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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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上, 摔跤过后是歌舞,景晖没兴致看这些女人跳舞,他心心念念着的唯有一人罢了。
他站起身, 对噶尔丹拱手道:“大汗, 我的哈敦抱恙在身,恕我不能奉陪了。”
噶尔丹放下手中酒杯,道:“你且回吧。清国的女孩儿柔弱得很, 她既生病了, 你该回去照顾她。”
景晖拱手一谢:“多谢大汗!”
坐在对侧的钟齐海按捺不住了,心里急得跟火一般, 她举起了酒杯, 拦住了景晖:“阿晖,你还没同我饮酒,怎么就这么着急回去见你的小哈敦了?”
当着阿努可敦的面,景晖不好直接拒绝钟齐海,随手倒了一杯酒, 同她碰了一下, 而后一口饮下。
钟齐海一直仰视着他湛蓝的眸子, 拿着酒杯的手忘记将酒送到嘴边。
景晖拭了下唇角:“臣已经同公主饮过酒,容臣先行一步。”
钟齐海抚了抚自己的额头, 佯装要倒下去,往他怀里跌去, 景晖避开了她, 只握住了她一只胳膊,将她搀扶住了, 对她座位旁边跪着的人道:“脱里, 你主子喝醉了, 你抱她回去。”
脱里跪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傻傻地看着钟齐海
钟齐海心头涌上一股怒火,也懒得装晕了,自己站直身子:“我没醉,你别让他抱我。”
景晖顺势推开她:“告辞!”
景晖高大的身影逐渐隐没在浓黑的夜色中。
钟齐海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坐在高处的阿努可敦见了,劝她:“钟齐海,老老实实坐下。”
坐在一侧的赛布悠闲地转动着自己手里的酒杯,打趣道:“钟齐海,你好歹是绰罗斯部的公主,怎么就看上了他那样的人,他不过是斗兽场里厮杀出来的一个奴隶罢了。”
钟齐海掷给兄长一个狠狠的目光。他所讥讽的这个人是自己放在心上多年的人。当年他在斗兽场徒手杀掉饥饿的豹子时,她正好坐在看台上观看,他那双湛蓝的眼睛实在迷人,像沙漠里的海子,像夜空的星星,也似是这世上最珍贵的蓝宝石。自那时起,她这颗心便沦陷了。
她容不得别人说他不好。
坐在上方的噶尔丹佯装咳嗽了几声,阻止赛布继续说下去:“阿布,你喝多了。”
赛布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钟齐海不情愿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右手捏紧了自己右侧垂下来的细发辫。
脱里跪到了她身旁,悄声问她:“公主,我们该怎么办?”
钟齐海瞟了他一眼:“随他去吧!你不是说西侧那边你的安排看不出是人为的吗?那就由他吧。”
景晖现在去追,也不一定来得及了。
脱里跪在她身侧,低下头去,都不敢抬眼看她。她却稍稍低头去看他,她现在觉得这个她捡回来的清国奴隶实在太懂自己内心深处压抑着的邪念了,并且早早地替自己安排好了一切。
她不希望绰罗斯景晖喜欢的人能安然回到清国。于她而言,这个人永远消失了才最好。
…
回到毡帐后的景晖气得青筋直冒。
他和守在毡帐门口的阿尔斯楞和乌仁娜说过很多次了,要小心韫欢给的任何东西,尤其是吃的东西,结果这两人还是肩靠肩睡着了,阿尔斯楞倚在乌仁娜的的肩膀上,发出轻微的鼾声。
他挑开帘子,里面果然没了韫欢的踪迹,她居然又逃了。
景晖唇角轻扬,以他对她的了解,他知道她还会走那条路。
上次就已经说过,如果再逃,那他给她的惩罚将会更重。
可回想起钟齐海方才的样子,景晖心中略有几分不安。她似乎在刻意阻止自己回营。
…
策马的韫欢此次很快度过了芦苇河,钻入了一片胡杨林。
秋日风紧,吹得树上的叶子落了大半,马蹄踩在细碎的胡杨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头顶皎月,面迎冷风,韫欢不敢有丝毫懈怠,一直拿皮鞭拍打着马儿。
密林处较方才的草原更加黑得深沉,让人瞧不清前方,韫欢只能凭着清辉月色大致辨别方向。
也不知多久才能走出这片林子,一丛又一丛的黑暗笼在前方,当真叫人害怕。
前方又是黑暗。
她身下的马儿忽然抬起前面两蹄,往后退了两步,韫欢及时勒住了缰绳才没让自己摔下马来。
马儿像是被什么吓着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韫欢这次加大了力气,抽在马背上:“走啊!你怎么不走了?”
