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第二天早姜莱醒来时还纠结两姐妹还在不在冷战，小心翼翼下床，只见两人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一个劈里啪啦打字另一个对着化妆镜修眉毛。

        “你们起得真早。”

        她缩缩脖子把脚塞进新买的草莓熊拖鞋，暖意瞬间包裹脚心，没人回应她试探着又说一句：“等会儿一起吃早餐？”

        依旧无人应答。

        姜莱脸皮子薄，被晾着只觉尴尬，周可从卫生间出来她赶紧拿上洗漱用品进去洗漱，镜子前，少女目光空洞，口中涂抹了牙膏的刷头震动摩擦产生大量泡沫，纯白、辛辣。

        打心底抗拒这样的社交，姜莱在卫生间呆了很久，久到周可敲门催她。

        “不舒服嘛？”姜莱刚露面，周可关切询问。

        姜莱握着漱口杯的手不自觉发力，摇头回她：“没。”

        周可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那就好，没有不舒服就赶紧换衣服吧，我都饿了。”

        有人陪姜莱也不至于那么无所适从，北方的秋意比她想象中浓，套上棉服拿好饭卡，迈步前她忍不住看向两个倔强的背影。

        “那要给你们带早餐嘛？”有过被拒绝的经历，姜莱说起话语调弱了不少，由于紧张她舔了舔唇瓣试图驱散几分不安。

        一秒，两秒。

        四个人僵持不动。

        话题发起人姜莱憋得小脸涨红，吊在心里的那口气愈发憋胀。

        良久，甄依依转过身。

        “对不起，这几天我和尔尔闹脾气，搞得大家都不开心，我先道歉。”

        姐姐说完甄尔尔不绷了：“我也道歉，对不起，不应该把这些情绪强加在你们身上。是要去吃早餐吗？一起，我请你们。”

        “这顿我先，你下次再请。”

        “凭什么，我先提出的，要等也是你等。”

        “我是姐姐，听我的。”

        “切，凭什么，我早就不是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小孩了，拿年龄压我，幼稚！”

        一切回到了原点，301的第一次危机顺利解除。

        如往常一般过了几天，周五社长盛楠把包场信息发至群里，姜莱确认自己和舍友们排在一起，刚统一回复，意外收到陈澈的微信。

        陈澈：明天有空吗？

        姜莱以为他有急事忙回：怎么了？

        陈澈：没，想约你看电影，问你有没有时间。

        姜莱思衬后回复：啊，不行嗳，我们社团明天组织看电影，sorry，下次再约吧~

        陈澈开学后几乎是连轴转，学生会和学业两头抓，下午把论文提交了好不容易空出点时间不想小姑娘这出了点岔子。

        他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界面无意间切换到某订票软件，周子豪进寝室见他敞着长腿背靠椅背，表情透露出疲倦，屁颠屁颠快步到他身边。

        “咋回事，我们钢铁情圣受挫了？”没眼力见这个标签他是摘不下了，说着周子豪拖了把椅子来坐下，“学业还是爱情，哥给你分析分析。”

        回过神，陈澈斜了周子豪一眼，编辑内容发送。

        陈澈：没事，反正票没定，等你有空我们再约。

        信息发送成功，陈澈按灭手机随意丢在书桌，他再次看向周子豪，只不过那眼神好似在市场挑选某个物件，由上而下前前后后，左右带着些不满。

        “嫉妒我比你长得帅？直说。”周子豪轻锤陈澈胳膊，字里行间的自信好让人羡慕。

        陈澈自顾摇头：“年少听说母猪会上树，哥不信，认识你之后我忏悔、我认错，别说母猪会上树，就是会螺旋起飞我都不带质疑。”

        “呸。”周子豪佯装恼怒，“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敢这么和学妹说话”

        周子豪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某个醋精眉头已经靠近散发危险信号，他识时务清了下嗓子：“好好好，你一人的学妹，你也就敢在我面前嚣张。”

        陈澈身形不动，指尖勾过手机稍发力，待手机落进掌心沉着眸。

        “怎么，你吃醋，想哥也疼爱疼爱你？”

        闻言，周子豪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大变：“不要太嚣张，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明晚去看电影。”

