个方向思考问题，对方不进来或许是怕弄脏她的屋子；对方动作粗暴，或许是为了照顾她一个小姑娘生活不容易，想要少收些租金。

        她又想到了羽生君的话，真心换真心。平心而论，当时的她只看到了老太最表面的行为，却没有在乎过对方到底是何种动机。

        现在想来，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她个人的主观想象，她根本没有看到那老太的本质。

        老爷子在屋子里转悠了半天，终于还是坐不住准备离开，柚子觉得有意思，他好像很怕老婆。

        送走人，她将包里的winnie拿出来，它在对着她笑，她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手指抵着它的小鼻头，她眉目含笑，“感谢你把好运带给我，小家伙。”

        同样的，也很感谢你，羽生结弦。

        这天以后，柚子将自己的标准放低，她的好运似乎到来了，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她花了两天的时间，被一家高档餐厅破格录用。

        至于为什么是破格，因为餐厅的档次比较高，哪怕是招服务员，他们选的也都是顶顶好的，和柚子一起被录用的人里面，只有她一个没什么学历背景。

        她被留下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她实在是漂亮，温婉大气的长相相当讨人喜欢，被经理一口定下来。

        不过，正因如此，那些凭借学历本事进来的人见她就颇不顺眼，大家都是自认为体面的人，倒也不至于暗地里使绊子，最多就是明面上不会和她深交。

        柚子说不在意那是假的，只是她自己也清楚，她就是靠着脸进来的，被他们小瞧也实属正常。

        柚子将手中的餐盘为客人摆放好，她上辈子没少出席这种高档餐厅，这些富人的心思她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无非就是要个体面。

        客人朝着她点头致意，她回以微笑，祝他们用餐愉快，这份标志性的假笑她对着镜子练了好久，最起码不会让人觉得别扭。

        她注意到餐厅门口进来的两位西装革履的客人时正准备上前迎接，一个一同被录用的小姑娘叫住了她。

        “柚子，那边的客人准备结账了，你去看一下。”

        柚子不解地望了她一眼，对方已经施施然地迎到了门口的位置，热络地招呼着新进来的两人。

        柚子蹙眉，要知道平日里，迎宾和点单都是她在负责的。同样的，因为这个餐厅服务人员是可以获得小费的，客人们多选在结账的时候给小费，结账也就成了一份肥差，柚子并不喜欢和他们争。

        虽然她不争的原因与她自身的数学素养有很大关系，但大家明显都松了一口气，如果真的争起来的话，他们还真不是笑容甜美的柚子的对手，好看的人总是有特权的。

        另一边的客人还在等着结账，柚子无法，只能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走了过去，祈祷着数字不要太大。

        客人见终于有人来了，升起的火气被强压下去，他掏出了衣服夹层里的皮夹，柚子注意到，皮质很不错。

        他语气不善，“麻烦算一下吧，我赶时间。”

        柚子拿过单据，这桌客人陆陆续续添过几次，大概是不太够，又或者是不合胃口。

        单据上那一大串的零看得她眼晕，她一下子就慌张起来，这实在不是一件她能处理的事情。

        她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攥着单据，心底发怵，余光扫过周围的同事，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人能帮到她。

        身边的客人也等得不耐烦了，抢过她手里的单据扫了一眼，掏出一沓钱搁在桌上，瞥了她一眼，将单据扔回她手里，揽过身边的女伴往外走去。

        他临走还不忘讥讽上两句，“现在这年头，真的是什么人都能进高档餐厅服务了，看来这家餐厅也就一般吧。”

        柚子的脸瞬间白了，素养好的人并不会说什么，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给素不相识的人留出应有的体面。。

        这时候，先前那姑娘走过来，将钱收好，她扫了眼单子，在心中快速计算出应收的金额，对比后发现，那位客人多留下了不少。

        她将多出的那部分收进了自己的口袋，其余的部分全部上交到餐厅的收入里。

        柚子抿抿唇，知道眼下不是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她竭力控制着表情，好让自己不那么难堪。

        刚刚坐下的查理见她这么被欺负了，心里急得不行，起身就要替他的维纳斯出气，被身边的野元仕把他按住，示意他稍安勿躁。

        查理有些气，在心里把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表面上也没闲着，冲着对方说了一大堆他听不懂的法语。

        野元仕揉着发胀的眉心，把翻译留在车上简直就是个错误，他为什么会觉得查理会因为出席这种地方而变得安分，他实在是太天真了。

        他招招手示意柚子过来，她努力平复心情，好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丧气，她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查理从旁边站起身，用欣赏的目光将柚子从上到下打量了个仔仔细细，瞬间满意的不得了，指着她就用法语对野元仕道，“这就是我下一首钢琴曲的维纳斯！”

        野元仕根本没办法回应他，和柚子要来菜单，随意的勾选了几个菜品后交还给她，“麻烦先上这几个吧，至于我同行的这位男士，他是个法国人，不会说日语，还请见谅。”

        她点点头，哪怕听明白了查理的法语，也没有任何的表示，她现在只觉得他像块烫手山芋，巴不得快点离开。

        查理还在后面对着她的动作进行品评，“我看得出，我的维纳斯肯定是位知名的舞蹈演员。”

        没走几步的柚子到底还是没忍住回头反驳了他的话，她的法语听上去有些冷，她道，“很抱歉，让您失望了！”