马儿痛得叫了一声,没往前奔跑,反而往后退了几步。
前方,有什么吗?
韫欢突然觉得这片林子里静悄得可怕。她只感觉周身的血液都一下子涌到了头顶,喘不过气来。
看不清前方是什么大家伙,浓黑的夜色中,只有两只巨大的瞳仁闪烁着可怖的光。
驮着她的马儿吓得又后退了几步。
韫欢跳下了马,急忙张望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衬自己的物件儿。
她折了一截灌木,又搬起了一块棱角处比较尖锐的石头。
前面的大家伙踩着树叶过来了,脚步沉重而缓慢,力量却大得很,韫欢只觉得周遭的这一片地都跟着震动了,空气也跟着压抑起来。
韫欢深吸了一口气,凭着泻进来的清辉月色瞧清了这个大家伙。
它体型庞大,有几分像狗,身上的皮毛和这浓黑的夜色融为一体,胸前那一道白色月牙斑纹却十分醒目。
韫欢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尽量装着沉静,逼着自己敛住呼吸。
听说这种动物叫“熊瞎子”,视力并不怎么好,大多靠声音辨别方向。
韫欢敛住呼吸,牵着红马,小心地挪动着。
一人一马都没发出太大的动静,悄悄绕过它,往前面走着。
熊瞎子却像是听见了什么般,一直朝他们这边挪动着。
空气中除了浓重的压抑感外,似乎还有股甜腻的味道,像是蜂蜜。
不好。
韫欢心中暗道,熊瞎子爱吃蜂蜜,他们为了捅蜂窝捞蜂蜜吃,宁愿被蛰。
韫欢凑到红马旁边闻了闻,果然是它身上有蜂蜜的味道。
她本来和钟齐海说好了自己会走东侧回去的,但她也没有完全相信她,而且她怕瞒不住绰罗斯景晖,所以依然选择了西侧芦苇河这条路。
只是,她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么个庞然大物在瞪着她。而且红马上有蜂蜜的味道,只能说明是有人刻意为之。
钟齐海居然这般狠,当真想要她的命。
死一般的寂静里,唯一清晰的就是熊瞎子沉重的脚步声。
红马吓得几乎叫出来,韫欢放下手里树枝,轻轻抚着它:“马儿,你在这里,别乱动。”
熊瞎子嗅着蜂蜜的气味,朝这边赶来。
红马惊得尖叫起来,熊瞎子确定方向后,加快步伐冲了过来。
韫欢一脚踢在马身上:“马儿,快跑!”
