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嫌疑人威廉

一见杜若颖和威廉走进来，卢警官就赶紧迎了上去：“没想到咱又见面了，威廉教授。其实我们今天找你来也只是例行一下公事而已，还希望你不要见怪啊——话说这士别三日还真是当刮目相待，才一天不见的功夫，您就已经变成热搜上的红人啦……”似乎是怕被袁警官听见，下一句话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诶诶，咱如今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回头送我个签名呗？”

        见对方终于合上了话匣子，一直在安静倾听的威廉露出了礼貌的微笑：“sorry,ibegyourpardon？”

        淦，忘了这个外教听不懂中文了……

        卢警官伤心欲绝地转身看向了杜若宪：“兄弟，要不你上？”

        杜若宪默然点了点头，上前用英语向威廉说明了大致情况，然后开始了问话。

        “被害人名叫罗爀，就读于北聿大学软件工程专业。你认识吗？”

        看着杜若宪递来的照片，威廉摇了摇头：“不认识。”

        “那么，请问案发以来，你有近距离接触过过受害人和案发现场吗？”

        “我想应该没有吧。”

        “嗯……今早凌晨三点到五点的时候，请问你在做什么？”

        “在睡觉。”

        “有人作证么？”

        听到这个问题，威廉抬眼与杜若颖对视了片刻，随即微笑道：“没有呢。”

        见威廉没提自己，杜若颖不禁露出了困惑的神情。虽说就算供出她来也没用，毕竟安眠药让她睡得很沉，所以其实也不能为他提供可靠的不在场证明。但他为什么会选择不说出来呢？是出于好心吗？不想让哥哥误会？

        这家伙居然会有“好心”这种东西吗？

        “没有不在场证明么……”杜若宪沉吟道，“那可能得麻烦你跟我们去一趟警局了。我们在有毒的食物中发现了一根金发，需要你配合验一下dna。”

        “没问题，不过——我可以带上小颖同学吗？”

        “可以。”

        同样站在一旁围观的卢警官抬起手肘轻轻戳了戳她胳膊，悄然问道：“你俩什么情况，我看你们今天好像一直黏一块啊，是不是好上啦？”

        “……那怎么可能。”杜若颖无奈道，“那家伙只是需要人帮他适应异国的生活而已。”

        “哦，正好你又欠了他一个救命之恩，是吧？”卢警官了然道，“没想到你还是有点良心的，上次是我错看你了。”

        “……？！！”

        一行人乘车回到警局，对威廉进行了血样采集，然后杜若宪负责继续问话，卢警官则负责去监控资料中寻找线索。袁警官和杜若颖站在审讯室外，隔着单向透视玻璃看着里面。

        “没用的，这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就算头发是威廉掉的，那人肯定也不是他杀的。”她轻叹道，“他昨晚有一堂课，说不定是课堂上被凶手捡走了头发，然后出于栽赃的目的而放到了现场。”

        “哦，你这次这么肯定他不是凶手？”袁警官微笑道，“上次不是还巴不得人家蹲局子吗？”

        突然被怼的杜若颖只好撇了撇嘴。她不悦地暗想道：上次本来就是他犯的事啊，我又没说错……但是这次不一样。他可是犯罪天才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啊！就算想杀人，也不可能杀得这么简单直白。

        而且照现场来看，凶手应该是和被害人熟识的家伙不会错——如果头发的线索也得到确认，就还能更进一步推论——凶手见过威廉，搞不好正是建院的同学……

        不过，威廉半夜瞒着她出去一事，始终还是让她感到有些在意。

        难道说他并不全然是无辜的吗？

        “监控里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卢警官走进审讯室，递给了杜若宪一沓a4大小的黑白影印画面。

        “有拍到案发现场的吗？”

        “这倒是没有。那个方位的摄像头，正好前几天坏了。”卢警官说，“我说的有意思的东西，指的是威廉教授。”

        杜若宪翻了翻文件，随即对威廉问道：“根据监控资料显示，你凌晨一点出去过。”

