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旧识

皎月一路上始终低头垂眸扶着公主，虽说正厅就在隔壁，可走过去还要沿着回廊绕一段路。公主也始终一言不发，似乎真的只是让皎月送她回去而已。不过这样反而让皎月心中稍安。

        “你是晋王府的？”

        皎月刚刚放松的心弦，因为公主的这一句简单的问话又紧绷起来。

        稳了稳心神道“是。”

        “可认得刘沛源将军？”

        “刘将军？”皎月有些吃惊的抬头看向公主，连音调都高了几分。意识道自己有些失态，忙低头认真答“认得！在益州时就认得！”

        皎月说完隔了许久，久到皎月以为公主不会再说话时，公主略带迟疑的开口问

        “他……可好？”

        “挺好的！刘将军常在军营，偶尔会来府中。最早的时候似乎有心事总是闷闷不乐的。这两年与大家热络了许多，笑脸也多了。”

        “是吗？那那很好。”

        皎月不敢乱说，只是拣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可她却在公主的话中听出了别样的情绪。于是壮着胆子问“公主，认得刘将军？”

        “他曾在我阿父麾下，算……旧识。”

        皎月点了点头，眼看着正厅就在眼前，也不宜再多说。

        公主却忽然停下了脚步，似乎一时兴起，笑着说道“皎月姑娘，可否替我向刘将军问好？”

        皎月一愣忙答“当然”说完却又疑惑的抬头看向公主，只是瞬间，皎月却看到了公主带着笑意的眼低一闪而过的伤感还有期待。不由怔忪片刻才接着说道“……就问好？”

        “就……替我带句话给他。”

        “好”

        “愿他安好，若出征，必凯旋！”声音表情掩饰的再好，她藏进衣袖中的手指却不自觉地用力扣进了掌心，她想要捏紧是自己心中的波澜。

        皎月认真道“好。”随即又不确定地问道“就这一句？”

        公主稍有迟疑，可不过瞬间，眼中已不见犹豫，眉目如常，是独属于公主的尊贵与傲气。微笑着对皎月颔首道“就这一句。”

        皎月点头。

        “那本宫先谢过皎月姑娘，前面就是正厅，你已经送到了，快回去吧。”说完不等皎月答话，便径直走了。

        皎月依旧认真的行礼抬头目送公主。她望着公主华服美裳的背影，裙角翻飞，步摇翩翩，华美之下却总叫人生出落寞孤独之感来。皎月默念着公主让她带的那句话：愿他安好，若出征，必凯旋！不禁猜测着公主与刘将军之前有着怎样的过往情谊。

        而永兴公主一踏入殿内，周季衍便立刻迎了上来。

        “阿姊”

        “放心吧，你府上那姑娘可没受欺负。”说着霁华没好气的白了周季衍一眼“只不过见人搬了你晋王府的贺礼去，就眼巴巴的求我往芷语那去。”

        周季衍微哂“无事便好。”

        霁华却别有意味的看着周季衍说道“真是稀奇，从小就没见你对哪个姑娘上过心。如今对这个小姑娘倒是护的很。”

        周季衍无奈失笑“阿姊也说是小姑娘了，她是与我有恩的先生之女，我也答应了先生要好生照顾的。她第一次出门做客，我自然要上心些。”

        “好了好了，可别解释了，这都不像你了。儿时就是被脱了裤子打，都没听你解释那么多。”霁华就是故意调侃周季衍。

        周季衍拱手求饶“阿姊，且饶了阿弟。”

        霁华掩面偷笑。刚想再开口，裴相上前行礼道“公主，开宴了！还请上座！”

        霁华已经收敛了笑容，端庄回礼。抬眸的瞬间，只见身侧的周季衍将手臂抬起，伸到了她的手边。一如儿时清亮的眼眸带着期待望着她。她低头轻轻一笑，再抬头便将手搭在了周季衍的手腕上，迈着高傲的步履向前走去。面容端庄，眼神清傲，举手投足间是贵为公主才有的雍容高傲。先帝无女，当今陛下也未诞下一女。周霁华身为摄政王独女，摄政王爱女甚之，当今陛下与摄政王在朝堂剑拔弩张，对这个堂姐却敬爱有加。不仅特封为永兴公主，还特许公主可以自由出入宫中。因此满朝文武，不论帝党还是摄政王一派对永兴公主皆礼待有加。正如此刻满是北周重臣与贵族的厅中唯有她一女子，步之所及皆低头拱手朝她行礼。她是北周皇室唯一的公主，是北周最为最为尊贵的女子。

        世人敬畏她的地位，羡慕她的尊荣。称赞她的雍容华贵、顾盼生姿。而她的悲喜隐在这繁华背后无人在意，只那个在庭院中说着：愿他安好。而眉目忧伤、怅然若失的周霁华更似从未存在过

        宴席结束后，周季衍站在裴府门口等皎月。六月的天气炎热，门口又不像厅中有冰去热，周季衍站了一会儿后背便汗湿了。可他并没有丝毫的不耐烦，路过的人朝他行礼，他也一一回应。只是稍有担心，小姑娘会不会出来迷路了？正打算打发人去看看，就看见小姑娘提着裙摆匆匆忙忙跑出来，阿圆气喘呼呼跟在后面，周季衍既担心皎月摔跤又怕她跑急了难受，伸着手便迎了上去。

        皎月脸颊绯红，额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喘着气说道“阿衍你是不是等了许久？裴府的人说正厅的宴席结束了，我就想走的。结果和芷语道别，偏巧芷语身边人多等了会儿，又多说了几句就晚了。”急着解释，皎月的语速快的有些凌乱，说话间鬓角的汗顺着脸颊滑落。

        “没有等很久！倒是你跑的这样快可要难受的。”看皎月满头汗，既心疼又好笑的说道“瞧瞧你这满头汗，先生看见了定然又要说你了。”说着周季衍抬手想替皎月擦汗，可手伸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妥。收回了手重新拢了拢袖子，才又伸手用自己的袖子给皎月擦汗。

        “好了，记得汗要及时擦干，否则风一吹容易着凉。”

        皎月弯眉乖巧点头“知道了！走吧，阿衍不要骑马了，陪我坐马车好不好？”皎月晃着周季衍的衣袖撒娇。

        “好，坐马车。”

        马车上，皎月想起永兴公主让她向刘将军问好的事，犹豫着要不要同阿衍说。

        “今日开宴前，永兴公主来了花厅”皎月斟酌着要怎么说才好。

        “是我拜托阿姊去的。我瞧见有人拿了你的贺礼去，怕有人为难你，我又不方便去花厅，就请阿姊过去看看。她的身份无人敢造次。”

        “原来如此”皎月恍然大悟，所以公主让她送送，也是想护着她？那公主为何又让她给刘将军带话？而不是阿衍？

        周季衍看皎月皱着眉似乎有话还没说于是问道“怎么了？”

        皎月微笑着摇头“没什么！”她决定暂时不告诉阿衍，公主既然没有让阿衍带话，那必然就是不愿意让阿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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