钟齐海想要的是她的命,无论如何,她不可连累这匹马。
她举起尖锐石块,跑到了另一侧,对熊瞎子吼道:“来啊,你要的新鲜美味的蜂蜜在这里。”
熊瞎子看不太清四周,只觉得蜂蜜的气息和有动静的地方似乎不在一处。
另一侧的马儿往密林外狂奔着。
兴许是听着了一些动静,熊瞎子转过方向,朝着红马那边走去。
韫欢盯着它庞大的身躯,按捺住心中的恐怖,将手中尖锐的石头丢了过去。
熊瞎子和她相距不远,生生挨了这一石头。
它气得转过方向,朝韫欢这边扑来。
韫欢跑到一棵胡杨树后,熊瞎子此刻竟不像是瞎了一般,直接扑了过来。
韫欢躲闪开,那熊一掌拍在了方才她倚靠着的胡杨树上,胡杨树瞬间蜕下了一层皮。
韫欢看得心惊肉跳,随手抄起一根灌木,小心翼翼地往密林里钻着。
红马钻出丛林后,撞上了绰罗斯景晖骑着的雪白马匹,景晖认出这是钟齐海那边的马,心中暗道不好。
他跳下了自己的白马,那红马认出眼前这位也是自己熟悉的人,冲过去咬住了他的裙摆,把他往丛林里拖。
景晖凝望红马清澈的眼神:“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儿?”
红马哪里能回他的话,只拼了命似的拉扯他。
不好,她有危险。
他转身拍了拍自己方才骑过的白马,说道:“的卢,你在这儿等我!”
之后,纵身骑上了红马,钻入胡杨林深处。
韫欢躲过一棵又一棵的树,熊瞎子跟在她身后剥了不少胡杨树的皮。
她躲在了一株枝干稍微粗点的胡杨树后,这次熊瞎子居然绕了一圈,自她眼前朝她扑过来。
夜色浓黑,韫欢只隐约看见它那两只爪子似乎有紫禁城里夏天常用的蒲扇那么大,直接朝自己扑来。
韫欢拿起手里的灌木,对准它的眼睛。熊瞎子一爪下来,她也正举起了树枝准备去戳它的眼睛。
这时,只听得“砰”的一声,在夜间十分清脆,像是烛花报喜。
韫欢吓得不敢睁眼,只听得一声巨响,面前的庞然大物却轰然倒地。
听见声音的她缓缓睁眼,借着几分月色,看清了代替熊站在她面前的人,月光披拂下,他面如和田玉,湛蓝眸子似是蓝色宝石,身型高大的他莫名给人一种压抑感,这种压抑感,似乎比熊瞎子更吓人。
韫欢心中似有落叶簌簌而下,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景晖深深凝视着她,手里举着的火铳还在冒着细烟儿。
他上前一步,离她更近,与她四眸相撞,月色下,他的眼睛里漾着血丝。
“你为什么还要逃?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说过的话?如果你再逃,我会不惜一切手段留住你。”他说着,自己也忍不住哽咽。
韫欢心下翻涌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退了几步,撞在了胡杨树干上,之后央求他:“绰罗斯景晖,你说过,为了我,会努力当个君子,君子该有成人之美。我是大清人!你放我回去好不好?”
“不好!”他的声音陡然寒冷,带着几分颤抖。立在他身后的红马跟着睁大了眼睛,看他一点一点迫近眼前的女孩儿。
他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这一次用足了力道,仿佛要将她狠狠地嵌进自己的皮肉里。
“韫欢,你可知,我的心很痛!”
韫欢眉梢轻蹙,冷眼对他道:“你放开我!我要回大清!”
他将她圈在这株树边,一拳砸在她身后的树干上,惊得树上落了几片胡杨叶子下来。
他深深垂眸,一直凝望着她。
“韫欢,是不是因为我是绰罗斯部的大台吉,因为我的身份,所以你一直不肯接受我的心意?”
此刻的他居然像只受伤的猛兽。
韫欢被惊得呆住,仰头凝视他的眼:“不是,就算你不是绰罗斯人,我也不会喜欢你!”
