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段长运好多年没生过病，看过大夫。他有些好奇，不知道把脉能不能把出些什么。他虽然内心嫌弃，但想到那可是药王谷啊！连士族大夫都轻易请不来的药王谷！细想起来，竟还觉得这样的机会还有些难得。

        段长运犹豫了半天，顺从的递出了手。

        翟羽盈盈一笑道，“这就对了嘛，我很厉害的。”

        伸出手，纤细的手指掐住他的手腕，指尖的温度从皮肤渗入。

        时间凝固了那么几秒钟，翟羽开口道，“别的倒是没什么，段老板你还是少熬点夜吧。”

        段长运心里不知怎么的生出一股难以言语的情绪，慌乱中抽回了手腕子，笑着道“做生意的，不熬夜不行啊。”

        说罢起身去进去内屋看了一眼。

        杭雪十分安详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

        李氏昨夜陪了杭雪一宿，白天也迟迟不肯闭眼一直见到杭雪清醒过来才被翟羽哄去睡了。

        段长运看杭雪眼皮跳动，像是醒着，就走了进去。杭雪也应声睁开眼睛，一脸惊喜的道，“段老板，你又回来了。”

        杭雪之前离家，从安定城打探消息一路去的宿州，让她在宿州的一场夜市上撞上了那伙人，只不过那伙人当时一直被何荣海的手下盯着，虽然抓捕计划失败，但好在没闹出什么大事。

        “昨晚袭击你们的是那伙东浉刺客？”段长运开口道。

        “是那伙人，戴着大兜帽，看不清脸。佝偻着背，看不出身材。”杭雪脸上的表情看着兴奋，声音却气若游丝。“有个人还想拿刀砍我，被我娘一棍子打死了。”

        “我不问你了，”段长运听到她这声音不由的担心她的状况，“你先好好休息吧！”

        “我想说，我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杭雪倔强道。

        “你让她说吧，昨天夜里就交待了一夜的遗言了都。”翟羽在一旁无奈道。杭雪不愧是李氏的女儿，母女俩简直一个样，自昨日被刺，只要是醒着就一直滔滔不绝个没停。

        段长运听言，顺从的搬来了小马扎，坐近了听她慢慢说。

        “昨晚多亏了翟姐姐，醒的早，武功又好，帮我们抵挡了一下子，”杭雪望着天花板，心里还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否则烧不死我们，一人给我们一刀，我们也活不了。”

        “那伙人可真狠啊，我就稍微跑的慢了一点，就被砍了一刀”还伸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肚皮，“刀口子这么深，我好像都看到我的肠子了！吓死我了！”

        “哪有那么夸张，要真的划穿了肚皮，昨夜马车那一路颠簸能把你肠子一起颠出来。”翟羽在一旁努了努嘴说道，嫌她形容的夸张。

        昨夜杭雪那浑身是血的样子，一路哀嚎的样子，当真是给她们吓的不轻。好在杭雪年纪小，身体也强壮，过了一夜显得精神了一些。

        “刀口就是翟姐姐给我缝的，缝的整整齐齐的，要是能少留点疤就好了。”

        “你还真是有闲心。”段长运吐槽道，“没像上次一样，脑子一热冲上去跟他们硬碰硬。”

        上一次在夜市，杭雪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自信，她揣着一把短匕首就敢上前跟东浉人对峙。

        “段老板你快小声点儿，千万别被我娘听见。现在想想，就我当时那股子气上头的劲儿，得亏当时您跟何老板拦住我了，要是真的冲上去，也就是让那群人刀下多一个亡魂罢了。”杭雪回道，“厉害还得是我娘厉害，当时那人离我有近两尺远。我娘站在马车上，对准他脑袋就是一棍子，把那人打翻在地。”

        “官府找到尸体，应该能很快发现线索，查清案子的。”段长运宽慰道。

        “没那么顺利，听翟姐姐说，官府找过去的时候，那具尸体已经被烧干，缩成一团。”杭雪道。

        “我之前那么冲动，是觉得杭府大小也是城里叫得上号的名门，所以天然的就觉得自己会比别人更重要些。真的被人拿刀顶着，我才发现原来人命真的轻如草芥。”话题从陈述事实进入到了升华到人生主题的环节。

        “躺着以为自己要死了，等着自己一点点的死掉的时候真的好难受。”

        “真的好幸运，能捡回一条命。”

        听杭雪絮絮叨叨发表完人生感言，等到她说累了睡了过去，段长运才轻轻的起身离开。

        他想到刚才杭雪说过的话，又突然觉得有那么些悲哀。这样的道理或许不该让一个十五六的小姑娘理解的如此透彻。

        段长运下楼打点了一下客栈上下，回去跟翟羽道别。“我此次出来是为家里采买，这就得离开了，你们多保重。”

        翟羽执意出来送他。

        “客栈的房钱我多付了一个月，李氏、杭雪不愿意回杭府住，就让她们先在这里住下。”段长运道，“你一个人一下子照顾两个病人忙的过来吗？”

