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恶劣的报复

随着脚步声渐渐靠近，莫里亚蒂忽然开口道：“那么，小颖同学觉得这个‘偶然’是不幸还是机遇呢？”

        “什么？”

        “你看，现在已经是午后了，”他平静地向她解释道，“你的同学们应该都已经结束调研回去了吧，不然就赶不上你们下午的课了。所以来者必然不是你同学。”

        他顿了顿，然后继续道：“听脚步声可以判定对方穿的是拖鞋，很可能住在附近。你觉得，突然跑到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来的家伙……会是什么样子的人呢？”

        “荒……荒无人烟怎么了？本地人来荒无人烟的地方散个步，犯法吗？”杜若颖紧张地辩解道。

        话音刚落，两个胡子拉碴的家伙就向洞口探出了头来。他们看起来二十岁左右，一个染了一头红毛，另一个染了一头黄毛，还打了鼻钉。两人的眼神看起来都很不友善。

        啊，这不是妥妥的不良少年嘛？！杜若颖内心深处不禁绝望地哭出了声。

        不慌不慌，要知道，人之初，性本善。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用先入为主的印象去判断别人是不对的……

        她拼命安慰自己不能放弃，同时慢慢抬起头，对他们露出了楚楚可怜的样子：“同学，你们好呀。请问你们方不方便拉我上去一下，我不小心落坑里了。”

        “哈？”红毛少年瞅着她，用夸张的表情嘲笑道，“我还以为是有条子埋伏在这里呢，原来是个失足少女啊。”

        谁特么失足少女啊……杜若颖内心顿时飘过一万句脏话。好气哦，但还是得保持微笑：“拜托你们，帮帮忙，上来之后，我一定好好报答你们。”

        “嚯，怎么个报答法？”

        “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钱？”黄毛少年朝旁边啐了一口，说道，“我们可不敢要钱，谁知道你会不会跑去警察局，回头告我们个勒索什么的。”

        “那……你们想要什么？”杜若颖紧张道。

        少年们朝她露出了贪婪的笑容，随即转身消失在了洞口。

        杜若颖和莫里亚蒂一同侧耳倾听起了周围的动静。然后，莫里亚蒂似乎先一步明白了状况，他露出了会心一笑，戏谑道：“小颖同学，恕我直言，你这是在——作死啊……”

        话音刚落，一根长长的粗麻绳就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麻绳看起来有点湿润，沾着不少泥土颗粒，看来是在附近随手捡到的。

        然而，不等杜若颖露出喜悦的表情，两个不良少年就顺着麻绳滑了下来，并且迅速围住了她。

        “看你长得这么漂亮，我们就认真商量了一下。救你上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报酬就在这里直接付了吧。”说罢，他们就一同她扑了过来。

        杜若颖意识到事情不妙，迅速抓起了一把土和落叶，向其中一个人面部洒去，逼退对方两步。同时抬腿踢向了另一个人，不料脚踝却被轻易攥住。

        红毛少年握着她的脚踝，猛然向后一拉，将她拽倒在地。她试图爬起来继续反抗，然而手脚都被少年们死死按住。情急之下，她冲着红毛给了一记响亮的头锤，然后狠咬了旁边的黄毛一口。

        趁他们暂时因为吃痛而松开她的瞬间，她积攒住全部的力气，向着黄毛再次发动了一击，却被愤怒的红毛反扑过来。她的腹部狠狠挨了他几拳，直疼得她蜷成一团，再没有力气反抗。

        莫里亚蒂的声音穿过嗡吟的耳鸣声，直达了她的大脑：“真可怜啊，小颖同学。再不开启任务二，事情就要无法挽回了呢。”

        杜若颖看着头顶的圆形天空，目光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一直天真地以为，只要拼命提高自己的智识，就可以应付一切，竟完全忽略了体能上的训练，侥幸度过了这么多年。