这话竟比刀子还伤人。
景晖垂下眸子靠近她,几乎和她是鼻尖触着鼻尖。
眼前的人,蓝色眸子里同时闪烁着寒冷和灼热,要将她淹没或者吞噬。
他心中的怒火和□□同时灼烧着。
韫欢猛然抽开手,甩在了他脸上。声音凛冽,惊得林间飞起了几只鸟儿,他们身侧的红马也吓得退了几步。
景晖全无防备,挨了这一巴掌,心中又怒又痛,不由分说地狠狠地抓住了她两只手,将她抵在了胡杨树干上,压住了她的唇。
唇瓣相贴,她及时转头,却引来他更加狂热的禁锢,他掰过她的小脸,拼命汲取着她口中的甘甜。这份狂热里,还有几分尚未失去理智的怜惜和柔情。
这回他力道极大,韫欢都能感到他嘴唇处因焦躁而起的皮。
他不顾一切地将她放倒,让她平躺在胡杨落叶上,庞大的身躯压在她身上,唇上一直封锁着她,手里也撕扯着她的衣物。
肩膀处突然冰凉,韫欢只觉头晕目眩,只得狠狠咬了一下他的嘴唇,空气中顿时多了一点血腥味。他这才松口,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绰罗斯景晖,你这样,我会恨你的!”
景晖深吸一口气:“你恨吧!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他说着,将她两只手举过她头顶,用自己的一只胳膊压着,之后再度擒住她的朱唇,小声呢喃着:“韫欢,别离开我。”
韫欢眼窝一热,眼角两颗泪已经滑下,落到了地上铺着的胡杨叶上。
景晖手里不停地摆弄着她的衣物。这一刻,他只想留住她。哪怕是以最原始的掠夺方式他也在所不惜,他只希望这份清纯干净的美好能一直守在自己身边。
连同她脸上的热泪,他一同吻干。
身后的熊瞎子突然起身,红马看着躺在地上意乱情迷的两个人,突然长吼了一声。
那股浓重的黑色眼看就要砸下来,韫欢也睁大了眼,两只手却被他的胳膊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绰罗斯景晖掏出腰间的绿松石短刀,往身后刺去:“方才用火铳,也只是打中你胳膊,故意留你一命,你却这般不知死活。”
熊瞎子吃痛,吼了一声,倒地之前,一爪拍在景晖的后背处,连带着将他的衣物撕开了一大块。
景晖只觉得后背处火辣辣得疼,他双膝一软,趴在了韫欢的胸前。
几乎是同时,熊瞎子也重重地倒在了落叶从中,合上了眼。
韫欢大惊,却不敢拍景晖的后背处,自己艰难地掰开他,从他身底下钻了出来。
景晖的湛蓝眸子已经合上了。
韫欢整了整自己的衣裳,之后扶起他,借着月色瞧他的后背处,一片血肉模糊,细碎的衣物和几道重重的伤口因为血迹沾染在一处。
她瞧着,只觉得自己身上仿佛也有这伤口似的,跟着痛起来。
她拍了拍景晖的脸:“绰罗斯景晖,你醒醒!”
男人并没有动静。
韫欢握住他的手,竟渐渐失了温度,不似方才那般灼热,她急道:“绰罗斯景晖,你不是绰罗斯部的大台吉吗?你之前也受过伤,这么点伤肯定奈何不了你的,对不对?你醒醒啊!”
她用力拍打着的人依然没醒。
韫欢心里涌上一阵酸楚,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放下他,现在逃走,肯定能逃出去
可她心里不忍。
这丛林中不知还有多少猛兽,他如今身负重伤,躺在这里,只怕会被吞食。
即便他是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普通人,她也做不到置之不问。更何况,她心里也隐隐有了他的位置。
立在一侧的红马迈着达达的步子过来了。
韫欢轻抚红马,对它道:“小红马,我需要你帮我!”
小红马仿佛听懂了她的话,四只蹄子屈下来,蹲在了地上。
韫欢艰难地移动着景晖,将他移到了马上,让他趴在了马背上。
她轻抚红马,柔声道:“小红马,得麻烦你带我们回去。”
红马听了,在韫欢的帮助下,努力撑起四只蹄子,驮起背上沉重的男人。
韫欢牵着缰绳,一步一步往来时的方向走着。
她怕趴在马背上的景晖摔下来,余光一直瞥向这边。
她恼自己,怎么就狠不下心来丢下他,那样就可以顺利抵达大清了。也许真是在这个世界欠了他太多,她做不到那般狠心。
从一开始就是,从救下他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逃不掉了。
如果,他们是在现代相遇,没了这层国与国之间的征战,兴许她会接受他吧。可惜,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纵然是她不想回去了,她也怕万一哪一天,她就不由自主地回去了。
在这个时代,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
韫欢心中百转千回,夜风吹得她又冷了几分。
夜色如墨,韫欢牵着红马,借着月色缓慢行进。
丛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悲鸣:“ 嗷嗷!”
