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纠结

原本沉时已经转身，感受到这一幕又难以置信的挑了挑眉，暗自掐着手指，随即了然的点点头，想说什么但思虑再三终究没有说出口。

        而周围的几个人，趁着这个机会早逃的逃散的散，唯剩这两个说是认识姜水青的没跑掉。

        “沉时，别跟着我，活不下来。”

        沉时听了这话才倒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有他历来的平静，例行公事一样的询问毫无意义的问题，“想好了？你知道有多大风险。新纪元的副本可不是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

        沉时这么久相处下来，如何判断不出她自然是真的想好了——姜水青几乎不会改变自己的判断。这个问题好像在描绘着那些或稀薄或浓重的情意。

        副本结束后，新纪元会打开空间通道，吸纳通关的人类回到纪元空间，一通道一人，人类可在通道中得到新纪元的补给，比如伤势治愈，武器修补，这是防止他们在副本口被人蹲点猎杀。

        “好在他们还没开启主线任务，算是不大不小的黑户。”姜水青言语中玩味不减，但是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满是坚定，“我有我的理由，你的求生欲很强，所以别跟着我。”说完又补了一句，“我算过了。”

        沉时自然对这个结果不惊讶，他也算过了，所以像是早就猜到了姜水青一定会最后时刻执意带走他们一样。“你……小心着些自己的命。”剩下的劝说以及异常的判断萦绕在舌尖上兜兜转转也没有出口。

        “我走这一趟骨头渣子都未必剩的下，沉沉，真是绝情，你也不劝劝。”姜水青歪了歪头，她早就已经感受到沉时对六重亭需要的逐渐减弱，最近已经趋近于零，所以她料到沉时不会和她走这一趟。

        “如果我真死了，六重亭上都是你的气息，想得到它不难，不过你可能不太需要了。”

        “我说了你肯听？”沉时把自己眼中的一丝愧疚与悲伤掩藏的很好，“你那执拗骄傲的性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要在这点上挖苦我不近人情。”

        “走吧，”姜水青眸光轻闪，“时间快到了，刚刚我们已经开了通道，再不出去就会关闭。”说完，姜水青掏出了一副银色的手铐，转头向后面说到，“你们自己把自己铐进去，等我把我和沉时的通道分开。”

        沉时就靠在他的通道入口看着，看见姜水青忙来忙去也不搭把手，只是深深的凝视着。

        “一会跟紧我，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要松开。”姜水青嘱咐着，“我应该会死在里面，不过不用管我死活。就顺着通道直走，有这个手铐，两个没过主线的人过得去。可惜，如果这不是新手主线，我直接带着你们走主线就好了，哪用得着搭上这段时间的性命。”

        柳知重也不负期望的抓住了重点，“一段时间？”姜水青“嗯哼”了一声，“我又不会让我真死，如果代价是立刻死亡，那我宁愿不带你们出去。”

        刚踏出一步，原本温和而带有治愈力量的空间骤然狂暴了起来，这是新纪元识别有多人的气息进入了传送通道。

        柳知重二人跟在姜水青身后，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老师，这……”柳知重不敢打扰姜水青，“师姐在做什么？”陈三湖没有多言，对柳知重轻轻的摇了摇头，饶是他阅历丰富，也无法理解此刻的情况。

        空间狂暴化之后，不会区分哪个是它真正对应的人，而姜水青身上已经没有掩盖气息的道具了。

        “等我被攻击打散后冲出去，走直线，小心扰乱了沉时那边。”姜水青淡淡嘱咐，好像已经接受了命运。

        “你为什么要带我们进来？你明知道是这个结果，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去过那什么主线。”柳知重感觉到姜水青可能殒命于此，哪怕是暂时的，但是也忍不住的心慌。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转眼间自己眼眶已经湿红，“你为什么自己送死？”

        “因为正常情况下你们应该活不下来。”姜水青从兜中掏出了一枚卦签，在后面两人眼前晃了晃，“非主线破局，向死而生。”

        “我能感受到，如果我让你们独自经过主线，那么我会和我之前算的所有卦一样，得到那个莫比乌斯的显示。太没意思了，不过若是按照卦象，哪怕我死在这里，之后你们也会有办法复活我。或者怎么，总之是能活下来。这般破解命运的好买卖，我是要做的。”

        陈三湖听到这里，强行挣脱了手铐。姜水青许是因为已经受了伤，而本身身体实力也不强的原因，手已脱力，也不怎么拉的住。

        手铐若即若离陈三湖身体的这一会儿，他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却还是说到，“你那什么卦象我听不懂，但是那个什么契机应该在知重身上。”哪怕快被新纪元的狂暴压垮，中年男人面色依旧镇静。

