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当宠爱已成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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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了,有关风华的新闻却在延续着炎夏白日的余温。
叶家主人与温家三小姐的婚讯传出,立刻占据了晚间的头版头条,保守的温家掌舵人将女儿当作商品已经早就不是什么鲜事,原本因为开始悉数掌管温可旗下糕点店的温倩会是选定的继承人,可没想到,最终还是选择做了叶涵的陪衬品。
回想三年前,那个十二月的早上,叶宅即将举行的低调的订婚宴,是谁向守候在外的记者们展示了典雅的请柬?
是温倩!
风华大地震,第一股东与少东反目,是谁最终买下凌项手中的股权,稳坐风华股东第一把交椅?
是温倩!
这些年她的手段,她的厉害,让整座城都看到了她的野心,即便如此,却还是被叶蓝婧姝钦点成为叶家的未来的少奶奶,注定不会是简单的角色。
还未定下日期的婚礼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于是质疑的声音开始越来越多,那么那个被叶涵宠爱了多年的孩子呢?
她怎么办?
一次次被拍到了照片,一次次被强制压了下来,这些年叶涵将她保护得那么好,连正脸都舍不得给公众看了议论了去,呵护细致入微,怎么转眼间就要娶别人?
难道是腻了?
难道现实终归只是现实,童话只有书里才有?
最先为锦瑟出头的,竟然是最冷血刻薄擅于揭人伤疤短处的媒体。
一切都在爆发中乱了套,那个已经十七岁即将成年的女孩在哪里?
晚上九点的习氏传媒大楼被灯火烘托得明亮挺拔,大楼那处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压根没有其他公司下班后的空寂。
没办法,做传媒的就是这样,连朝九晚五都是奢侈。
下午叶涵开车去庄四的新居时,被白莉莎告知人早就被左左载走了,打了电话回家,佣人告诉他少小姐早上出门还没回来,再直接找了北堂家那只,左晓露不太记得路了,只说了个大概地址,闹市区的商业街,很大的一栋楼,锦瑟让她送自己去的。
她向来在人跟前就没什么权威,自然照做了。
按照左晓露说的路线,车停下时,叶涵就看到了由习宇当年亲自操刀设计的地标性建筑大楼。
坐在车里,拨通的仍旧是锦瑟的电话,回应的却是关机,打了一天了,任凭响到死都没人接,头一回他有了失控的烦躁情绪。
这个丫头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就是不肯先听他说?
再拨出电话,直接打到了习氏总裁办公室,秘书看到来电,发挥了极高的职业素养,眼尖的认出那是风华主人的号码,接起来用甜美的声音刚‘喂’了一声,就听到那把低沉的男声用冰冷的语调威胁,“让现在在你们总裁办公室里那个叫锦瑟的女孩子来接电话,否则明天习氏就等着收风华的律师信!”
终于,再也淡定不了了。
高跟鞋急促的和地面发生碰撞而远去的节奏,漫长的沉默后,他熟悉的声音在那边似是不情愿的响起,“干嘛?”
干嘛?
她竟然问他干嘛?
“下来,现在,立刻!”头一回,叶涵真正的对锦瑟用命令式的口吻。
“你……你在楼下啊?”锦瑟是有些心虚了,明明做决定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挺勇敢,挺痛快的,怎么这会儿就动摇了呢?
“是!”他就在楼下,压着愠怒吐出一个字,说完之后又觉得语气太重,怕吓着她,稍稍整理了情绪缓和了语调再道,“下来,先回家再说。”
罢了电话那端又沉默了……
他在等待中感受窒息的挤压。
许久,锦瑟握着电话咬着唇,下决心似的,坚决的回了他一个字,“不。”
“锦瑟!”
叶涵最怕的就是她跟自己作对,他认为,她应该知道今天的一切是他都没有预料到的,她可以听他解释,等他将所有偏离的轨道修补,甚至不需要说话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她回家,安安静静的做他手心里的宝贝就好了,如何都不是在现在这个时候还要闹别扭。
可是她还小,才十七岁,早就被他宠坏了,他凶她有什么用?凶了之后还不是他后悔?
想到这心就软了,她的不懂事小任性完全都可以不计较,都是他惯出来的,他理应承受。
“我不会娶温倩,所以……下来。”他想带她回家,就那么简单而已。
“算了吧……”她气馁的说,猫一样的声音,“我不想再活在你的保护下了。”
所以算了吧……
她无法再回到他许诺她的家了。
他僵住,落空感在乘以倍数的剧增,什么叫做算了吧?
什么叫做不想活在他的保护下?
说这样的话是否代表就此不再需要他?
所以,他要失去她了?
“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竭尽所能的控制着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飞出金丝笼需要多大的勇气?
“请你放我走,好吗?”
世界上的未解之谜那么多,一个男人无条件宠爱一个小丫头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非要究其原因说得头头是道才算数?