韫欢听了,心下一惊,小红马也轻吼了一声。
这叫声,像狼,但又不是狼,是比狼更可怕的动物。
这片密林里,究竟还有多少危险等着他们。
韫欢脚下瞬间僵硬,不过好在应该快走出去了。
她拉扯着红马,一个劲儿往前冲。
这侧确实又有个庞然大物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是一只罕见的白虎,毛色如雪,衬着黑色的斑纹,不过它此刻正瘫在地上,白色的皮毛沾染了猩红的血迹。
韫欢屈下身子,瞧了一眼,白虎的后腿跟处是一枚铁制的捕兽夹,圈住了它的后腿,鲜血四溢。
韫欢小心地蹲下来,白虎扭过头瞪着她,目光冰冷。
明知它听不懂,她还是缓缓道:“我没有恶意,你别害怕。”
其实害怕的人应该是她才对。这回可真是前有熊后有虎,那些人是铁了心要杀她。
趴在马背上的男人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瞧着蹲在地上的人,心里也焦急起来,不过很快闭上了眼。
明知有老虎,这女人居然不想着逃。
可真是急死他了。
韫欢缓慢靠近白虎,借着月色仔细瞧着捕兽夹上的机关。
白虎朝她咆哮了一声,声音震落了几片胡杨叶子。
韫欢凝视它的眸子:“你别乱动,我帮你取下它。”
白虎显然不信人类,怒吼了一声。
韫欢并没有被吓退,跪在它后腿处,替它拨弄着机关。
许是感受到韫欢并无恶意,白虎将脑袋搭在了地上,一直瞧着这边,韫欢正替它解开后腿上的禁锢。
趴在马背上的景晖急得想直接跳下来。
这女人,真是什么都救。
他悄然睁开一只眼,小红马似乎有所察觉,扭头朝后面睨了一眼。
景晖连忙又合上眼。
韫欢终于触着了开关,轻轻一按,捕兽夹松开了。她掏出自己的一方手帕,轻轻捆在了白虎后腿处。
兴许是感受到后腿解放了,白虎很快站起身,一瘸一瘸地钻到了灌木丛里,走之前还瞧了一眼韫欢。
韫欢轻轻朝它挥手:“快走吧!”
白虎很快消失在浓稠的夜色中。
韫欢瞧了一眼躺在马背上的人,轻轻挽住他耷拉下来的一只手,摩挲着他掌心,温暖着他,轻柔地道:“绰罗斯景晖,你可千万别有事。”
趴在马背上的男人听了几乎要笑出来,硬生生憋回去了。夜间风冷,他身上的伤口也让他直冒冷汗,不过他却觉得心里暖和。
…
回到营地后,韫欢拍醒了肩靠肩睡着的阿尔斯楞和乌仁娜。
阿尔斯楞摸了摸后脑勺,不解道:“我怎么又睡着了?”
韫欢将红马系好,景晖常骑的那匹白马也跟着他们一起回来了,她一并系在了毡帐门口。
“乌仁娜,台吉受伤了,你去请个军医来。”
乌仁娜揉了揉睡眼,这才看清趴在红马背上的是景晖,他一动不动地趴着,吓得她赶紧跑着去请军医了。
阿尔斯楞主动上前问:“哈敦,我能做些什么吗?”
