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岁暮

临近岁暮，天气愈发寒冷。皎月整日赖在周季衍的书房，即使周季衍不在，她也耐得住性子自己练字识字看书。虽然字写得不好，可她记性好认字倒是飞快，短短时日已经可以独自磕磕绊绊看书，遇到不认得的字，她便记下来，等阿衍回来问他。阿圆怕她累着，劝她回房去歇着。皎月却说怕冷懒得走，还说整个王府碳火烧得最暖的就是这里，待这阿圆不用担心她着凉受寒。皎月不知道，正是因为她时常在这，这里的碳火才会如此暖。阿圆明知皎月说的都是借口，忍不住打趣她“这里是暖，可姑娘的房间哪怕姑娘不在碳火也是整日烧着的，和这一样暖和。”

        皎月努了努嘴，发现说不过阿圆，哼了一声，噘着嘴低头写字。过了一会，她偷偷呢喃“可是这里可以见到阿衍啊”

        虽然很小声，可是不远处低头做针线的阿圆还是听到了，偷笑姑娘果然还是黏着殿下。转念一想，也是殿下人好，又有耐心教姑娘。阿圆抬头看了看低头写字的皎月，又转头看向窗外。外面寒风凛凛，景色伶仃寂静。屋内却温暖如春，闲适有趣。阿圆真是喜欢这样安宁的日子，之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好像已经过去了太久，她都记不清了。可是她依旧很感恩，很知足。若能就这样一直陪在姑娘身边，这样的日子哪怕过一辈子阿圆都不觉得腻。

        由于皎月的起床时辰，时早时晚，有时甚至穿个披风就到处跑。阿圆实在找不准时候，索性每日起来先去准备早膳，准备好了也不急着端去，先在锅里热着。回去看姑娘起了没有，起来便伺候穿衣洗漱，没起就等等。岁暮这一日，阿圆想着今日是重要日子，早膳也准备得格外丰盛些。便比平时多花了些时候，想着这个时辰姑娘定然已经醒了，就直接端着早膳回去了。不曾想，姑娘今日竟还在睡，阿圆怕早膳冷了，只能把姑娘叫起来。又匆匆忙忙的伺候洗漱。幸好，等姑娘坐在桌前时，早膳还是温热的。阿圆这才闲下来，看着姑娘吃早膳，絮絮叨叨的说些岁暮之日的习俗趣事。皎月边吃边津津有味的听着。

        快吃完时，南北进来了，看皎月端端正正吃着，南北笑得一脸欣慰。叮嘱道“慢慢吃”说着自顾自坐下，又看了皎月一会，直到皎月吃完，漱了口擦了手，才故作神秘的开口“今日岁暮，依礼殿下要去军中阅军，阿父也一同去要等晚膳才能赶回来。所以……”

        还没说完，皎月一脸不满，撅着嘴打断“所以又要留我在府里是不是？”

        南北只是含笑看着皎月，却不开口。

        皎月看他这样，更认定自己说中了。气得她起身就想走，心想着再不想理阿父了，今天不理，明天不理，好些天都不想理。

        南北看皎月气鼓鼓的真要走，这才起身拦着，蹲下来摸了摸皎月的头，笑着说“你这脾气还真不小，先听阿父把话说完。今日岁暮，去军中只是阅军，并无其他事。想着留你在府中，你定然又要闹气性。”说着伸手捏了捏皎月的鼻尖“所以想带你一起去军中，你还从未见过阅军，很是壮观。可想看？”

        皎月听到“去中军”时原本眉头紧锁的小脸瞬间笑靥如花。忙不迭得连连点头。“想去想去，阿父我们是现在就走吗？”说着就要往外跑。

        南北连忙拉住皎月，看她着急的样子哭笑不得“都说带你去了，着急什么。军营不远，今日骑马去，殿下那边还在备马，不急。”转头对阿圆说到“阿圆去把皎皎披风拿来，还有你也去”

        “阿？先生，奴婢被马吓着过，不敢骑马。我能不能不去啊……”阿圆越说越小声。她是真的害怕，可身为婢女不去伺候又有点说不过去。

        “无妨，原也是想让你跟着热闹。皎月我照看着就行。”