        直到遇见眼前这个问题。

        如果，如果她哪怕具备那么一丁点的体能，早早地爬出去，或者揍倒这群不良少年之后再爬出去，本来只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现在却搞得这么狼狈。

        真的……好不甘心啊……

        只能借用莫里亚蒂的力量了么？她轻合上了绝望的双眼：“开启任务二……”

        唇间的话语就像风声一样轻，然而两个忙着扯掉她衣服的不良少年还是听见了。他们闻声一愣，相视道：“她刚刚说什么？任务二？”

        “……不懂，可能是疯了吧？”黄毛说道。

        “这就疯了？”红毛笑道，“被教育制度圈养起来的羔羊还真是脆弱啊。不过，疯了更好，警察局不会相信一个疯子的报案……”话音未落，他忽然感到了身后的一阵恶寒。

        不等他回过头去，脑袋就遭到了一侧飞来的重击，直把他整个人都踢飞到了洞壁边上。

        黄毛惊愕地抬起头来，看见眼前站着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外国人，对方身材清癯而且极高，年龄大约二十五岁左右，脸上的笑容就像天使一样无邪，然而眼瞳之中却透出恶魔般的红光。

        虽然两人同样都是金色的头发，但是在莫里亚蒂的衬托之下，这个黄毛不良少年此刻就如同下水道里爬上来的乞丐一样落魄。

        “你……你什么时候……”黄毛那颤抖的双唇似乎想要挤出来一个完整的问句，却被巨大的心理压力扼住了喉咙。

        如果说这两个少年是浅尝过罪恶的轻佻之人，那么，他们现在面对的，就是名为“恶”的本身。那是人类历史上空前绝后的一道恐怖深渊，哪怕只是对视上一眼，意志都会如同顷刻垮塌的大厦一样分崩离析。

        莫里亚蒂手中的美工刀闪过一道寒光，纤细得就像一根银色的指挥棒，随着指挥棒的冉冉升起，一场名为杀戮的盛大交响乐即将奏响。然而杜若颖的声音让一切都戛然而止：“别杀他！不然我拒绝执行任务二。”

        挥刀的动作瞬间停住，刀锋顿在对方眼前不到两厘米的距离，斩落下了几缕枯黄的头发，吓得不良少年直接瘫坐到了地上，他上下两排牙齿止不住地打着颤，两腿提不起一丁点力气，身下也濡湿了一大片。

        莫里亚蒂看向杜若颖，无奈道：“可是，留下他们是个麻烦吧？”

        杜若颖揉了揉扭伤的脚踝，轻叹道：“杀了他们才是真的麻烦啊。你这家伙，手上拿的是叶芝的美工刀吧？”

        “哦，原来你担心这个。”莫里亚蒂收起了美工刀，走到杜若颖面前。他俯身捡起她身旁的凌美钢笔，还有两片枯黄的梧桐树叶，然后转身贴在墙上，迅速写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杜若颖试图站起来，却又被浑身的剧痛拽回了原地。

        莫里亚蒂没有回答她。写完之后，他对着两片树叶轻吹一番，然后摸了摸树叶上干涸的笔迹，似乎感到非常满意。

        杜若颖暗暗感到了不妙，伸手想要扯住莫里亚蒂的裤腿，却被他轻松避开。他将两片树叶分别塞到了两个不良少年的口袋里，动作十分从容，就像是递上两张名片一样，然后就带着杜若颖离开了深坑。

        “你给他们写了什么？”杜若颖问。

        “与其关心他们，不如先关心任务吧。”莫里亚蒂对她微微一笑，“任务二只有1个小时，虽然看起来简单，但我们现在连那个车牌号为191029的电动车身在何处都还不知道。”

        “先回建院。”她拿出手机，看见信号渐渐变回了满格，遂点开了打车软件。

        “哦？学业比性命要紧吗？”

        “不，我是觉得，那个电动车很可能就在建院里。”