韫欢指着红马:“你帮我把他扛到毡帐里。”
…
趴在榻上的绰罗斯景晖仍然保持着不动的姿势。
韫欢小心地替他揭开和伤口粘在一起的衣物,拿剪刀剪了,丢到了一边。
毡帐内点着多只蜡烛,橙黄的灯光下,他的后背处更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三道巨大的红痕,从他肩膀处一直贯穿到他腰腹间。
这三道深深的伤痕之下,他背上还有很多浅浅的旧伤口,包括之前在大清被箭矢射中的伤。那里的伤口已经愈合,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疤痕。
韫欢眼窝一热,几乎要落泪,她伸手捋了捋他的褐色长发,拨弄到了一侧,吐出她以为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绰罗斯景晖,但愿你没事。”
趴在榻上的男子觉自己发梢间痒痒的,心中也跟掉进了小绒毛一般,痒不可耐,唯恐自己装不下去了。
这时,乌仁娜已经请了军医赶回来了,一同跟过来的还有丹济拉。
他进来便问:“阿晖,阿晖。你没事吧?”
他走到床榻边蹲了下来,这回对韫欢却没了好脸色:“你跑什么跑!他对你难道还不够好吗?你为何三番五次地伤害他?”
韫欢心下愣住,也不知回什么好。
丹济拉瞟了一眼韫欢,见她眼眶通红,也不好多指责,只蹲下来握住了景晖的右手,急切道:“阿晖,阿晖,你可千万别有事。我们部下还有五万兄弟等你照顾。”
趴在榻上的景晖悄悄对他睁了一只眼,很快闭上。
丹济拉随即会意,哭喊声更大:“阿晖,阿晖!”
军医替景晖包扎好伤口处,搭上了他的脉搏,心中越来越纳闷。
虽然看着触目惊心,但台吉所受的明明只是皮肉伤,以他强健的身子,不会晕厥到此时。
蹲在他身侧的丹济拉朝军医挤了挤眼睛。
韫欢凑过来问:“军医,他怎么样了。”
军医微微一挑眉,说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情况不妙啊,台吉之前受过严重的内伤,此回新伤旧伤一起复发,只怕得好生将养才能好全。”
韫欢微微攥了下拳头,心中更加酸楚。
原来他竟受过内伤,难怪他会醒不过来。
军医朝她福了福身躯:“台吉这边,有劳哈敦悉心照顾了。他的外伤需隔两个时辰换一次药物,内服的药只需在三餐之前服用即可。”
韫欢一一点头应下,还问他:“他什么时候能醒?”
军医不紧不慢道:“台吉身子强健,应该要不了多久。”
趴在榻上的人恨不得甩手打过来,把时间说长一些又不是不行。
军医心下一切明白过来,接着道:“臣就不打扰台吉养伤了,明日臣自会向大汗说明台吉这里的情况。”
丹济拉扯住他衣袖:“桑伽大人,你知道该如何说的吧?”
军医桑伽会意:“自然。”
丹济拉心下才放心,放他离去了。
帐篷里很快只剩下韫欢一人。
她坐在榻边,面上压抑不住内心的关切,饶是他背上已经绑上了白色的纱布,那纱布也很快氤氲了血迹。
韫欢怕他着凉,伸手替他盖上了被子,又怕压疼他的伤口,便顺手搬了几个枕头来,放在他身体两侧,再将被子盖上,这样棉被便可不会直接触到他的伤口。
奔波劳累了几个时辰,睡意如海潮般涌过来,说是留下来照顾他,韫欢却撑着脑袋在他榻侧睡着了。
榻上的人口渴难耐,察觉到身侧没什么动静后,他便睁开了眼。没顾忌身上的伤口,侧过身子,也撑着脑袋看着韫欢。
此刻,她安安静静的,也不闹腾,真像只小白兔。
景晖伸手轻刮她的鼻梁,轻轻道:“韫欢,你心里有我,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的心意逼出来。”
他长眉轻扬,眼中闪烁着星芒。
韫欢觉着身上冷,咳嗽了几声。
景晖赶紧不动声色地趴了回去。
趴久了实在难受。
韫欢咳嗽几声后,微微抬起了头,她守着的这人竟还一动不动地趴着。
她轻叹一声,攥住了他的大手,他掌心竟不是那般冰冷了,韫欢觉着不对劲。
趴在榻上的男人也觉得自己快装不下去了。
韫欢甩下他的手,没有了方才的关切,心中平添了几分怒火:“绰罗斯景晖,你早就醒了,对不对?”
