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走火入魔第十七天

离昼准备充分，两个人一路从街头逛到街尾，各种小玩意儿都买了个齐全。走出夜市范围后，两人专门挑了比较偏的小路走，白毓寻叼着一块红枣糕，打了个响指，直接施了一个隔音的法术。

        他咽下红枣糕，接过离昼手上的糖水喝了几口，不由感叹：“我觉得我今晚真的是把这一年的糖都要吃完了。”

        全都是甜的。

        离昼一只手捧着一大堆打包好的零碎物件，另一只手还举着两串糖葫芦，听到白毓寻的话，他不由算了算今天白毓寻买的东西里有多少是完全由糖堆出来的，然后建议道：“如果觉得腻，这些东西可以收起来过几天再吃。”

        反正芥子囊里的东西不会坏。

        离昼不怎么喜欢吃甜食，刚才和白毓寻分吃了几块麦芽糖他都觉得太甜太腻，白毓寻也不为难他，自己把那袋糖块收了起来。

        离昼捏起白毓寻的下颚，示意他张嘴，白毓寻没张，他牙关紧闭，离昼只看到了他雪白整齐的牙齿。

        离昼：“……”

        离昼非常没有威慑力地警告他：“下次肯定不会给你买了，这么多糖，看你牙疼的时候怎么办。”

        白毓寻根本不带怕的：“我们修仙之人根本不会有虫牙。”

        离昼：“……”

        确实如此。

        修士基本上与人间的寻常病症绝缘，平时要是看见有个修士咳嗽个不停，大家的第一反应肯定不是“哎呀你是不是染了风寒啊”而是“啊呀你是不是有什么内伤未愈或者是先天不足”。

        修士强悍的体质绝大部分时候都可以抵御这些小病小灾——除非自己作死。

        比如说白毓寻之前有一次和卦三万一起去极北之地做任务，那是灵界最冷的地方，滴水成冰，白毓寻冻得连客栈门都不愿意出，好不容易做完了任务就整天裹着被子窝在炕上刷论坛，但卦三万是个闲不住的，他听说当地的冰挂乳酪是一道绝世美味，就想着一定要尝一尝，白毓寻知道后诚恳劝说他不要作死，但是卦少门主非常自信，认为本地那么多根本没有修炼过的居民甚至小孩子吃了都没事，自己一个修仙之人也肯定不会有事，于是买了一大碗，一口气全吃完了。

        然后当晚就发了高热。

        他烧得人事不知，可怜白毓寻大半夜的带着他去找大夫，还跑了几家药店抓药。

        好在极卦门的人来得及时，很快把卦三万带了回去，门主亲自上门来道了谢，然后白毓寻就看着卦三万一边咳嗽一边抄了半个月的书。

        可以说是不作不死。

        离昼觉得白毓寻此时就是在作死：“你今天糖吃得太多了，以防万一，回去好好刷牙。”

        白毓寻：“唔，知道。”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没营养的废话，白毓寻终于想起了自己隔音的目的，神色严肃下来，道：“今天在二皇子府中那个林先生，你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离昼把手上的东西都收拾进了芥子囊，“他的气息不是魔族，也不像是正经修士……应该是邪修。”

        邪修，通常指那些不按正常修行方式修炼，非要另辟巧径，用一些稀奇古怪上面沾满血气怨气的东西来修炼的修士。

        他们修行特别的功法，以血气怨气为辅料修行，过程中会吸收炼化这些血气怨气，然后修为就会快速提升，也算是在为灵界消除危险品隐患。

        这类修士在灵界不是很常见——毕竟沾满血气怨气的东西还是少见，没有那么多可以给邪修用；而且邪修在有血气怨气足的东西和没有的情况下修炼的差距很大，久而久之难免就会有邪修动歪心思，想着自己制造沾满血气怨气的东西。

        这个制作就耐人寻味了。

        所以灵界所有的邪修都要登记在册。

        根据登记，目前灵界只有一位邪修，是个子承父业的倒霉孩子，好在家里和禅宗这么多年来达成了良好合作关系，禅宗那些需要在佛前摆个五六十年才能净化的东西全都给了他，灵界基本也都知道他，有这种东西都会往他那边送，再加上他平时抠抠索索到处摸出来的，现在勉强能维持正常修炼。

        白毓寻不觉得二皇子府上那个邪修也是这种吃百家饭的孩子。

        他道：“我现在已经是大乘境，那个邪修能够发现我，这说明他的修为并不低，人间灵气稀薄，他一个邪修能修炼到这种程度，绝不可能是在战场上摸几块饱含血气的尸骨可以达到的。”

