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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


  星沉月落,  暖日初升,春风拂面,微微熏人醉。

  韫欢理了理沾上了泥土和杂草的裙摆,  站在了景晖的毡帐前。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凝望着门帘。

  阿尔斯楞牵着被他刺伤的马走过来了,韫欢转身瞧了他一眼,见那马还流着血,  便轻声道:“阿尔斯楞,  你带它去疗伤。”

  阿尔斯楞拍了拍马儿,之后牵着马走了。

  两人没发出多大的动静,  守在毡帐外的乌仁娜还是听见了一些,  她揉了揉眼睛,站起身,看清了眼前人后,脸上一阵狂喜,韫欢却示意她噤声,  她便赶紧捂住了嘴巴,  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退到了一边,给韫欢让出路来。

  毡帐里,  景晖其实一宿没睡,知晓自己染上痘症后,  他一直在与时间作斗争。昨日傍晚送走韫欢后,  便一直在毡帐内处理公务,哪怕他不能逃过此劫,  他也要保证自己部下的兄弟们有地方可以去。

  现在,  他手里拿着绘着韫欢画像的通告,  清朝的画师颇费了些心思,这幅画与她也有六分像了,但只画出了她的柔弱之感,没画出她柔弱外表下的坚韧。

  他抚着画像上的她,内心的思念和不舍涌到心上眉尖,终化作一声叹息。

  之后,他迅速将这张画像揉成一团,丢到了一侧染着的火盆里。雪白的纸触着烈火,很快化为灰烬。

  他再舍不得她,也不能留下这份证据。难得此次赛布言而有信,将证据送给了他,答应替他在大汗面前保守她的身份秘密。可他心里还是不放心,即便已经将她送走,他也不敢全然放松。

  许是有些疲乏了,许是痘症带来的不适感,他觉得脑袋里沉进了一块巨石似的,无比沉重,他便捶着额头,坐在了蒲团上。                        

                            

  毡帐外有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他觉得自己额头烫得厉害,意识也模糊起来,毡帐外的脚步声很熟悉,但一时的意识模糊令他无法清晰辨认出来这人是谁。

  他一手撑在了案几上,眼里泛着清寒的蓝光,冷冷对毡帐外道:“别进来,有什么事,就站在外面说。”

  声音坚强有力,让人听不出什么异常来。

  韫欢没有去掀开帘子,她站在原地攥紧了手,不动声色问里面的人:“绰罗斯景晖,你不让我进去吗?”

  声音清冽、坚韧,如春日伊犁河谷的杏花,轻盈地落在了他的心间。

  被窒息感和发热吞噬的意识再度清晰起来,景晖急得站起身,对毡帐外道:“乌仁娜,绑住她,送她回清朝去,别让她进来!”

  乌仁娜怔在原地,韫欢瞪了她一眼后,她后退了几步。

  其实她是故意送信给阿尔斯楞的,让哈敦知道台吉身染痘症,她肯定会义无反顾地赶回来。台吉身边有她陪着,兴许他还能撑过去。

  她实在不敢想象,如果绰罗斯部没有了这位大台吉,数支军队完全听从噶尔丹父子,于绰罗斯而言,将会是一场什么样的灾难。

  而且明明是心意想通的两个人,明明一方都想护着另一方,无论何事,都不该让他们分开。

  乌仁娜自觉地退到了一侧。

  韫欢矗立在原地,眸间清亮,声音清越:“阿晖,你听好,我心里有你,若是你今日还要执意赶我回大清,那我回去后,会立刻忘了你,永远忘了你,我就当没见过你这个人。”

  他们之间,是他先动心,他心仪她许久,这是她第一次明确说出心里有他。景晖心里酸甜酸甜的,一时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喜她终于放下两国之间的芥蒂,说出对自己的心意,忧心自己染上疫病,连是死是活都尚未可知,又如何能给她幸福。                        

                            