榻上的人没有回应她。
韫欢伸手拿了一侧的水壶来,佯装要倒下去:“你若再装,信不信我在你伤口上洒水。”
榻上的人这才踢开被子坐起身,故意道:“韫欢,你可不能这么做,如今整个草原都知道你是我的夫人,你杀我岂不就是谋害了自己的夫君。”
韫欢不理他的浑话,只怒问他:“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是不是从胡杨林开始,你就一直在骗我?”
景晖睁大清澈的眼瞧她:“没有,我刚刚才醒。”
他目光澄澈,深沉得如碧海,韫欢被他盯得不紧红了脸。面上仍没有好脸色对他,只淡淡道:“你醒了便好。”
他反倒故意挑拨,迫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方才在胡杨林,倒是一个绝佳的逃跑机会,你怎么不把我丢那儿,自己趁机逃呢?”
韫欢避开他灼灼的目光,淡淡道:“把你扔那儿,我只怕你会被野兽吃了。所以……”
“所以…你还是为了我,才返回的,对不对?”男人已是捉住了她的衣袖。
韫欢微微一喘:“不是,即便是别人,我也会这么做。”
景晖垂首道:“若是赛布,你会救他吗?”
这个名字让韫欢觉着恶心,那个伤害了滔滔的人,她在这边倒时常能瞧见,可是她根本没能力除掉他。
韫欢轻轻摇头:“不会!”
景晖目光促狭,捉住她的小手,放在嘴边,轻吻了她的手背:“你心里有我。”
韫欢甩开他的手,自己手背处还残存着他唇角的滚烫,她解释道:“不!这只是你一厢情愿,你若知恩图报,就该放我回大清。”
上身缠绕着多块白色纱布的男人从榻上跳下来,揽住她小小的腰肢:“不如以身相许如何?我把自己许给你,就当是报恩了。”
韫欢推搡开他,自己一口气跑到了毡帐外。
心里砰砰直跳。
毡帐外面,被她系在一处的白马和红马也互相抵着脑袋,缱绻自如。
这两匹马才刚见面,这又是深秋季节,怎么就看上了彼此。
夜风微凉,她心里却一阵闷热。
毡帐内,景晖给自己倒了水,送到喉间,稍稍压制住自心头涌上来的干燥。…
景晖伤势不重,几日便恢复如初,只是背上结痂还要段时间。
这日一早,她牵住韫欢的手,同她一起赶到了钟齐海的毡帐。
钟齐海不在毡帐里,一个人坐在石头上发呆。
冷不丁一鞭子抽过来,她轻易避开了,皮鞭甩在她身侧的草丛里,枯黄的草瞬间飞了一些扬到空中。
钟齐海回头一望,握着皮鞭牵着他妻子的绰罗斯景晖目光凶狠,似是带着火焰,要将她整个燃尽。
“钟齐海,我希望这种事不会有下次。”景晖掷地有声道。
钟齐海站起身,状似不解地问他:“我干什么了,你竟这么生气?”