        “嗯，是出去过，不过很快就回来了。”威廉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文件上。

        监控……么？看来似乎是一个能记录行踪画面的新技术。

        威廉的回答在监控资料中很快就得到了确认——他出去的时间很短，不超过十分钟，然后就径直回了公寓。

        但他回来时的样子却很奇怪。从监控画面里隐约能看到，他的白衬衫紧贴在皮肤上，变得略微透明，头发也失去了蓬松，两鬓时不时滴下水来。而他所走过的地方，也留下了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这是怎么回事？”杜若宪问，“落水了？”

        “嗯，当时因为睡不着，就出来在勤学湖散了会儿步，结果没想到脚下一滑就——所以我很快就回去了。”威廉说，“毕竟北聿市的夏夜还是很凉的。”

        杜若宪露出了狐疑的神情，然后抬头对卢警官说道：“麻烦你拿个拷有全部监控的笔记本过来，我再确认几处别的内容。”

        卢警官点了点头，很快就抱回来一台电脑：“嗯……别说我没事先提醒你啊，这里面——可能有你看了会生气的东西。”

        杜若宪的脸上闪过一丝好奇，随即点开了视频。他先迅速查看了一番勤学湖周围的监控，发现威廉落水的位置是监控的盲区之一。然后，他开始查看教师公寓的监控。画面被倍速推进到昨夜十点的时刻，当时威廉刚结束上课回教师公寓。身旁跟着一个与他同行而归的人——是杜若颖。

        再次倍速到今早七点，能看到杜若颖和威廉又一次并肩地出现在了画面里，两人一起从公寓中走了出来。

        杜若宪的目光从电脑屏幕处缓缓移向了威廉，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你……昨晚真是独自一个人？”

        “啊，糟糕。看来被你发现了，”威廉微笑着耸了耸肩，“不过，关于小颖同学的事，希望你能听我解释一下。”

        “嗯，我有在听。”

        “其实我和你妹妹是分别睡在两个房间里的。我发誓，我对她什么也没有干。”威廉不紧不慢地说着，瞥了一眼卢警官，见对方脸上满是怀疑的神情。相比之下，杜若宪倒是没什么情绪的样子。于是他继续道，“之所以先前没提她，是因为我看她晚上实在是睡得很沉，恐怕也不能当做我的不在场证明——”这番话仿佛一根无形的暗刺，刺得杜若宪眉头一皱，手背上的青筋也随之微微一跳。“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我们不想让大家误会。反正是没必要说出来的事情，对她而言，能不提肯定最好。”

        审讯室外，杜若颖已是汗如雨下。

        喂喂喂，你这越解释越容易让人误会啊亲！什么叫“我看她晚上实在是睡得很沉”啊，什么叫“对她而言，能不提肯定最好”啊？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吧？！！

        这下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不好了，袁队！北聿大学又出事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年轻女警员快步跑到袁警官身边报告道。

        “出什么事了？”袁警官侧身问道。

        “又有一个学生被毒杀了，在四食堂吃午饭的时候。”警员回答道，“刚刚接到学校打来的电话，说是当场被毒杀的。”

        “什么？！”他面色一沉，“这样，你先安排一部分在三食堂当值的警员去四食堂维持住现场，我们马上过去。”

        “哈？又来？”刚从审讯室出来的卢警官顿时哭丧道，“我这早饭没吃上也就罢了，不会连午饭也吃不上了吧？！”

        杜若宪也从审讯室走了出来：“我也去。”

        “你审完了？”袁警官问。

        “审完了……而且，他勉强也算是有不在场证明吧，毕竟教师公寓的监控能证明他没有去三食堂犯案的时间……而且确实也没有动机……”杜若宪说着，看了杜若颖一眼，吓得她赶紧别开了目光。

        卢警官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她：“哎，这可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人心不古啊……”

        杜若颖尴尬地捂住了双眼，暗暗叹了一口气。

        「啊啊，好想有个地缝能钻进去。」

        “正好，顺路把他俩送回去吧。”袁警官说着，就招呼大家一起上了警车。

        回到四食堂，有几个学生作为目击者向警方汇报了自己的所见。这次的被害人是顾月。她在打饭和取餐具的时候看起来都没有异样，回到桌上吃饭的时候也是独自一个人，按理说是不可能会中毒的，可是不幸还是发生了。

        “身上的伤……倒都是旧伤。”杜若宪检查道，“死因依旧是有机磷农药中毒，而且同样是筷子一端被涂了毒药，看来很可能是同一个凶手所为——但是为什么食堂的筷子会被涂毒……”