        “我的身体虽然不如你们，但到也不差，说不定能自己走出去。万一你真的复活不了怎么办。”他看向姜水青，眼中神色复杂。

        姜水青皱了皱眉，哪怕负伤也掩不住眼中的冷冽，这人在歉疚，歉疚什么？这话听着是好意但不知为何令人内心不舒服。

        “老人家，”其实陈三湖并没有这么年长，所以姜水青还拉了个长音调侃了一句，“这就有点添乱了，我从不带一个废物，我之前在你眼里这么心善吗？”说完撑着身子把手铐扣了回去，“再这么下去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如果再次出现这个级别的风险，那我会毫不犹豫的把你们俩踹出去。我愿意牺牲，但是前提是这是暂时的，因为只要让你们这么出去，无论如何都会解开我的命运，只要你们能活下去，我在未来就一定会活过来。但是你们若是也出不去——那我自然不会做一些无谓的付出。”

        姜水青放手让这两个被吓呆了的人直接向前走，开始用全力引来空间大部分的狂暴的时候。

        接着是一声浅浅的叹息，“还能站起来吗，别继续演这一出煽情大戏。”柔和的嗓子尾音却染上了几分冷调。

        沉时本想徒手拉起姜水青，但是看她满身的伤口，还是有些不忍心，强忍着空间压力把自己的另一只耳钉解下下来按在她耳上。两只耳钉结合的治愈力形成光幕，把姜水青暂时包裹住。

        “我还以为你会借此杀了我，这是少见的不需要你动手的方法。”姜水青看见沉时，有些意料之中，也有些意料之外。看着前面两人没回头，倒是在狂暴中和沉时闲聊了起来，“你倒是不怕我拉你死在这里，不会真以为我感觉不到你一直纠结着的杀意吧。你也看出来了，我不怕，是因为我知道我死不了。”

        沉时看着姜水青还在逞强，无奈夹杂着后悔的摇摇头。目光细细掠过她全身，一只手手拂过她的面颊，“你呀……姜姜这一番挂泪，怎舍得让你死。”沉时此前不知道姜水青的具体情况，也算变相承认自己一番决定后仍舍不得看姜水青赴死。

        只见姜水青靠坐在空间壁上，身上已经被狂躁的风刮的遍体鳞伤，脸上赫然挂着一条尚存晶莹的水痕，“谁叫外面的光太强，晃得人眼睛生疼。”

        说完，姜水青已经没什么力气，“还不带我走？来都来了，不就是下定决心放弃除掉我了吗。再不走，我可要坚持不住了。”

        其实姜水青的心理也很矛盾，一方面她怕沉时的精神受损。即使沉时天赋过人，但奇怪的是若是遇到和新纪元规则有关的事情，他的各个方面都很容易被影响，所以姜水青都尽量与他交流，稳定他的心神。但同时，如果沉时真的甘愿和现在的姜水青死在这里，姜水青并不介意。三年下来，沉时都是姜水青最可靠的战友，但同时也是最强大的敌人。

        从最开始莫名其妙的组队，沉时一直履行着他开始的承诺，只不过对姜水青或者说六重亭的依赖明显减弱。

        最开始的沉时甚至接受不了和六重亭不在一个空间范围内，哪怕是酒吧和战称空间的距离。而更是做不到攻击带有六重亭气息的姜水青。而随着时间的增长和操纵六重亭的次数增多，沉时已经可以在表面上毫无破绽，自由与姜水青训练。

        他自己自然比外人更懂这个道理，所以沉时在脱离六重亭依赖性之后一直在犹豫应不应该杀死姜水青，那是在某些时候展露的很明显的杀意，不过大多数被他们默契的一笑而过，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姜水青没想到沉时会来救她，她一直以为是沉时碍于救命之恩自己下不了手。

        “欢迎回到chosen。”熟悉的机械女声响起，就像每次做完任务普通的回到虚拟空间一样。chosen是姜水青的战称，所以新纪元称姜水青的空间为chosen。

        先一步跌跌撞撞走到的柳知重陈三湖二人愣愣的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而几乎在机械女声响起的一瞬间，沉时为姜水青撑起的遁光碎裂。

        姜水青几乎立刻抬眼看向沉时，沉时一手扶着她的肩膀，闭上眼睛，闷哼了一声，另一只手掀起斗篷，一口血吐在了斗篷内侧。

        “沉时！”沉时这一松手，姜水青是撑不住的，看见这一幕有些关切的喊了一声，却先一步晕倒在地。

        ……

        沉时看着镜中的自己——淡金色发丝，微分自然碎盖，狼尾，一双淡绿色的桃花眼甚是勾人，金丝框圆眼镜架的整整齐齐。

        一点毛病都没有，于是沉时再次理了理外披的松石绿斗篷，很好的掩饰住那一块暗红色的血渍，疑惑转头，无奈的的看向柳知重，“小家伙，你这般盯着我是做什么？”

        说完不经意间扫过蜷在沙发上的姜水青，眼神柔和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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