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李别风抓着林平之一路狂奔，直到确定身后无人方才停下，接着扶着树开始咳嗽，面色惨白，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林平之担忧地站在一边，“李前辈，你还好吗？”

        “咳咳……老毛病了，不要紧。”李别风挥了挥手，她这段日子本就奔波劳累，为了防止有人跟上来，还强行杀了木高峰以震慑其他，现在浑身乏力，只得找个地方暂且歇息。

        林平之卸下伪装，恢复了秀美清俊的容貌，手脚勤快地跑去捡树枝生火。

        李别风依稀记得与他初见之时，对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样子，如今怕是吃了不少苦。

        遂开口问道：“我记得之前跟你爹通信，他说镖局的安全已经不成问题，怎么会变成这样？”

        林平之身形一顿，沉默许久后哑着嗓子道：“是我外公……”

        “外公？你外公不是中州大侠金刀掌门王元霸吗？他怎么了？”

        林平之眼睛通红，似是愤怒又似委屈，“经历之前破庙一事，爹就想着提升自家实力，但练武并非一朝一夕，为求自保，便花重金请了我外公一门驻守。”

        “我之前因为余沧海的儿子调戏良家妇女，争斗中不小心杀了他。青城派找上门来，舅舅和表哥知道后，说要回去搬救兵，让我们一家老老实实等着。我爹娘信了他们的话，真的一直没走，守在林家老宅苦苦支撑，实在撑不住了才让我自己先跑。”

        “我本担心外祖家是不是也出了意外，与人打听才知道，是余沧海带着去了金刀门，王家害怕惹祸上身，所以干脆不管了。”

        李别风听着唏嘘，王元霸也算一方豪强，若是跟福威镖局联手，不一定会败给青城派，结果胆小怕事，连亲生女儿都能出卖。

        林平之抹了把眼泪，恨声道：“爹娘的尸体，最后是外公收殓的，他为求自保，我不怪他，但从今以后也跟王家没有任何关系。至于青城派，我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李别风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的背挺得笔直，神情坚毅，整个人好似一柄除了鞘的利剑。这样的利剑，不光伤人，也会伤己。

        林平之绝对是金庸笔下命运最惨烈，意志最坚毅的角色之一，成长的过程中灭门、侮辱、欺骗、霸凌遭遇了个遍，虽然最后报仇成功，但也变得阴邪疯狂又绝望，结局被废去武功，锁在地牢，永世不见光明。

        叹了口气，穿越一遭，她总要做点什么，在与林镇南结识的那一刻便已然入局，如今想要置身事外也晚了。

        “所以你不惜给木高峰下跪，想要请求他出手帮你报仇？”

        林平之低头，以为李别风是要责怪自己，有些羞愧，“是的，男儿膝下有黄金，我知道这样丢人，但是……”

        “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有什么丢人的，”李别风摇头，“不过就是蠢了点……”

        林平之愕然，大概没想到看似端方的李前辈竟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李别风咳嗽两声，对着少年开口道：“我问你，距离福威镖局被灭门过了多长时间？”

        林平之在心里估算了下，“应该快两个月了。”

        李别风颔首，“你爹虽然武功不行，但经营的能力是一流，福威镖局在中原也算赫赫有名。两个月的时间，够天下人知晓了。”

        “既然世人都知道青城派的丑恶嘴脸，那为何诸如少林武当这些名门正派还能跟余沧海谈笑风生？”

        林平之被问到了，张张嘴似乎想要说话，但又不知说些什么。

        是啊，明明福威镖局刚被灭门，上下几百口人惨死，为何无人记得？

        “名门正派尚且如此，更何况臭名昭著的木高峰？你去求他，只能白白受辱，说不得还会暴露身份将自己置于险境，你说你蠢不蠢？”

        林平之从小锦衣玉食，从未见识过人心险恶，如今方才反应过来，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脑海中一片空白……

