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若非关乎生死

“从今往后，你我便是祖孙关系，不必如此客套，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孙子！”
  “这……”
  朱政面露无奈，最终在朱元璋的注视下，将玉佩收入腰间。
  朱元璋见状，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这就对了嘛！”
  “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如此磨磨唧唧！”
  “再贵重的玉佩，终究只是一块玉、一块石头，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朱政并非矫情之人，尽管这块玉佩价值极高，也无法动摇他的本心。
  既然老者如此坚持，他收下也并无不可。
  无非是日后为老者养老送终，他本就有意让王家湾所有老人都安享晚年，多一人又有何妨？
  “多谢元爷爷！”
  每当朱政唤他一声爷爷，朱元璋便觉心头舒畅。
  “好、好！”
  “我的乖孙儿！”
  “爷爷这就走了，改日再来探望你！”
  朱元璋满脸笑意地走出王家湾，见到护卫首领时，却又立即收敛表情。
  “去调查一下这个人，名叫朱政。”
  “详细查明他的生平经历，一丝一毫都不能遗漏！”
  “另外，查查应天府有个叫赵麻子的人，看看这家伙是哪个手下的混账！”
  “是！”
  朱元璋下达命令后，悠然登上马车，返回应天府。
  王家湾距离南京城仅十几里官道之遥，朱元璋一行人很快便通过玄武门回到了皇宫之内。
  朱元璋刚在椅子上坐下，大太监万正淳便捧着圣旨疾步来到他跟前。
  “皇上，您吩咐拟写的诏书，齐大人已经完成了！”
  朱元璋看着万正淳递上的圣旨，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
  这道圣旨的内容，正是册封朱允炆为皇太孙的诏书。
  若是在前往明东陵之前，此事尚可顺理成章，然而经历了王家湾的一系列变故后，朱元璋心中产生了犹疑。
  倘若那位名叫朱政的年轻人果真是他早逝的长孙朱雄英，那么册封之事就必须重新考虑了。
  “皇上？”
  万正淳略带迟疑地开口询问。
  “这诏书现在就加盖印章，然后送往礼部昭告天下吗？”
  万正淳的话犹如火上浇油，点燃了朱元璋的怒火，他抓起茶盏朝万正淳掷去。
  “朕还没驾崩，你就急着投靠新主子了是不是？！”
  这番话语吓得万正淳面色惨白，双膝一软，立刻跪倒在地。
  “皇上恕罪！”
  “小的目不识丁，哪里看得懂这圣旨写的是什么啊！”
  “小的只是照例提醒皇上，没想到触了皇上的霉头，求皇上饶命啊！”
  朱元璋重重地冷哼一声，见万正淳瑟瑟发抖地伏在地上，便不再追究。
  “把圣旨放下吧。”
  “何时盖印，何时昭告天下，朕自有决断，还轮不到你个阉人来指手画脚！”
  “是！”
  万正淳将圣旨放在桌上，躬身战战兢兢地退出大殿。
  直至到了殿外，他颤抖的双腿才停止了摇晃。
  他抹去额头上冷汗，暗自庆幸刚才险些丧命。
  此时，远处一名小宫女向他招手。
  万正淳很想视而不见。
  因为这名小宫女并非寻常人物，而是皇太子妃的贴身侍女。
  万正淳虽然不愿靠近，却又不敢违抗。
  他近期频繁察觉到皇上言语间流露出册立朱允炆为皇太孙的意图。
  皇太子妃吕氏，正是朱允炆的生母！
  待到皇上退位，这大明江山，便将落入这对母子手中！
  因此，无论万正淳内心如何抵触，此刻也只能强颜欢笑，走向小宫女。
  “公公，太子妃在角门等候您。”
  “好。”
  万正淳心中轻叹一声，快步走去。
  小宫女则留在原地放哨。
  “参见太子妃！”
  吕氏连忙扶起欲行礼的万正淳。
  “免礼！”
  “万公公多年来在皇上身边恪尽职守，实乃代我们尽了孝道，我一介女流，怎敢受您如此大礼！”
  “太子妃言重了，小人只是替皇上传话的奴仆，承受不起您的夸赞！”
  两人寒暄几句，随即步入正题。
  “万公公，我找您是有件事想打听。”
  “皇上是否已在诏书上加盖印章？打算何时昭告天下？”
  万正淳心中明白她定会问及此事，可他自己也满腹委屈。
  他从袖中取出银两，高高举起，与吕氏视线平齐。
  “小人有负太子妃所托，未能完成任务，这银两还请太子妃收回。”
  吕氏闻听脸色微变：“难道诏书之事出了什么变故？”
  “小人哪里知晓啊！”
  “皇上回宫后举止异常，小人刚才只是提醒他为诏书盖印，竟险些被赐死！”
  “皇上怒斥小人急于攀附新主，无视他，小人吓得魂不附体，至今心有余悸！”
  “怎么会……”
  吕氏也被万正淳的话吓得面色苍白，但她迅速恢复冷静。
  如今正值夺嫡的关键时刻，作为朱允炆的母亲，她不能自乱阵脚。

  “万公公此言差矣，本宫赏赐银两，是因为公公多年以来在皇上身边勤勉尽职，无人能挑剔公公半分过错。”
  万正淳听后心中欢喜，终于将银两收了回来。
  若非关乎生死，他怎舍得将这银两退回。
  皇上对文武百官要求严苛，对身边的太监更是苛刻。
  他们每月领取的俸禄微薄至极。
  日前家中来信，称大哥准备成婚，正急需用钱。
  有了这笔钱，家中的困境便可迎刃而解。
  “小人惶恐，多谢太子妃的赏赐！”
  “今日皇上恐怕是因探访太子，勾起了伤心往事，一时情绪低落也在所难免。”
  “过几日，皇上心情好转，定会颁布诏书，昭告天下。”
  “谁人不知当今皇太孙孝顺无比，太子妃贤良淑德，皇太孙之位，焉能旁落他人之手？”
  万正淳的几句话让吕氏听后心情大悦。
  然而她明白，不到正式诏书公布之时，此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承蒙公公吉言！”
  “若允炆这孩子果真能成为皇太孙，我必会告知允炆，其中也有公公一份功劳。”
  万正淳闻此言，喜出望外，连忙连磕三个响头。
  这句话对他而言，其价值远超太子妃所赠的银两。
  设想未来朱允炆登基，他万正淳仍能侍奉左右，那将是天大的福气。
  否则，像他这般贴身太监，往往要在先皇驾崩后为其守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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