  里面没有回应,韫欢便扬眸,接着诉说自己内心的情感:“阿晖,比其玛图海日太(我喜欢你)。”

  这句话,是用他们这边的语言说的,她在这边时日不长,只学会了这些只言片语。

  她又重复了好多遍。

  毡帐里的景晖听后心乱如麻。

  韫欢含笑盈盈,接着重复着对他的爱意。

  景晖轻叹一声,对外道:“韫欢,你回大清吧,那里才是你的家。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也算我没白来世上这一遭,可我现在,我现在……”

  他的声音逐渐颤抖。

  站在毡帐外的韫欢不愿再等待,她一把掀开了帘子,像从前他步步逼近自己一般,步步逼近他。

  景晖怕将疫病传给她,一直后退。

  韫欢将他逼得坐在了榻上,自己也快扑到他怀中了。

  景晖急得呵斥道:“你离我远点。你听好,我并没有那么喜欢你,从前也只是看中你的样貌,所以你现在,大可不必为了我留在绰罗斯部。”

  韫欢听了他的话,垂眸轻笑:“阿晖,你知不知道,你不会撒谎,你撒起谎来就像个大男孩。”

  景晖思忱着该用什么办法赶走她之际,唇间触上一抹冰凉,他的身子因痘症发热,触着她的冰凉后瞬间涌上一股舒适,像是在饮天山的积雪融水。

  不,现在绝不能这样对她。

  景晖下意识地伸手推开她,自己坐到了床角:“韫欢,你快走吧。”

  韫欢坐在了他身侧,差一点就要紧紧贴着他的肩膀,他一直躲闪,她便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

  她眸光一闪,才注意到他英俊的面庞上起了一小粒红疹子。

  她忍不住伸手去触碰,景晖隔着衣物攥住了她的胳膊,之后立即松开了,冷冷道:“你离我远点。”                        

                            

  韫欢柳眉微微一挑:“阿晖,从前你不是一直都想亲近我吗?”

  她眸间清亮,含着笑意。

  她的一只玉手伸到他腰后,去寻绑住长袍的腰带。

  景晖慌乱地拍了一下她:“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之前她从不会这样。

  他的每一次触碰,都会令她逃避。

  韫欢停下手中动作,紧紧地搂住他的腰身,埋头在他胸前,带着几分难得的娇嗔,扬眸凝住他的湛蓝双眼:“阿晖,我没疯,我现在清楚地明白,我心里有你,所以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一直陪着你。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会小心照顾好自己的,我不会拖累你,我还想和你一起,为大清和绰罗斯两族的和平,多做一点事。”

  男人颤抖着右手想拥住她清瘦的后背,那只手落在半空后却垂了下去。

  他沉沉问她:“韫欢,你不害怕吗?痘症凶险,你若是染上,也会像我这般,长出红疹子,你们女儿家不是一向爱惜自己的容貌?”

  韫欢含笑抬头,轻吻了他脸颊的第一颗红疹子,惊得他睁大了双眼。

  埋在他怀里的姑娘抬眸含笑对他道:“阿晖,我不怕,和你在一块,我便什么都不怕。你若是赶我走了,我才要一直担心你,成日睡不好也吃不好的,所以,不如让我留下来,照顾你,还有你的兄弟们,我们一起想办法。”

  此刻,她的心意,再明白不过了。

  景晖伸出右手,含笑轻拍她的后背。

  瞧着她在自己面前难得表现出的娇俏样儿,景晖最终缠磨不过,只能沉沉叹一口气:“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从前你百般拒绝我,冷得像是天山的雪,令我不得亲近,即便成日与你睡在一起,也不敢碰你。现在你都十七了,居然在我面前倚小卖小了。”                        

                            

  韫欢莞尔,双手依然环着他的腰身:“再怎么说,我也比你小个四岁,在你面前,我永远可以倚小卖小。”

  景晖被她逗笑了,竟像是忘了自己染上痘症之事,眉宇间荡开一抹笑意。

  他晃了晃头,回过神后,觉得脸上起了疹子的地方有些痒,想伸手去挠,韫欢捉住了他的大手,微含怒意:“不许挠!”