如果真的要强加理由,答案是唯一的:只有爱情。
总是要勇敢承认,那些也许不会被世俗接受理解的,甚至会有人千方百计的去推翻的,仅仅只是两个人相爱了,想在一起,如此简单。
与那些不理解的人有何干系?
一直以来,叶涵都竭尽所能的对锦瑟好,她要什么给什么,她的好他比别人欣赏,她的坏他比别人包容,因为是早就说好的,带你回家,天天给你糖吃,日子要过得像糖一样甜,没有约束,无人可以约束,他宠她,以此方式释放自己被约束的灵魂,他看到她美好,于是也感同身受的享受着那样自由的美好,就好像在绝望的黑暗中看到了一抹阳光,她就是他的阳光。
他们都说他把她宠坏了,刁蛮任性,娇纵跋扈,离开那个男人她就什么都不是,其实呢?
谁又敢说叶涵没有依赖锦瑟?
那个与而今时间相似的炎夏,再回想树荫里的一眼望见,萌生的是怎样的感情……
听到小不点儿用哀求的语气请求自己放她走,叶涵竟然一时嘎然,错愕得失去所有反映,只听到有什么在崩塌的声音,一块块的掉落,放空了他一贯沉稳从容的思想,片刻失语。
将要失去的感觉,让他感受到深深的恐慌。
他未料到对她感情那么深,从来都清楚小不点儿离了自己会哭,会害怕,甚至轻易失去生存的能力。
他如是根深蒂固的想,却不曾发现他对她的好,对她的宠爱和娇惯,是造成她无法看到全世界的最大原因。
他遮挡了她的视线,折断了她的翅膀。
可是怎么办呢?
当她说要离开他的时候,他是那么抗拒。
如果没有锦瑟,叶涵的世界还有什么美好可言?
三分钟之前,他还单纯的以为她只是因为看了今天发布会的直播,在为未来那场连他都不知道的莫名其妙的婚礼而孩子气的任性与他抗拒。
而三分钟后他宁可她和往常那样,一如既往的不懂事,但,还是那个愿意对他撒娇,不讲道理,只需要活在他庇佑下的锦瑟。
沉默了几乎一个世纪的时间,他才暗哑着嗓音低声的、却又坚决的说,“如果我不同意呢?”
他才发现自己有多自私,可是自私又怎样?难道他还没有能力保护她?一辈子?
锦瑟都未曾想过叶涵会这样,她何时见到过他这样?
从来他在她的面前都强大到无坚不摧,他是她坚实的避风港,是让她感到安全的后盾,亦是让她甘于留守的金丝笼。
可是事情远不如他们想要的那么简单。
爱情可以很简单很纯粹,将它污糟了的是太繁琐的人和事。
他那句缱绻了这么多年感情的不舍,终于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杀伤力,对叶涵,她如叶蓝婧姝所言,只有她具备伤害他的能力。
唯有在锦瑟的面前,叶涵才会露出他的软弱。
“你不同意也不行。”她难得坚决,纤细的声音被勇敢支撑,“我不想给你制造麻烦,更不想再做你的麻烦。”
“有什么关系呢?”靠在车座后背,叶涵发自内心的叹息着笑,这在他看来根本不是问题。
宠爱已成习惯,当发生改变时,无法接受的那个人却是他。
“有关系的。”锦瑟一字一顿认真说,“你永远保护我,我就永远长不大,永远不会知道世界上那些很多很多面,不管是好的、坏的、美丽的、丑陋的……我都想去看,我一个人在奥克兰的时候就在想,没有你的话我能做什么,答案是我不知道。”
她于此异常苦恼,更甚变得痛苦。
叶涵给与她一切,她身上的名牌,无论去到哪里她刷的卡,任何人看她羡慕的眼光,一切来自与他。
可她并不是他的一部分,而是一个完整的人,不尝试着离开叶涵,锦瑟永远也不会完整。
“所以……”一丝落寞从他的身体渗透而出,在脸上露出难以压抑的纠结,“你要离开我?”
“不是的!”她能感觉到叶涵的情绪,就好像生生在心上挖掉一块,她已经觉得单只是说这些话已经很残忍!
她就是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明明他对自己那么好,偏还是要走。
“我不会离开你。”艰难的肯定了心情,锦瑟竭尽所能的表达,“我只是想出去看看,我会回来,我保证!”
会回来的,外面的世界那么大,色彩缤纷,充满了未知,没准哪天小不点儿就被哪里的景色迷住,轻易忘却他亲手为她造的金丝笼。
他真是无法放手。
“你不怕我娶温倩吗?”他忽然说,对他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都感到无奈。
锦瑟瞬间就降了语气,变得超级小心眼,“你娶她,我就不回来了。”
不乏威胁的意味。
她不是为了成全他而离开的,若要成全也该是温倩让道,她离开只是为了成长,为了以后能更好的站在他身边,跟上他的脚步,不再拖后腿。
叶涵闷声干涩的笑起来,“你要跟苏月伶走?”