        邪修和修士修炼不太一样，他们在没有灵气的情况下也可以借助血气怨气修炼，只是这样对心智的影响大一些，很容易导致性格扭曲。

        人间这点灵气根本不可能让那位林先生修炼到现在这等修为，那他靠的就只能是血气怨气。

        什么程度的血气怨气才能这么有用？

        白毓寻道：“离昼，魔族对这方面更敏感一些……你闻到他身上有血气了吗？”

        离昼直白道：“距离比较远，本座只能闻出屋里血气很重，但究竟是那位林先生还是二皇子身上的就不清楚了。”

        白毓寻神色复杂：“那位林先生……如果不是另有奇遇，那就必定有不少人在他手中凌虐而死。”

        离昼见他神色凝重，提议道：“左右那二皇子怀疑你们，这两天没事干，你可以让天机阁的那个家伙算一算，他闲着也是闲着。”

        白毓寻：“……别胡闹，这可不是能瞎算的。”

        灵界众人在人间多多少少会受一些天道压制，像泄露天机这种行为更是明令禁止，玄九算倒是能算，但难免会有反噬，而且算了之后谁也不能告诉，那还真的是算了不如不算。

        “不过……”白毓寻皱起眉，“自从千年前闹出邪修为了修炼血洗村庄的事后，邪修功法就都被销毁得差不多了，现在灵界唯一一个邪修所修行的功法还是依据他们一家的血脉创造出来，只有他们家的人能修习的，这林先生手上的功法是哪里来的？”

        离昼迟疑：“也许是之前流落人间的？”

        也只有这个解释可以说得通了。

        两人一路往皇宫走，白毓寻道：“我是在老皇帝的寝殿外头看见二皇子的，还没有进去确认老皇帝的情况，一会儿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离昼老大不乐意：“大晚上的去看一个老头……”

        白毓寻：“……不看老头那你想看什么。”

        他指了指前面灯火通明的一处：“刚才那个货郎是不是说那边就是国都最好的勾栏院？”

        离昼：“……”

        离昼安静了。

        他们两个在路上走了一段，眼看着天都要亮了，白毓寻忍不住道：“还是直接飞回去吧。”

        再这么走下去天亮都不一定能回皇宫，更别提去看老皇帝的情况了。

        离昼当然没有异议。

        相较于灵界修士五颜六色的灵气，魔族的魔气显然更便于隐藏。两人不仅没有放弃易/容丹的效果，白毓寻还在两人身上加了隐匿术法，离昼用魔气裹住自己和白毓寻，瞅准了一个侍卫换班的间隙，带着白毓寻混了进去。

        白天的时候白毓寻只是混在一帮灵界修士中匆匆瞄了老皇帝一眼：当时明黄的帷帐还没有完全掀开，太医把周围一圈围得严严实实，一些得到消息的皇室宗亲也早早过来号丧，旁边还有禅宗的几个大师在念经。

        场面一片混乱，大皇子又在一个劲儿地催促，大家被吵得头疼，也没能仔细看一下老皇帝的情况，就急急忙忙地出去找那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妖邪了。

        等等，这么一想大皇子好像也不是真心想救老皇帝啊。

        白毓寻不由咋舌——老皇帝一共就三个成年的儿子，其中两个儿子都想要他死，这父亲做得也太失败了吧？

        虽说已经这么晚了，但老皇帝这边依旧热闹，除了外面四处藏着的探子外，寝殿里还有不少人，语贵妃正带着八皇子和其他几个命妇一起跪在外头。

        八皇子才多大？他很快就跪不动了，困得不行，却一次又一次被语贵妃掐醒，他自幼娇惯，哪里受得了这委屈，还是语贵妃再三提醒他想着以后的荣华富贵，他才坚持到了现在。

        白毓寻和离昼轻手轻脚地经过这群女人孩子，绕过围在一起商议医治之策的太医们，站在了老皇帝床边。

        帷帐撩开了一半，勉强可以看到老皇帝的半张脸，手腕倒是露了出来，上面还搭着白绸，应该是哪位太医号完脉后没有收拾的，这是个检查老皇帝身体情况的好机会，可惜白毓寻和离昼都不是医修或者丹修，只是粗通医术，号脉只能懂个基础脉象，水平还比不上外头医馆水平好些的大夫，更不用跟太医比了。

        两人对着老皇帝干瘪枯瘦的胳膊沉默片刻，白毓寻迟疑道：“要不，我来把个脉试试？”

        离昼疑惑道：“你可以看出来问题？”

        白毓寻：“……大概不可以。”

        但人总归是要有梦想的。

        离昼：“……”

        白毓寻小心翼翼地要把手搭上去，离昼却突然拉住他的手，眼睛紧盯着老皇帝衣袖下的一块淤青。

        他道：“你觉得那块淤青的形状……像不像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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