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云乡

除了练剑以外，苏映澄几乎没有拔过剑。

        二十一世纪的修仙者寥寥无几，难得遇到一个，更不用说产生冲突了。

        而且，师父说过，我辈修仙中人，不可轻易拔剑。拔剑是为公理、为正义、为天下苍生，而不是为了争秘籍、抢资源、好勇斗狠。

        苏映澄深以为然。

        所以迄今为止，他还没有用剑来干过啥。

        但是此时此刻，为了脱身，剑是非拔不可了。

        他不再犹豫，果断唤出识海之中的本命宝剑，右手握住剑柄，一拔。

        然后……

        力贯手臂，

        剑指苍穹！

        多年以后，希尔斯回忆起了眼前这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是他的职业生涯由盛到衰的转折点。

        很难形容这一股剑气，因为这是一股全然陌生的力量波动，不同于神域大陆之上的任何一种神力形式。

        但是他眼睁睁地看到，那一剑绽放出的纯白色光芒击碎了从天空投下的神之光柱，击溃了云朵凝成的源初面孔，同时也击裂了神无之境上方的结界。

        就连太阳，都仿佛瑟缩了一下，阳光黯淡了几分。

        一剑之后，天空湛蓝，万里无云。

        一剑之后，风停叶静，万物寂然。

        一剑之后，神圣的本源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一剑之后，跪在地上的祭司们纷纷站了起来。

        而他，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苏映澄看了看天空，收剑，入鞘。

        心想，看来只是一个普通的神棍组织，排面全靠服化道支撑，其实没什么本事，就连boss都不堪一击，真要是打起来，他作为一个修仙者，说不定一个人就能干掉十个。

        这么说来的话，那门后就算有陷阱，应该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是时候离开了。

        他愉快地推开门，看了一下。

        ……光线太强，没看清楚。

        不管了，先出去再说吧。

        他一脚跨过门槛。

        紧接着……

        身体一歪。

        心里一声卧槽！

        大意了哈，真他娘的大意了！

        希尔斯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腿也软软的，瘫了一会儿，才用手臂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因为跪太久，腿有点麻，他还踉跄了一下。

        他看着一众手下。

        这大几十号祭司都是他从各个强国忽悠，哦不，招募过来的。

        他们和他不一样。

        他是源初唯一的侍者，世上仅有的一个和祂建立了联系的人。他曾在幻境之中，无数次地看到祂创世、灭世，也曾经亲自体会过祂那足以倾覆天地的可怕力量，所以对于祂的存在与实力从未产生过质疑。

        虽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比如今天那个神秘莫测的年轻人及其随身携带的神剑——祂有时候会显得不那么强大，但是祂的本源力量在那儿摆着，恢复往昔的荣光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虔诚之心不会产生任何改变。

        但是，祭司们就不一样了。

        他们对于源初的所有了解都来自于他的转述和一些间接经验，并没有切身体会。

        而今天发生了这种事情……

        希尔斯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已经感觉不到源初的存在了，想要借助祂的力量来震慑一下这些蠢蠢欲动的手下，想来也不太可能。

        而他自己的力量又不足以同时对抗这么多高手……

        面对几十道咄咄逼人的不善目光，他后退一步，难得地咽了咽唾沫。

        “我……我可以解释！”

        与此同时，神域大陆之上，暗潮开始涌动。

        就在刚才，那个仅仅存在于古老传说中的神无之境，发出了极度耀眼的光芒。

        尽管一闪即逝，但是比太阳还要夺目，存在感无比强大。

        一时间，无数道或震惊，或探究，或深思，或恐慌，或欣喜的目光投向了苍穹，投向了神无之境。

        那是来自大人物们的凝视。

        至于层次稍低一点的小人物，自然是感受不到这种特殊光芒的，也不知道神无之境的存在。尽管如此，他们却能发现，神域大陆的各处都在发生前所未有的异变。

        极北之地的冰原之上，匍匐在地上的如同小山一样大小的冰之魔狼突然瑟缩了一下。就在刚才，他感受到层层寒冰之下，有一丝丝前所未见的神力波动，仿佛潜藏着一个可怕之极的存在。

        它不知道那是谁，但是心慌得厉害，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没有，便朝着南方奋力奔跑起来。

        作为冰原霸主，它的每一步的力道都极大，以至于大地都在颤抖，厚厚的寒冰裂开深深的缝隙，无数生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葬身在了茫茫冰原之下。

