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半年前？

说到底，他对过生日本就无甚兴趣，甚至有些厌烦。
  更何况，他最疼爱的孙子竟然还没资格参加他的生辰宴。
  他又怎能开心得起来呢？
  其实，朱元璋曾琢磨过，要是朱政够级别，能否出席此处。
  答案当然是不行，他还沉浸在角色扮演的乐趣中，怎肯轻易结束？
  他特别期盼孙子能带给他多少惊喜。
  因此，这次万寿节对他而言，是众人的欢腾，却也是他一个人的孤寂。
  他想念他的大孙子。
  宴会一开始，首先是唱礼环节。
  唱礼，便是把每位送礼者及所赠之物一一宣读。
  以往，朱元璋最反感这一环节，但因朱政的存在，今日竟成了他最为期待的部分。
  “秦王敬献羊脂玉雕刻南山一座，愿皇上福泽深似海，寿长似南山。”
  朱元璋听闻此等礼品，嘴角微抿。
  “羊脂玉？咱们赏一赏。”
  于是，两名小太监合力抬着一块盖着红绸的重物上前来。
  揭去红绸，礼品的真容显露无疑。
  礼物是一整块玉石雕成，高约三尺三寸，宽四尺，质地通透，散发淡淡荧光。
  众人见状，无不露出惊讶之色。
  这么大块的羊脂玉实属罕见，况且还如此完整。
  玉的整体造型浑然天成，雕琢精细，显然出自大师之手。
  更巧妙的是，其中融入了寿字图案，隐约可见，煞是精妙。
  绝对是价值连城。
  秦王准备的礼物不可谓不用心！
  其中的价值，朱元璋岂会看不出来，但他一向反感奢侈浪费。
  因此，尽管这份礼物贵重，他也不甚欢喜。
  但今日场合不便训斥儿子，便敷衍道：
  “你有心了，礼物收下便是，往后切莫再如此铺张。”
  秦王一听父亲话语中的警告意味，连忙起身辩解：
  “父皇误会了，这物件并不值钱，是孩儿偶然所得。”
  “半年前，孩儿偶遇一支商队，他们携带此物，行路不便。”
  “便卖给了我，因此并未花费太多银两。”
  “半年前？”
  朱元璋虽面向秦王，脸上却挂着冷嘲。
  正是半年前，太子朱标离世。
  而眼前这个儿子，心思竟如此麻木，着实可恶！
  秦王全然未察觉异样，还以为父皇是在夸奖自己，乐颠颠地坐下饮酒。
  然而，晋王朱棡心里却十分不痛快。
  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
  他送的礼物与秦王相比，实在相形见绌。
  “晋王进献兽皮毯一条，祝父皇万寿无疆。”
  报礼之人话音刚落，晋王猛地站起。
  “父皇。”
  “我没有太多好东西，这件是我与王妃亲手为您制作的。”
  “我那里的狼多，有时会下山骚扰百姓。”
  “这张毯子上的狼皮，是孩儿亲手猎杀并剥取的。”
  “然后，您儿媳学了兽皮处理的方法，制成了毯子。”
  “夜里凉，您批阅奏折时，可用来保暖。”
  “而且它很柔软，坐起来也很舒适。”
  朱元璋闻言，语气中多了几分好奇：
  “真是你亲手猎的？”
  晋王此刻既乖巧又得意：
  “是的。”
  “保家卫国嘛。”
  朱元璋挥手示意礼官将物品呈上。
  “看这皮质完好，看来你的技艺又进步了。”
  “哟，这上面还有隐约可见的寿字呢！”
  晋王见父皇发现了秘密，笑意更浓：
  “这都是您儿媳的功劳！”
  “单送毯子太单调，就想着加点装饰。”
  “原本想把兽皮的毛都剃掉，又怕不够柔软，影响使用。”
  “于是您儿媳就设计在某些部位减薄毛发。”
  “这样既能显出字迹，又不影响实用性。”
  “父皇您真是眼光独到，连这点细节都看出来了。”
  朱元璋得知“寿”字的由来，又细细抚摸，竟有些爱不释手。
  “她是个贤惠的，回去替我好好谢谢她。”
  “你以后也要善待于她，她确实用了心。”
  朱元璋边说着，边对着晋王连连点头示意，并且举起酒杯向他致意。
  “哎呀，老太爷竟然亲自给我敬酒了，真是不敢当！”
  晋王见此情景，笑得合不拢嘴，兴奋地举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得意洋洋地看着旁边的秦王。
  秦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也不想理会这位二愣子。
  礼官继续主持礼仪，其他人送的礼物只能说是一般般，没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
  无非就是各地的一些土特产。
  原本朱棣是想借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番，结果之前偏偏撞上了朱政那个扫把星。
  搞得他失去了不少表现的机会，只好有什么就送什么了。
  不知他从哪儿搞来了一只小羊羔，人家送死的东西，他倒好，送个活物，也算是别出心裁了。
  待所有人的寿礼都揭开了神秘面纱，就轮到了皇长孙朱允炆的礼物了。
  “皇爷爷，孙儿为您准备了一幅《万寿图》，是孙儿亲手所书，愿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朱元璋一听，很是期待。
  “拿来给我看看，你这肯定花了不少心思吧！”
  “是的，皇爷爷。”
  “去把我的《万寿图》拿来。”
  不一会儿，两个小太监捧出了一轴三尺宽的画卷。
  他们停在朱元璋面前，缓缓展开画卷，这一展开可不得了。
  画卷竟然长达十几丈，红底黑字。
  每一尺上都有一个‘寿’字，而且每个‘寿’字形态各异，那些大大的‘寿’字上还密密麻麻地描金了小‘寿’字，这些小字的字体也不尽相同。
  甚至在空白之处，还用极细的笔触书写了更多的‘寿’字。
  整个《万寿图》不仅尺寸惊人，设计上也是美轮美奂，让人赞叹。
  朱元璋看到眼前这幅画，激动不已，直接伸手轻轻抚摸着卷轴上的字迹。
  字虽多，他虽没空数清楚究竟有多少个‘寿’字，但看着这密集程度，绝不少于一万字。
  所以，称之为《万寿图》是名副其实。
  想到这儿，朱元璋心中不禁感叹：“一万字啊！
  这孩子得写多久，花了多少精力。
  需要多么坚定的决心和毅力才能坚持下来啊。”
  正当朱元璋一边欣赏，一边感慨朱允炆的孝心时。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画卷轴上的一丝血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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