  景晖就势放下手:“可是很痒。”

  韫欢自然明白染上痘症不会好受,他能强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她淡淡一笑:“不许挠,若是挠得狠了,你以后好了,也会像我汗阿玛那样。”

  回想起康熙脸上的深浅痘印,景晖不由得有几分嫌弃:“我才不要变成那样。”

  康熙虽然因疫病留下了痕迹,可也算是从鬼门关闯过来了,他却连自己能不能好转都不知道。

  韫欢笑道:“你若是忍不住挠了,将自己变得和我阿玛一样,我便不喜欢你了。”

  景晖轻轻捏了捏她手腕:“你若是不喜欢我,你还能喜欢谁去?回头我若是好了,你喜欢谁,我便杀了谁,在杀他之前,我还会将他绑在我的马后,拖着他跑,让他的脸毁容。”

  韫欢轻敲他鼻梁:“你心这么狠,为了不拖累他们,我当然不能喜欢他们了。”

  景晖点头微笑,眉宇间隐隐有些担忧,直接问她:“韫欢,你离我这么近,当真不会感染痘疫吗?”

  韫欢吸一口气道:“其实在我小时候,我二哥哥染过痘症,差点去了,那时候,汗阿玛还很喜欢他,亲自照料他,带着他挺了过来。自那回后,他便命人给我们这些其他的皇子公主种痘,说来也怪,之后宫中有嫔妃再度染上痘症的,但我们这些种过痘的,就再也没染过这病了。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景晖心下松了一口气,反正赛布那边的证据已经被自己销毁,他便是出尔反尔,他也可以驳一驳。现在他担心脸上会不会留疤,心下有些苦涩,可是面上却故意露出调皮的模样,笑着道:“我瞧你二哥哥脸上莹白如玉,看来并非所有得了这病的人都会在脸上留坑。”

  韫欢听得想笑,便道:“那是因为我汗阿玛一直看着我二哥哥,不让他挠。虽说我汗阿玛算是位明君,作为大清的国主,从来无人敢议论他脸上的痘印,可他自己显然是在意的。所以我二哥哥患病时,他便亲眼看着,不让他脸上也留下印记。现在,我也要一直看着你!”

  她一双妙目清灵婉转,柔情似水,却带着一股韧如丝的坚定。这种坚定,出于这般柔弱娇小的她,令他动容。

  他果真没看错人。

  他拥住她,轻哼道:“你可得想好了,你现在选择走还来得及,我会命阿尔斯楞将你送回去。如果你选择留下来,如果我能逃过这一劫,我可是要圈着你一生了,叫你再也逃不掉。”

  韫欢脸上微微一红:“其实你不锁着我,我也会留在你身边的。”

  景晖面上一热,挑眉瞟她:“就为着你这一句话,我也要努力活下来,这样才有机会完整地拥有你。”

  “自然啊!”韫欢急着安抚他,一抬头撞见了他脸上促狭而又得意的笑容。

  她仔细回想了他刚刚说过的话,连忙又使劲摇头:“你说什么呢!”

  男人额头烫得厉害,抵住他额头时,灼烧得像是要喷出火来,韫欢被他烫得意识模糊,只听得他轻轻吐道:“你若是留下来,迟早有那么一天。”

  韫欢气得揪住他一缕头发,却没怎么用力,只羞着小脸劝慰他:“那你也得给我好起来,你要是没完全康复,你便不能……碰我。”                        

                            

  景晖迎上她清澈的目光,自心底涌上的喜悦令他喜笑颜开。

  可是,痘疫带来的不适之感以及多日来的疲倦、担忧和操劳,令他夹杂着身边这一份难得的欢喜,向后倒去。

  韫欢及时拖住了他的后脑勺,将他平稳放在了榻上,眉间逐渐沉重:“阿晖!阿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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