        与此同时，大陆的最南端，没有任何种族胆敢涉足的禁忌国度内，传来低沉的吼叫，像是天边的闷雷，一声接着一声，滚过周边国家的上空，也滚在各大祭司、长老、神侍、王族的心上。

        他们循声望去的时候，惊讶而又担忧地发现，那块沉寂了不知多少年月的土地之上，浓烟滚滚，火焰把整个天空烧得通红。

        至于环绕着大陆的七海之中，更是暴风骤雨，巨浪滔天，海蛇庞大的身躯和海怪巨大的眼睛在风暴之中若隐若现。

        海边的渔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陌生的大海，想起了代代相传的古老传说和预言。

        而在帕索大裂缝的最底部，升腾的浓雾之中，大陆之上最强大的智者费南德抬起失神的双眼，用一种谁也听不懂的古老语言喃喃说道：

        “新纪元就要来临了啊！”

        一片风暴之中，却有一方净土。

        赫塞特海的上空，漂浮着一座岛屿，向着大陆飞行。

        乌云、狂风、暴雨、浓雾、火焰……统统影响不了它。

        岛屿的中央，长着一棵树。

        树干的直径和普通大树没有太大区别，但是伞状的树冠却大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遮住了整个岛屿。

        狂风吹不入，暴雨浇不进。

        只有灿烂的阳光和温柔的小雨能够穿透繁茂的枝叶，抵达岛上。

        “……这就是伟大的生命树！我们精灵一族的母亲树！”精灵王菲尔瑞赞叹道，“它的实力无比强大，哪怕是一些真神的用力一击，也不能令它的树枝动摇分毫。”

        在他身边，围坐着一大群少男少女。

        “太厉害了！”小精灵们惊叹。

        “它一定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树！”

        “我们必然是上天的宠儿，所以祂把生命树赐给我们。”

        “那是当然。”精灵长老法斯特微笑点头。

        他正和精灵王一起，教导年轻的精灵们，给他们讲解本族的历史。

        “只要有生命树在，没有任何种族可以伤害我们。”一个小精灵自信满满地说。

        长老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和精灵王对视一眼。

        呵呵。

        生命树的实力虽然强大，但是弱点也很明显，否则的话，精灵一族，不至于衰落至此……不过，这些令人沮丧的信息，不需要现在就让年轻一代知道。

        在他们这个年龄阶段，只需要记住精灵族史中辉煌灿烂的一面，便足够了。

        “可是，王、长老，”一个小精灵发出疑问，“既然我们不惧怕任何种族的攻击，为什么我们要生活在空中呢，而不是弗里希平原，或者罗尼山地？再不然的话，赫塞特海的岸边也行啊，我顶喜欢那儿的海风和波浪。”

        “是啊，长老，尽管那些地方有卑鄙无耻的弗里希人和罗尼族，但是有生命树在，他们伤害不了我们的。”其他小精灵也不解。

        说实在的，白云乡虽然漂亮，但是作为一个漂浮之岛，着实有点小，也没有雄奇的高山和峡谷，巨大的平原与海洋——那是他们无法用脚探索，只有在飞越上空的时候，才能偶尔一瞥的奇观。

        对于这个问题，还有类似的问题，长老法斯特早有准备，笑容可掬地回答：“因为……我们是热爱自由、浪漫和冒险的种族啊。倘若在大地的一角扎下根来，就无法像风一样自由了哦。”

        “这样啊……”

        “噢……”

        一部分小精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也有几个小精灵仍然心存疑问，正想开口，却见长老“嘘”了一声，指了指精灵王。

        他正一脸凝重，看向远方。

        在施展了名为“遥视”的法术之后，他的目光穿透了浓密的枝叶，投向了广袤无垠的神域大陆，看得很远、很远……不只是空间上的远，同时也是时间上的远。

        无数诡异古怪的画面在他的面前一晃而过。

        他无法准确地分辨那些画面的具体细节，但是能够理解它们的大致含义。

        他的心里涌现出了一种悲喜莫辨，忐忑不安的情绪。

        是的，外面要变天了。

        蛰伏已久的势力将卷土重来，即将腐朽的生命将想尽办法获得新生，而蠢蠢欲动的野心家们会借此机会问鼎王座……

        一个风起云涌的时代即将来临，有战斗、有流血、有毁灭，也将有前所未有的机会……只是不知道这机会是好是坏，将成为走向衰败的精灵一族的转机，还是会将族人彻底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一切都是未知数，

        教他如何不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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