终于不再纠缠那改变不了的话题。
小不点儿会在这时候找上习宇,是想通过他联系歌后吧,毕竟那是她的母亲,离了他,锦瑟那小债主当然要去找真正的债主赖上再说,马上就要开始的全球巡演,一走就是两年,她怎么狠得下心……
他如此精明睿智的人,只消她一个眼神就能立刻懂了那其中蕴含的深意。
锦瑟像是被人戳中了脊梁骨,口口声声的说着死都不会认回苏月伶,结果最后还是要回到亲生母亲的身边,要将她养大的男人怎么想?
“我……我不是要认她啦!”她连忙解释,“我只是想,如果一个人的话连个目标都没有,也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不如和她一起,谁叫她把我生下来的!”
当然要负点责任。
这个逻辑很合理,叶涵却与她打趣到别处,意味深长,“我很荣幸她将你生下来。”
如果苏月伶当时没有将她遗弃在孤儿院外,他怎么会遇到天使?
可天使是有翅膀的,他不能折了她的天性。
“想去就去吧。”终于点头放行,挤压在车内的笑容始终无法释怀,飞出金丝笼需要勇气,放手的那个人也需要勇气。
她才是松一口气,就听到他郑重的叫她的全名。
“锦瑟。”叶涵说,“别忘了你自己说的话。”
用她一辈子都无法拒绝的语气,然后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的变了频率的跳动。
别忘记了,如何都忘记不了……
就带着这样的心跳,去看这个世界吧。
“我的全球巡演凭什么要带着你?”
晚间十一点的习氏大楼总裁办公室,某姗姗来迟的女神在听了那个无理任性的要求后,没形象的爆发出以上尖叫。
锦瑟坐在那把宽宽大大的BOSS椅上,顽皮的摇来摇去,用她那双酷似苏月伶的眼睛看她,平静而又理直气壮的说,“因为我是你生的。”
砰的一大声,办公桌被女神的双手用力拍响,“你不是挺有本事挺有骨气的么?那个给你撑腰的毛头小子哪儿去了?”
“你没看今天的新闻吗?”丫头片子平和得像是插在海里的定海神针,压根不受狂风暴雨的影响,稳妥妥的说,“叶家现在那么乱,我不想在那儿呆着,想出去看看,所以只好来找你啦,我也不想的。”
说得还挺勉强,苏月伶只差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要气得喷血!
两把纤细的嗓音,有旁人轻易就察觉的雷同,说话都像唱歌一样好听,两母女却在竭尽所能的互相刻薄。
“瞧你那轻松劲儿,别是让我说中了,叶涵也厌烦你那副德性把你扫地出门,跟我去巡演,你会什么?添乱?”
“就算是让你说中了罢,谁让我都遗传了你那些破脾气连我自己都受不了呢,真是抱歉啊……你想我一辈子在叶家吃好住好穿好,不去烦你的美梦破碎了。”
从现在开始,锦瑟郑重宣布,她就缠上她不想相认的亲妈了!
“如果我说不可能呢?”双手怀抱,苏月伶高高在上的轻视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报应女。
锦瑟笑靥如花,对她有恃无恐的说,“那我就向媒体爆料我是你生的,我想这个新闻一定能卖个好价钱,然后我就用那些钱到世界各地走走,这样也不错。”
“咳……咳咳……”习宇被咖啡呛到了。
她那么小的人,三两句话就能把苏月伶气得花容扭曲,明星气势全无,就连一旁没份说话的习大总裁看都觉得新奇,这就是所谓的命数。
刚才苏月伶还没来之前他就同她说,那位大明星也是个被宠坏的主儿,这些年主办方请她开演唱会,还没签约前要求都能提出几百条,稍微有一丁点儿的不顺心,立马翻脸走人,头都不待回的,再问锦瑟,想要跟着她满世界的走走看看,打算怎么跟她开口。
习宇以为,风水轮流转,母女过招,终于到了小丫头低声下气的时候,哪知看到来人便直截了当的说要跟她去,那口气,和苏月伶命令别人时说一不二的模样十成十的相似,求?哪里有求的意思?
果然主办方是孙子,亲生女是债主!不能比,没有可比性……
不小心的出声立刻引来苏月伶狠狠怒瞪,他收了收脸上不自觉看戏露出的笑,摆出极其绅士的姿势道,“我保证今天的谈话内容绝对不会外泄,二位继续。”
歌坛屹立十余年不倒的女神和她的私生女在整个亚洲都具有影响力的传媒大楼内吵架,这本身就已经是一条非常值得深度挖掘的新闻了……
横竖赖上你了就是跑不掉,谁让人是你自己生的呢?
深呼吸……
苏月伶一改之前不淡定的本色,认认真真的问锦瑟,“你是不是真的要跟我去?”
“是。”回答她的那张脸也肃然起来。
沉默十秒……
“好,我要和你约法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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