        翟羽用手巾擦了擦手上的水，笑着回道，“楼下药铺掌柜的说，我忙不过来可以去他那里叫人帮忙。实在不行我还能去写信叫师姐过来帮忙。段老板放心忙去吧！”

        段长运想了一下还是觉得有些不妥，道“我这次出门带了随从，留给你两位，让他们帮你干活。等你忙完这桩事情，他们会送你去宿州。”

        “那多不好意思。”

        段长运笑着道。

        事实证明，即使不用操心每日配药、煎药喝饭食。只是给三位病人定时上药、换洗，就有够她忙的。翟羽一只手还伤着，没之前利索，常常得忙到半夜才睡。

        三日后一早，翟羽照例去楼下药铺配药，发现今日在药铺坐诊的竟是个熟人。

        一身朴素的白色罩衫，头发用一支玉簪束起来，一把黑色的乌金扇别在腰后。

        翟羽有些不确定，走上前再次确认了一番，发现果然是谷主，顿时喜上眉梢，赶紧凑到跟前，“谷主，你怎么来了？”

        “我本打算一路晃悠着去参加武林大会，半道上收到传信说你这边出了不少事情，就过来看看。”

        “老赵呢？”

        “去找李大明了，你不用担心他。病人呢？我去看看？”

        “病人在楼上。”翟羽终于等来了帮手。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带着谷主上了楼。

        杭雪一睁眼就看见一位没见过的大夫蹲在自己面前。大约三十五六的年纪，与段老板不同，是一位和颜悦色让人如沐春风的人。

        “这是孙大夫，算是我师兄。”翟羽介绍到，“你不用害羞，让他给你看看。”

        李氏有些狐疑，但还是信了翟羽。

        “他医术非常的好，大家贵族请他去看病都得排号的。”翟羽对着杭雪夸赞道，她不好说破谷主身份，为了让杭雪安心，只能把一切的好词儿都说尽了的夸赞他。“这么长的刀口，要想恢复的好，伤口的处理、身体的调理都马虎不得。让他给杭雪看，比我要稳妥的多。”

        杭雪自然是新任翟羽的，朝这位大夫眨了眨眼睛。

        谷主得了允许，掀开杭雪虚掩着的上衣，简单的看了一下伤口，问道，“你缝的？”

        “是，”翟羽跟在一边回道，“药铺的伙计想要上手，我没让。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你处理的很好，比你之前那会儿好的多。”谷主在一旁赞许道，“我来这里就是帮你忙来的，刀伤、烧伤的处理都是做为医师最基础的入门，这都要我教，我也不会放你出师。”

        “我会留又长又丑的疤吗？”杭雪问出了躺了几天最想问的问题。既然无常讨自己的命不得，还是有必要考虑一下今后能不能继续漂亮的问题。”

        “刀口割的很深，不留疤是不可能的了，”谷主安慰道，“但如果你好好听我的话，它就不会长得太吓人。”

        ……

        于是乎，翟羽得了几天清闲，杭雪身上的刀伤和李氏的病都交给了谷主，谷主照顾完她俩之余，下午还去药铺坐了一会儿诊。

        翟羽好好的补了一个觉，得了空闲就打算再去李家村看看。

        她一路策马至李家村，过路的村民看见她都投来怪异得眼光。翟羽不在乎，继续走她的路。

        事情已经过去了四日，李大明家的现场都已经被处理干净，烧焦的尸体也被抬走，没留下什么痕迹。只有村口应了村民的要求，派了几名官兵把守着。

        李大明的屋子不出意外的被烧塌了，翟羽走到废墟里，在一片焦炭中翻找了一番，几乎没有一件像样的东西，遂失兴而归。

        可谁知，那伙东浉人依然不罢休，在回城时的城门口，翟羽再次被人盯上。

        城中不能跑马，进了城就只能牵着马走。

        半下午正是人流最多的时候。许多商贩会推着小车，送最新鲜的蔬菜进城，明天一早，这些最新鲜的蔬菜就会出现在集市上。

        杂乱的步伐和沿街的叫卖声扰乱了翟羽的视听。一直快到客栈附近，她才隐约感觉到身后的几人一直在跟着自己。

        客栈是不能回了，翟羽索性牵着马，菜市、府衙、杂货街都去遛了一遍，买了许多的好吃的。

        跟踪的人发现对方发现了自己，没有穷追不舍，跟了一段路之后就又消失在人群之中。

        翟羽不放心又从府衙门口路过了一遍，才绕回的客栈。

        晚饭时候，大家伙围在一桌吃饭，翟羽特别的跟段长运留下的两个年轻小伙打了招呼。

        “这几天，我俩轮流守夜吧，在这里几天，也没帮上姑娘什么忙。”其中一人建议道。

        “在城里他们不敢轻易闹出太大的动静，”翟羽道，“主要是杭雪他们一点反击之力都没有，让人担心。辛苦两位大哥帮忙了。”

        “翟姑娘客气了，值守而已，比在门里操练轻松多了。”小哥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我们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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