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4

“出生日期？”

        “1980年4月12日”

        “第一次发生魔力波动的时间？”

        “大约是今年3月份。”

        庞弗雷夫人手中的笔顿了顿，温和的琥珀色瞳仁里带了点难以置信。

        “你是开学六个月前才发生第一次魔力波动的？”

        “是的夫人。”

        面前女孩坐得笔挺，庞弗雷夫人觉得她不太可能在说谎。

        可这确实出乎意料。她在霍格沃茨的医疗翼工作了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一个成长到十岁才开始发生魔力波动的巫师。另外一点，普通巫师家庭的孩子，如果迟迟没有魔力迹象，一般都会被送去麻瓜的学校，以防孩子长大产生心理落差。伊奎恩丝的例子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虽然诧异，但她还是把日期记了下来。——19913第一次魔力波动

        有空得去找邓布利多谈谈了，庞弗雷夫人想。

        “虽然这可能会是不太好的记忆，但孩子，我还是得知道关于你父母的信息。”

        面前这个女孩的个人资料缺失太多，不知道入学时是怎么做的材料审核，连父母这一栏都被潦草地划了过去，只有监护人那个空格上龙飞凤舞地签着阿提克的名字。

        “我理解。”

        伊奎恩丝实在难以抵御庞弗雷夫人恳切又关心的目光，她低下头说，“但是对不起夫人，我也许是出了什么事故，我实在是记不起我父母的事了。”

        “阿提克该和您说过的，他遇到我时，我除了记得自己的姓名以外就再没有别的了。出生日期……那也只是个大概的日子而已。我明白这很令人诧异，就算是被施了一忘皆空也不太会有这样的后果，但事实就是如此了。”

        十一岁的女孩抿紧了嘴唇，她在提及父母时忍不住眼眶发红。

        庞弗雷夫人估计是哪对不负责任的年轻夫妇在欧洲旅行时丢下了他们的孩子，伊奎恩丝极有可能是麻瓜与哑炮的子女，毕竟没有哪个正经巫师家族会让后代遗落在外。

        “不必自责，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她这么想着，对伊奎恩丝的怜惜又多了几分。

        “我们会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的，但那是大人们的事情。”

        庞弗雷夫人拿出一块光滑没有纹路的黑色石头，让伊奎恩丝把手放上去。那块石头朝她掌心源源不断地传输着暖流，然而这股暖流又逐渐变得刺骨，她感受到针刺一般的细微疼痛。

        片刻之后，这块不起眼的石头开始闪烁起了微弱的光芒。在霍格沃茨，这是最简单有效的检测方式。

        魔力检测后，两个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庞弗雷夫人在评估表上密密麻麻写了一大串，最后用红色将那个b等重重地圈了出来。伊奎恩丝猜，这是没什么问题的意思。

        可当她看到庞弗雷夫人正在往牛皮纸袋里塞数不清的瓶瓶罐罐时，她又有些自我怀疑了。

        “回去后把这些喝了”，庞弗雷夫人对着那一堆快要装不下的魔药施了个缩小咒，“不用太担心，你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营养不良而已。我们会继续监测你的身体情况的，记得定期来医疗翼找我。接下来就好好享受在霍格沃茨的日子吧。”

        伊奎恩丝默默记下庞弗雷夫人念缩小咒时的发音语调，无声地在心里重复了几遍。这个咒语的用处十分广泛，只可惜她一直用不出来。

        “好的夫人，非常感谢您。”伊奎恩丝说。

        她略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问道，“请问我今天的旷课是被允许的吗？我是说，霍琦夫人该不会给我扣上五分十分的吧？”

        伊奎恩丝还记得法利学姐在开学那天的警告。

        “当然不会。”庞弗雷夫人似乎很意外她会这么说，“飞行课那边已经帮你请过假了，不用担心这件事。你可真是个守纪的斯莱特林。”

        看到女孩子表情微滞，她又连忙补充道，“虽然在斯莱特林的学生里很少见，但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看来你们的级长对此有很严格的要求，这很不错。”

        “是的夫人，我不想在学期初就给大家惹祸。”

        伊奎恩丝朝她半鞠一躬，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斯莱特林的学生该是什么样的？精明巧智，利益至上？不，这些都太表象了。她毕竟是靠着不入流的小手段，威胁分院帽才进的这个学院，到现在也还不是非常了解这里学生的本质。

        她想，自己还是该观察观察别人，多学一学。

        伊奎恩丝可不想自己某天被嘲讽成格兰芬多的蠢狮子，虽然她从心底发誓对别的学院并没有什么深入骨髓的偏见。她把那堆施了缩小咒的五颜六色的魔药瓶子揣进口袋，和庞弗雷夫人告了别，快步朝学院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间飞行课刚结束不久，她应该会在休息室里听到许多有趣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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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天错过了好多！”前脚才进休息室，伊奎恩丝后脚就被索菲亚拽住了胳膊。

        她看起来有许多八卦要和自己分享的样子。

        伊奎恩丝偏过脑袋朝她凑近了一点。

        “那个波特，救世主波特，霍琦夫人居然推荐他进了魁地奇球队！”

        “从来没有哪个一年级能够成为找球手！”