        既然这样，他又能如何去报仇呢？

        忽然，他看向眼前两次三番救了自己的女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李前……不、师父，求师父收我为徒，弟子自当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师恩！求师父收我为徒！”

        李别风没有阻止，结结实实的受了他的大礼，直到结束，才淡淡说了句，“起来吧。”

        眼见此景，林平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见识过李别风的身手，爹爹生前对其人品推崇备至，对方因为一封信，不远万里前来营救，这样的人愿意教自己，乃是老天开眼，当即欣喜若狂。

        李别风也是第一次收徒，态度同样十分认真，“青城派立派百年，余沧海余沧海，你要报仇难度无异于填平沧海。这期间辛苦不言而喻，你可能受得。”

        林平之眼神坚定，回答得掷地有声，“弟子自然明白，师父尽管狠狠训练弟子，无论多苦，我都受得住！”

        李别风点头，师徒二人又说了会儿话，刚打算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阵琴箫合奏之声。

        那声音十分微弱，如不是李别风练了《明玉功》，五感照旁人强上许多，根本分辨不出来。

        荒郊野外，有人在此演奏，听起来就不正常。她现在才刚救了林平之，不想再惹麻烦，本不欲去管。然而那边曲风一转，从慷慨激昂转为哀婉凄恻，李别风面色微变，难道是他……

        旋即带着新收的徒弟顺着声音寻去。

        等到了地方，看见竟然是之前金盆洗手的主人公刘正风，此时他与一老者并肩而坐，旁边站着个十二三岁的娇俏少女。

        见此情此景，李别风终于反应过来，为何她之前听刘正风的名字如此耳熟，原来也是书里的重要人物。

        正派大侠刘正风与魔教长老曲洋都是音乐爱好者，二人互为知己，然而知道双方水火不容，于是打算金盆洗手退出江湖。谁知在宴会上被嵩山派诬陷，全家被杀，正欲自尽，被曲洋所救，二人拼死突出重围，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李别风躲在树后面皱眉，要是按照剧情发展，那不是说明他也在这儿？

        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她轻声叫了句，“莫大先生……？”

        一阵风吹过，周围没有人回应？

        那不成是她记错了？

        “一面之缘，劳烦李掌门记得老朽了。”

        突然，树梢上传来道微弱的声音。

        身边的林平之如临大敌，想要抽出随身宝剑，李别风连忙制止。

        傻徒儿，这老头儿的武功，为师不开挂，咱俩加一起也不是对手。

        安抚住徒弟，李别风尽量维持泰然自若，潇洒的向上一拱手，“先生之恩，李某铭记于心，这次也是听到《二泉映月》，以为是故人，方才过来查看。”

        莫大沉默些许，如同片叶子般轻飘飘从树上跳下，依旧是干瘦枯槁，背着那把旧胡琴，“李掌门严重了，你的曲子我回去后在门派里演奏过，大家都很喜欢，该是老朽谢你才对。”

        双方这边说着话，曲洋刘正风那里也没闲着，嵩山派左冷禅的四师弟费斌追了过来，三两下就将重伤的两人打倒，用曲洋的孙女曲非烟威胁称要刘正风亲手杀了曲洋。

        而没一会儿，令狐冲带着恒山派小尼姑仪琳想要出手相助，无奈费斌作为嵩山派的实权人物，武功高强，眼看五人都要遇险。

        李别风看了眼莫大，意思很明确，刘正风好歹是他的师弟，还不救他？

        “李掌门可有过进退两难之时，”莫大眯着眼睛，语气幽幽，“嵩山派左冷禅势大，我若出手，衡山怕是要跟其结怨，我若不出手，师弟全家被杀，实属惨绝人寰。”

        李别风摆手，“在下年少无知，自然是没有莫大先生江湖经验丰富，不过我有一计，可解此局。”

        莫大以为对方是要出手相助，不着声色的问是什么。

        笑了笑，李别风气沉丹田，在老头儿惊愕的表情中大喊：“衡山掌门莫大在此，哪个贼人敢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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