        阿圆得了允许，安下心来。一下又想到了什么忙说“今日岁暮，府中除旧布新和驱邪避厉的事宜多，明日又是元日，府中还有元会，我留在府里帮忙。”

        “好阿圆，有好吃好玩的我给你带回来”皎月甚是可惜阿圆不去。

        “那奴婢先谢过我的好姑娘”阿圆说完还行了个礼。“奴婢去拿披风”

        等阿圆拿来披风，皎月已经着急的伸长了脖子说着“快点快点”要阿圆赶紧给她系上披风。

        “瞧姑娘急的。”阿圆嘴上嗔怪着，手上动作却也不自觉的加快。皎月也是盯着阿圆的手，一看系好了，连忙转身催促南北“好了好了，阿父我们快走吧”也不等南北反应，已经往外跑去了。原本还悠哉悠哉的南北，一看皎月跑出去了，忙追了出去，一把抓住皎月抱在怀里，皱眉训斥道“又胡闹，说了多少次了不能跑不能跑，怎又如此着急跑出去，你不知道你不能跑……”

        阿父一训起来就没完没了，皎月原本就着急，此刻被抱在怀里又挣脱不得，气得她一把捂住了阿父的嘴。不满道“好了好了阿父，放我下来我慢慢走还不成。”

        南北拿下皎月捂在他嘴上的手，板着脸“不成，今日就都由阿父抱着你走。”说完抱着皎月慢慢往外走。

        皎月一听，哪里愿意，一个劲想挣脱下来。可惜人小没力气，怎么动都无济于事，最后只能气鼓鼓得任由南北抱着。

        到了大门外，已经有侍卫准备好了马，南北双手一托，将皎月放在了马上。确认皎月坐稳了，他才撩起衣袍准备上马，正巧这时周季衍也准备妥当，骑马上前来。南北不免停下动作朝周季衍看去，就在这空档，皎月竟掉下马来。南北和周季衍皆是一惊，南北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皎月。所有人惊魂未定，南北抖着手把皎月放下，一边检查皎月有没有受伤，一边问皎月有没有伤着或者那里疼。周季衍也下马走了过来。皎月也被吓得愣住了，南北问她，她只会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等确认皎月毫发无损，南北才放下心来，旋即严肃看着皎月发问“为何如此莽撞，擅自下马？刚才我若是没接住你，轻则摔倒腿，重则摔到头可是要命的。”

        皎月自知做错了低着头认错“皎月知错了，下次再不敢了”避重就轻，不肯说为何要下来。

        南北动气原本还想再说几句，不想周季衍上前说道“既然有惊无险，皎月也知道错了。先生就不要多加责怪了，还是先出发吧”

        南北叹气看了一眼皎月，不再多说，准备再把皎月抱上马。想了想又放下了，起身对周季衍说“还是我先上马，麻烦殿下把皎月抱给我，这样更稳妥。”

        “好”周季衍点头答应。

        旁边的皎月眨巴着眼睛，又动起了小心思。等周季衍抱起她，想举起来递给南北的时候，周季发现皎月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贴着他，离得太近，周季衍的手不好用力拉开她。无奈开口问“怎么了？”

        “我想坐你的马”小姑娘贴在他耳旁小声说。

        他听完皱眉看着南北，南北没有听见皎月的话，只是看周季衍迟迟不将皎月抱给他，满脸疑惑。周季衍也不知如何解释，措词间他觉得自己大概知道皎月刚才擅自下马的原因了。既然如此，索性抱着皎月朝自己的马走去“罢了，皎月我带着。”

        “这……”南北在马上也不好阻拦。只能看着周季衍抱着皎月上了马。

        “想坐我的马，好好说就是。下次万不可擅自下马。”

        皎月刚庆幸在阿父面前蒙混过关，此刻被拆穿了羞愧得小脸都红了。诺诺地说“我下次真不敢了。”

        周季衍便不再说什么，轻夹马腹，催马前行往军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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