        “筷子……这不可能！”食堂负责人惊讶道，“自从早上出了事以后，上头就开始严抓食堂安全问题了。这些筷子都是我们十点多统一消毒过后才摆上来的，而且筷筒一直摆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打饭的工作人员也随时能看到它，不可能有下毒的机会。”

        “确实奇怪。”杜若宪忖思道，“而且筷子都是紧密挨在一起的……如果真有一双沾有毒药，那么其他筷子很难不受影响……”

        “如果毒药是涂在了食堂筷子上，难道说这次是无差别杀人吗？”卢警官问。

        “无差别杀人？这倒是不太可能……”杜若宪说。

        “袁队，被害人的饭里又发现一根金发。”一个打包证物的技术人员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汇报道。

        与此同时，鉴定部门的检测报告也发来了，证实上一案所发现的金发确实与威廉的dna一致。

        这次的案件到底怎么回事，凶手为什么要栽赃陷害一个毫无动机的外国人？杜若宪渐渐感到有些头痛欲裂。

        随后警方去监控室调取到了案发时间段的监控画面，从画面中能看到顾月确实是从公共筷筒中随便拿了一双筷子，而且从始至终都是独自一人坐在一个四人桌上。虽然开动前有去门口的洗手池洗了洗手，但是仍然看不出凶手有什么掉包或者下毒的机会。

        但是这绝不是无差别谋杀，杜若宪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因为这两个被害人是认识的，这不会是巧合。

        之前一案，除去威廉以外的嫌疑人一共四名：

        李牧征，男，软件工程专业，被害人罗爀的同学，看似关系亲密，实际上经常暗地里起争执。这家伙自从案发以来就变得疑神疑鬼支支吾吾的。早上甚至还想冲破阻拦，逃出现场。这人同时也是顾月的男朋友，但最近与顾月感情不和。

        洛筱雪，女，建筑学专业，顾月的闺蜜，虽然最近变得疏远了不少。李牧征说她经常在暗地里勒索罗爀，因此杜若宪本以为她应该没有杀人动机。然而没想到的是，在上午的问话中，她对于罗爀死亡一事却显得有些过于开心。

        楚天星，男，软件工程专业，顾月的前男友。前段时间与罗爀发生过打架斗殴。得知了罗爀死亡的消息之后，却仍然对他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

        最后还有眼前这个已经死去的顾月，她平时很讨厌罗爀对自己的百般纠缠……

        这几人彼此熟识，关系错综复杂，而且都没有可靠的不在场证明。一天之内就有罗爀与顾月两个相识的人遇害，若是偶然，那概率也未免太小。

        早晨的疑案导致学校已经开始严格限制出入，而目前的搜查工作中又暂时没有发现任何人有持有毒药的迹象，这一点也令他感到有些在意。

        最令他在意的是凶手为什么会选择反复栽赃威廉。如果栽赃以上这几个嫌疑人，至少在动机上也更容易让警方相信一点啊。

        太说不过去了……

        另一边，得知金发再次出现在案发现场的杜若颖不禁一脸无语地看向了他：“你是猫吗，怎么老掉毛？”

        “不是我的错吧？”威廉冷笑着摊手道，“话说回来，这位凶手还真是顽皮啊，我该拿他怎么办好呢？”

        俗话说的好：威廉一笑，生死难料。

        看着他上扬的嘴角，她顿时感到脊背发炸：“喂，你……你不会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嗯？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和善地问道。

        “比如找出凶手然后暗地里弄死对方之类的？”她不安地挠了挠头。

        “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他说。

        “什……”见他居然毫不辩解，她不禁感到了一丝惊愕，“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小颖同学莫非是打算保护他吗？”他戏谑道，“一个残杀了顾月同学的家伙，有什么保护的价值吗？”

        “不是保护，是要让他得到正确制裁。”她纠正道，“反正只要能先你一步找出凶手，把他交给警方，你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哦？”威廉冷冷地眯起了双眼，“你这是在对我下挑战书吗？”

        “随你怎么说。”

        “那我真是由衷地为你遗憾，”他微微一笑，随即淡然道，“毕竟，从数学角度来看——你的胜率，是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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