        查理大喜过望，一双蓝色的深邃眼瞳里迸发出精光，上前拽住了准备离开的柚子，“你听得懂法语，这真是太棒了，那我就不用费尽心思跟对面那个傻帽儿沟通了！”

        柚子看着被他抓住的手臂，敛了神色，“这位客人，还请你松手，我并不喜欢被这么对待。”

        查理讪笑着收回手，还想要说些什么，柚子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也只能坐回到位置上，撑着下巴等她。

        野元仕低头看看手腕的劳力士，指针顺时针往前耸动着，他眼睑低垂，手指敲击着表盘，熟悉的人便知道他这是沉思的表现。

        餐点被端上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个人进行服务，查理气不过，拉着人询问情况，对方听不懂法语，只能看向他身边的野元仕。

        后者无奈摇摇头，双腿交叠，摆出了一副随意的姿态，道，“我也听不懂，或许，你们可以把刚刚那位小姐请过来，她听得懂。”

        那人皱眉，完全没想到野元仕会说到柚子，这家伙明明刚刚连几个简单的数字都算不对，现在又一下子懂法语了，怎么想，怎么匪夷所思。

        只是这个问题上他没什么话语权，这桌的客人哪怕身份再高贵，也是他处理不了的，相比过后出乱子，他更愿意把这份苦差事交由柚子。

        柚子重新回来，紧闭了嘴，不肯再多说一句话，任凭查理绞尽了脑汁，也没能让她说一句。

        她的服务倒是很周到，野元仕便有些好奇，他吃饱以后，想到了先前她结账的情况，把账单推给她，示意她结账。

        她很平静地接过转身准备喊其他人来，被野元仕喊住，他道，“你可以慢慢算，我们不着急，反正查理还没有吃完。”

        他指指查理的位置，姿态随意，又不失气势，让柚子在这里算账。

        柚子知道躲不过去，硬着头皮一点点琢磨，终于在一刻钟之后，吞吐着报上一串数字。

        野元仕扫了一眼，她的确没算错，掏出钱递给她，后又拿出了同等量的小费，“感谢你的服务。”

        这对柚子而言是一笔巨款，她没要，直接后退着躲开了他，这个人给她的感觉有些危险，她下意识不喜。

        野元仕不在意，将钱收好，“你不要也好，正好我也省了一笔开支，要知道在一个商人手里拿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送走了人，柚子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却不成想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两个人每天都会过来，而且点名要她进行服务。

        查理也越来越自在，逮着机会就要拉着她说话，总结一下，就是希望她能跳支舞。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毕竟是高档餐厅，钢琴演奏，小提琴演奏，以及舞蹈演出，只要顾客有要求，有这部分技能的服务人员都不会拒绝。

        看柚子不愿意，查理也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软磨硬泡，搞得她有些烦。

        这天下班以后，柚子将统一的制服换下，换上自己的运动服，就听到了更衣室里其他几人的议论，她明白这段时间，查理和野元仕对她的特别对待，终究是惹了他人眼红。

        她们没有选择避开她，反而是用不低的音量开始阴阳怪气，柚子没去理会，收好了衣服就告辞离开。

        出了餐厅，她掏出手机准备看看时间，按了两下发现并没有什么反应。

        没电了吗？

        ……

        羽生结弦今天有时间，一早就给柚子发了消息，通知她，他准备带她去吃东西。

        他路过欣子的花店，一眼就瞥见了唯一的那盆满天星，他猝不及防地想到了那天柚子送他满天星时的笑容。

        她该是喜欢的吧！

        想到这，他没再犹豫，走进了花店问道，“您好，我想问一下，外面那盆满天星什么价格”

        欣子在打包花束，见有人进来，她抬头，目光落到来人身上，是个气质舒服的少年。

        知道他问的是那盆满天星，她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那盆我们不卖，已经预定出去了。”

        “这样啊。”他有些失落，环视一圈，并没有发现第二盆，便道，“真的不可以卖给我吗，我想送给一位朋友。”

        他说得认真，让欣子有一瞬的恍惚，她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年那个人的影子，忍不住开口问道，“送给什么人”

        羽生结弦摸摸鼻子，被盯得有些不自在，闷声说道，“一位很重要的朋友。”

        重不重要，欣子不清楚，可面前少年的反应和当初那人反应太像了，她不由得起了卖给他的心思。

        可想到柚子那个小姑娘，她还是将这种冲动压了下去，歉意的笑笑，“很抱歉，我们不卖。”

        “羽生君”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羽生结弦下意识回头，面上是他不自知的欣喜，“柚子！”

        柚子上前，将给欣子店长买的东西放到地上，和她打过招呼，才走到羽生结弦身边，问道，“羽生君来买花吗？”

        他鼓了鼓腮帮子，有些失落地看了眼外面的满天星，“已经被人订出去了，本来想要买来送你的。”

        柚子怔住，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面前可怜巴巴的少年的头发，安慰道，“没关系，羽生君送什么我都会很喜欢的，况且就算不送东西，能见到羽生君我也很开心。”

        欣子看着两人的互动，心底有酸涩蔓延开，她强装镇定，放下手里的包装纸，起身出门将满天星抱了进来，塞给柚子。

        “既然喜欢，那过来付钱吧，你们谁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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