        周子豪双手抱在胸前表演了川剧变脸：“你爱而不得变态了？我有女朋友的，绝不屈从，你要是实在忍不住我给你介绍，咱亲兄弟别对我下手。”

        陈澈眼刀飞过，不耐道：“要身材没身材，要脑子没脑子，我看上你什么？爱你蠢笨的模样还是爱你不高的智商？”

        “好家伙，人身攻击了啊，你触碰到哥的底线，这电影哥不看！”周子豪放下双手，他俩之间拉踩不是一天两天，谈不上生气，但还是表现出一副宁死不从的倔强。

        时间静止，缓和几分后，陈澈收拾收拾给自己搬了个台阶：“向你道歉，我保证不会对你下手，电影票多买了一张，烦请您大人大量明天抽出宝贵的两小时陪我看了，不至于浪费。”

        看大学霸吃瘪是周子豪在学校最喜闻乐见的，本就没有怒意，他撅着嘴：“这还差不多。”

        ———

        社团出资包场电影附赠爆米花后没再多资金解决同学们的晚餐，收到信息各自解决影院集合后甄依依说一不二拉着姐妹去往重庆烧鸡公店。

        对于冷战时期伤及无辜舍友她深表歉意，那天早饭没争过甄尔尔让她抢先请了课她心里同样过意不去。

        作为宿舍的大姐头，修复“破碎”情感，她义不容辞。

        四个人站在店门口，很快服务生小妹招呼她们进店坐下，同一地点，同样的人，心情不同观感大不相同，甄依依负责点单，大手一挥，没一会上了满桌的菜。

        帮忙传菜的阿姨对双胞胎姐俩有印象，前两天冷得跟冰块似的今天反倒像两团火，刺骨寒冷的秋天她瞧了笑意渐深。

        “姑娘们，还要撒子和我说哈。”

        她依旧热情招待，这回收到了甄依依的回应，她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好嘞，辛苦了。”

        “不辛苦。”

        阿姨被她哄得开心，原本点的一大桌菜上完，硬送了她们一人一份豆花，吃完四个人的肚皮都圆鼓鼓堪比小皮球。

        走出店面姜莱下意识抬头。

        天色暗沉，阴了很久的天终于在边界滚出浓厚乌黑的云，无情的风无孔不入直往骨子里钻，昏黄路灯和街边广告牌发出的光渲染城市，朦胧厚重。

        姜莱有些后悔随手拿的是件短款外套，棒球服款式虽宽松，没有任何遮挡下套着黑色紧身牛仔裤的纤细长腿尽显，却抵不住一点寒气，她收紧脖子上的围巾，跟着姐妹走去电影院。

        电影七点正式放映，集合时间提前到六点四十，盛楠的组织能力还算不错，排队领了一通票、爆米花，进场、坐下，七点整。

        巨大幕布中央开始播放广告，姜莱一行人被安排在后排靠右位置，她坐在甄依依和周可中间，她感受到有人戳自己，侧过身子凑近听。

        “可别说，现在年轻人还挺喜欢这类文艺片，我刚刚扫了眼排放表，还有个厅和我们同时间上。”

        姜莱没放在心上，巨幕反射出的光打在她脸上，衬得她表情忽明忽暗高深莫测，她小声说：“演员都挺养眼，剧情不行多看脸，不亏。”

        “嗯。”

        没说两句，正片开始。

        场内鲜少听到杂音，偶有几个倍儿硬的爆米花在唇齿间咀嚼发出声响。姜莱很投入，她打小比同龄小孩感情丰富，中后期甚至漾出几朵泪花。

        男女主角青梅竹马，多年相互喜欢却被大小事情羁绊无法相恋，自身的怀疑、外界的压力，电影有关他们的部分大半时长可以用压抑沉重四字形容，好在终于最后在爱的牵引下冲破一切，厮守相伴，拥有美好结局。