        “何以见得？”

        “车牌号191029，”杜若颖说道，“这是柯布全集第一卷的编号的缩写。”

        “柯布？”

        “柯布西耶，一个建筑大师，现代主义建筑的鼻祖。”她解释道。

        “哦。”

        “最近北聿市推广电动车上牌照，加钱就能自己选车牌。我认为选这个号码的人有一定概率是个建筑学的爱好者。而且，按照任务一的内容来看，系统的尿性主要在于考验人心，而不是考验智力，所以这个车的车主很可能是一个我认识的人。”

        “原来如此，”莫里亚蒂点头道，“会是汪帆帆吗？”

        “不知道，应该不会吧，她好像没有电动车，而且她不喜欢柯布。”

        “真可惜，如果是她的车，想必你破坏起来应该会毫无心理障碍吧？”

        “谁知道呢？”

        两人一起上了一辆的士，然后杜若颖拿出手机查看新消息。她点开微信，发现叶芝发来了两条新消息。

        【叶芝】：小颖，你去哪里啦，快回来上课啊！

        【叶芝】：555，槐哥刚刚发现你缺勤的事了，扣了你平时分……

        这个齐学长，还真是个死心眼。杜若颖无语地回复道：“没关系。我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待会儿可以让他把‘缺勤’改成‘迟到’吗？”

        【叶芝】：当然可以！他要是不改，我替你揍他！

        杜若颖嗤笑了一声，回复了一个“好”字。

        下车之后，在莫里亚蒂的搀扶之下，杜若颖来到了教学楼前。暗褐色的砖墙里嵌着明净的玻璃窗，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学生们上课的场景。宽敞的入口大台阶旁边停着一排排自行车和电动车。两人没走两步，果然就发现了其中有一辆车牌号为191029的电动车。

        莫里亚蒂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正好是教学楼视线的盲区。他松了一口气，随即将美工刀递给了杜若颖，说：“还剩五分钟。”

        杜若颖没有接过美工刀。她从兜中摸出来一个便利贴，写下了一段话，大意是说她不小心弄坏了对方的车，感到非常抱歉，希望车主来联系自己商议索赔事项，在结尾处，她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然后把便利贴粘到了电动车的仪表盘上。

        做完以上的一切以后，杜若颖接过莫里亚蒂递来的美工刀，非常利落地将它插进了电动车的轮胎中。车胎发出了一声惊人的爆响。任务完成了，手机也传来了一声系统提示音。

        【系统消息】：恭喜完成任务二，合计用时58分43秒。

        【系统消息】：任务三已解锁，等待玩家开启。

        莫里亚蒂抬手把星形手链抛给了杜若颖，趁她的目光被手链吸引的瞬间，抽走了她手里的美工刀。

        他对她挥手一笑，随即消失无踪。

        听到爆响的保安正在赶来的路上，杜若颖来不及与莫里亚蒂计较，就跑回了教室。

        刚一坐下，叶芝就侧身过来对杜若颖小声吐槽道：“汪帆帆那家伙太讨厌了，要不是她当众说你缺勤，其实本来槐哥不打算记你名字的。”

        “哦，这样……”

        “说起来，你怎么迟到了，还一身的伤，不会是被不良少年围堵了吧？”

        杜若颖默然地点了点头。

        叶芝这家伙，虽然看起来笨，但是在某些事情上的直觉总是准得出奇。

        放学之后，如她所料，手机电话准时响了起来。她接通电话，听到的却是齐梦槐的声音：“喂，你好。”

        杜若颖困惑地挠了挠头，然后回答道：“哦，原来是齐学长，有什么事吗？”

        对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她只好继续道：“对了学长，能不能麻烦您把我的‘缺勤’改成‘迟到’呀，我后面上课有赶回来的，叶芝可以作证。”

        “哦……”齐梦槐了然道，“所以——这就是你故意打爆我车胎的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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