她垂眸下去,景晖一直拽着韫欢的手,她见了心中更来气。
景晖举着皮鞭对着她:“你故意帮她逃跑,却在胡杨林里安排了猛兽,无非就是想叫她死于猛兽之口,叫我无从查起。”
钟齐海苦笑,狠狠瞪了一眼景晖身侧的韫欢:“看来,你都告诉他了,只怕还添油加醋地说了些。”
韫欢没想到他一早拽自己到这里来只是为了算账。
她扯开他的手,站得离他远了些,才道:“阿海公主,我没有在绰罗斯景晖面前说你什么,但你居心不轨,意图谋害我是真。”
钟齐海冷笑:“是又怎么样?你这样一个柔弱的清国女人,你根本不配和他站在一起。”
景晖揽过韫欢,将她按在了自己怀里。
一手举着皮鞭对着钟齐海:“她配不配,由我说了算。至于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钟齐海,念在你是大汗和可敦唯一的女儿,我对你已经够客气了。可你应该也知道我的性子,我这个人睚眦必报。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你自己拿鞭子抽自己几下。”
韫欢刚要开口替钟齐海说话,景晖伸出食指轻轻抵住了她的唇。
他将自己的皮鞭丢在了地上:“你自己抽几下,我和她在这看着。”
钟齐海眼中泛着红泪,额前的红珊瑚坠子一晃一晃的,她不去捡地上的皮鞭,抽出了自己腰间的红皮鞭,盯着景晖,将热泪逼回眼眶:“绰罗斯景晖,我不用你的皮鞭。”
她举起红皮鞭,抽在了自己身上,红色的裙摆迎风飘拂。
她松手后,又高高举起皮鞭,闭上眼,准备再次往自己身上抽去。
皮鞭落下,一阵清脆的响声,她却没有感受到疼痛。
这一鞭子,落在了冲到她跟前的脱里身上。
脱里抢过她手里的皮鞭,朝景晖这边跪下:“台吉,此事和公主无关,都是小人一人所为。”
景晖眯眼,不屑地瞧了他一眼,身量很瘦,面庞比寻常的绰罗斯人要白一些,钟齐海回来有些时日了,他也听人说起过,这是钟齐海在路上捡的一个清国人,她和赛布一样讨厌清国人,所以将他留在了身边,做自己的奴隶。
“你不过是她的奴隶,你有权利替她做这些事情吗?”
脱里一鞭子抽在自己身上,他身上的褐色衣物瞬间裂开,他语调倒很平稳:“台吉,确实是我一人所为。”
他说着,又举着鞭子抽了自己几下,上身的衣物很快破碎。
钟齐海瘫站在原地,本来一直凝望着景晖的眸子转移到了他这边。
上身开裂的皮肉和衣物混在一处,脱里咬牙坚持着,狠狠地抽打着自己。
韫欢被景晖圈得动弹不得,趁机踩了一下他的脚背,方让自己解脱出来,她怒道:“够了!绰罗斯景晖,之前是我自己想逃,和他们都无干系,你别小题大做了。”
绰罗斯景晖指着一旁傻站着的钟齐海,怒道:“你前几日遇到的可是熊瞎子,它差点吞了你。他们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够了!”
脱里又是一鞭子抽在自己身上。
景晖上前几步,夺过了脱里手里的红色皮鞭,扔回了钟齐海手里:“看好你的人,别再害她,否则,即便你是绰罗斯部的公主,我也有法子对付你。”
钟齐海红着眼睛,对上他的眼,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眼前这个她心仪了多年的男人含笑挽过清国女子的胳膊,柔声道:“韫欢,我们回去。”
韫欢,原来这是她的名字。
钟齐海立在原地,攥紧了手里的皮鞭。
一边跪着的脱里只觉头晕目眩,重重地倒了下去,磕在了草地上。
听到声响,钟齐海才想起他,忙冲过来扶起他:“脱里!脱里!”
脱里面色发白,自唇齿间挤出微弱的声音:“公主,没事了。”
钟齐海一拳捶在他身上:“你干嘛要认下来,我方才只字不提你,就是因为你不过是个奴隶,绰罗斯景晖轻而易举便可要了你的小命。而他虽然厌恶我,也会忌惮我的身份,不敢对我怎么样。你凭什么冲出来?”
脱里忍着伤痛,傻笑:“我不想让公主受到伤害。”
钟齐海扶着他进了自己的毡帐:“我是绰罗斯部的公主,不需要你一个清人来保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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