        如果只是讲这对的故事，姜莱倒也不会过于悲伤，电影中主角还有一对情侣朋友，这两对相似但不同。

        这一对从开始就在一起，甜蜜过，幸福过，只是年少的喜欢没有支撑他们走到最后，在事业与家庭的分叉路口，男方没有任何商量，独自决定了两个人的未来。

        他们于一场大雨中分别，明明带着伞，男人却因为不爽选择直接丢掉而不是留给自己最后的体面。

        很短的时间内女人情绪急剧变化，姜莱看着屏幕中女演员的脸身临其境，耳畔是她放大的声音。

        “你可以选择你想要的一切，这是你的权利，但拜托。”她短暂停顿，再抬头满目猩红，“别拿我做借口，更别拿我们做借口。我祝你前途似锦，祝我自己永远自由。”

        这场雨好像几年前淋浴间的水，打在不同人身上，心里的痛是一样的。

        姜莱双眼逐渐蓄满泪水，视线模糊，隐隐约约出现了陈澈熟悉的脸。

        从初次见面直至上次离别，一帧帧、一幕幕，他们的这几年比电影过得快，电影是虚构的，这些却真真切切发生在他们之间。

        姜莱从没有这一刻般如此渴望见陈澈，哪怕是一眼，她手不受控制伸进口袋，黑暗中摸索到手机电源键，正欲按下。

        “没带纸？”甄依依察觉到姜莱呼吸中带着浓烈哭腔，抽出纸巾递到她手边，“乖啦，电影嘛，都是假的。”

        “谢谢。”

        那只手还是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接下来的动作全部暂停退回起点，她接过纸巾，印压走眼眶的湿气。

        电影结束，姜莱还困在情绪里没有生气。

        和姜莱有过同样青春的人或许有，不过今天大家都没有她这样的反应，电影结束确认没有彩蛋后社团成员多起身往外走，人数众多，考虑现在起立不过是人挤人，甄依依甄尔尔和周可选择等待基本散空再动身。

        甄尔尔把视线从银幕转向旁边：“我猜那个男二是金牛座，自私虚伪！”

        熟悉的反驳：“你别无差别攻击啊，自己谈过个金牛座体验感差也不能带入所有金牛座，这是不公平的。”

        “你不懂，我认识的金牛男都这样，等你栽到就知道了。”

        “这好福气给我不要也罢。”甄尔尔光是想象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接着她用极低的音量说，“我也不可能栽到他们身上。”

        甄尔尔没听到后半句，她脱口而出：“最好不过。”

        “走吧，不剩多少人了。”周可一直没加入姐俩的天马行空，看附近空了。阴霾的天不止姜莱瞧见了，她也注意到，怕走半道被雨淋，赶紧拉她们撤退。

        正好工作人员进来清扫卫生，她们一列纵队下了楼梯改一排横队手挽手离开放映厅。

        周末夜晚，看夜场电影的不在少数，四个人穿过拥挤人群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姜莱吸了吸鼻子适应冷气，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调笑。

        “以后咱也别再看恐怖片了，多看爱情片，这爱情不说来就来了嘛。”甄尔尔眉飞色舞，姜莱不明所以，四下茫然张望，那个人好像听见了她的心声出现在不远处。

        门外陈澈穿着相同款式棒球服，神色温柔，望向姜莱时墨黑的瞳仁溅起水波。他站姿挺拔，骨节分明的手掌握着一柄长黑伞，饶是不注重细节的姜莱也发现伞柄上他名字的缩写。

        他的眼睛好像会说话，现在正不断重复，过来。

        “过去呗。”甄依依声音发涩，说话同时松开姜莱的胳膊。

        周可跟着松手：“去吧去吧，一看就是在等你。

        甄尔尔坚持做语出惊人的那个：“别的不多说，记得在门禁前回来哟，给你留灯。”

        姜莱脸一下子染上嫩粉，架不住姐妹催促，一步一步走向陈澈。

        短暂的几十秒，两人四目相对，互相吸引，目光所及是彼此，呼吸思想亦是彼此。

        姜莱觉得后背被八卦目光盯得发热，鼻尖却被冻红，小小巧巧像个味美的浆果。

        “你也来看电影？”

        “嗯。”陈澈伸出空闲的手帮她整理凌乱的发丝，“冷吗？”

        陈澈问她时一股妖风袭来姜莱突然感受到一阵颤栗，她摇头：“不冷。”

        “哦，我冷。”

        说着，陈澈那只手垂下，自然牵上姜莱的，裹住放进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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