        “那就是说他的飞行技术非常不错了？”伊奎恩丝在她说话的间隙拿了一块黄油曲奇，飞快地塞到自己嘴里。她早就饿坏了，一早上不吃东西可不是人人都能挨得住的。

        “他确实飞得很不错”，索菲亚似乎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你没看见他俯冲向地上去夺球的姿势，如果没控制好时间，再多一秒就要撞上了。”

        “可他之前没学过飞行吧？”

        索菲亚用力地点点头。

        “不可思议。也许这种东西是有遗传的吧，听说他的父亲以前就是格兰芬多的找球手。”

        这回伊奎恩丝还没来得及接上话，就被人打断了。

        “真不敢相信两个斯莱特林会在这里讨论格兰芬多的壮举，好像还很为我们的救世主骄傲？”

        说话的人是克拉布，那个一直跟在马尔福后面，像是一堵墙的大块头。

        他已经盯着伊奎恩丝吃掉餐篮里的两小块吐司，一个草莓挞，还有不计其数的黄油曲奇了。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好像燃着时刻准备战斗的火焰。

        瞧，本质这就暴露出来了。

        哦不，不是克拉布的本质，是她的。也许还有索菲亚的。

        伊奎恩丝还没来得及做她脑海里设想的巫师行为观察研究，就在当下被刚才那几句无意识的随口闲谈一举击溃了。一个斯莱特林怎么可以对格兰芬多的救世主赞赏有加？

        可是索菲亚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也是分院帽出的差错吗。

        不过现在，把这个大块头随口应付过去并不是难事。

        伊奎恩丝拍掉自己手上的饼干屑，对着克拉布说，“别这样，不就是几块点心吗。又不只这一篮，那边桌上还有许多没动过的呢。”

        她巧妙地避过了关于救世主的话题。

        “其实吧，霍格沃茨的茶点属实是一般，填填肚子而已，我猜你一定是瞧不上的吧。”伊奎恩丝眼瞅克拉布脸上的表情逐渐开始变化，又接着忽悠，“也许你听说过东方美食，和这些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别担心，下次我会记得给你带上几份的”。

        这女孩在拿自己东方人的身份讨便宜，甚至让克拉布忘记了自己的质问。

        一旁的马尔福斜着眼看她。

        “都有些什么，你可以让你家的猫头鹰寄来。”克拉布犹豫了。

        “我家只有我会做这些，这是独门秘方。不要着急，也许过了圣诞假期你就能收到了。”

        克拉布显然被她的说法迷惑住了，“记住你说的，我要双倍的量”。

        “当然。”伊奎恩丝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不动声色地把空了大半的餐篮往克拉布那边推了推。

        要命，她都已经被马尔福盯得有些脊背发凉了。

        虽然马尔福几乎整个人都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只有黑色巫师袍显示出来小小的轮廓，但这依然不影响他那难以令人忽视的目光。

        如果和他一般瘦削，其他十一岁的孩子大多会显得弱不经风，甚至带有营养不良的病态。但显然马尔福不是，他在传统的英国巫师家族长大，吃的是白吐司抹羊奶黄油，用的是刻着家徽的银制小餐刀，举手投足多少都浸染了一些成年贵族们的腔势，和伊奎恩丝这样出身翻倒巷的穷困小巫师有着云泥之别。

        她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似乎是当着主人的面在引惑他手下的喽啰。

        显然索菲亚也感觉到了马尔福并不友善的目光。

        她拉着伊奎恩丝换了个位置，那里围坐了几个和麦克米兰家交好的女孩，只是离壁炉要远上许多。

        她们对索菲亚身边这个混血的态度显然不热切，在礼貌性地夸赞了几句她的头发之后，转而和索菲亚聊起了新出的服装杂志。

        这在斯莱特林很正常。

        金钱，地位，还有能力，总要有一个傍身才能赢得他人的尊敬。

        伊奎恩丝捏紧了藏在袖中的魔杖，转头又微笑着做起了合格的聊天附和者。

        她不会过分活跃地参与进谈话，只是在空段中间巧妙地赞颂几句，并将话头在不经意间引导向最日常而又不涉及敏感，会引发什么争端的话题。

        这些她本来是不会的。

        她初入这个魔法世界时，像许多年纪小的巫师那样，横冲直撞，肆无忌惮。但她又和他们不一样，她没有钱没有实力，没有身份背景，甚至连父母都无名无姓。如果没有遇到好心的阿提克，伊奎恩丝或许早就成了翻倒巷污泥堆里某一朵凋零的花。

        后来她努力地学习，如同海绵入水一样汲取魔法界里各个渠道的消息。翻倒巷这个地方给她提供了最佳的历练机会，在这里能遇到各式各样的人，和他们打交道使伊奎恩丝在短时间内快速成长起来。

        她遭受过侮辱与挑衅，也渐渐学会了隐忍与反击。

        相比起来，霍格沃茨可以称得上是道德高尚的天堂了，毕竟这里的小巫师们大多都在干净友善的环境里长大，完全是用爱灌注成长的魔法界娇嫩幼苗。

        她怎么能不珍惜这个机会呢？即使每晚都被梦境所纠缠，她也得珍惜在霍格沃茨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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