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如初

这个人老是说自己变了，变了？变成什么样了？张祈恐怕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一点都没变，说着脏话，还是会帮同学搞卫生，打着架，还是会在老师被冤枉去校长室找校长，这个人说着最狠毒的话，却做着温暖的事，一边嫌弃自己跟着他，一边会故意放慢脚步等自己，一边躲着自己，一边在一连好几个月没有看到自己就去校门口等，这些所谓的坏孩子的事，在张祈的身上就是有莫名的温馨幸福感。

        “小祈哥哥，我喜欢你，非常非常，”陈曦还是把一直睡不安稳的张祈放在了床上。

        “小祈哥哥，有人向我表白了，我没有答应，哥哥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我查过，就是非常非常喜欢，非常非常想要见到他，”陈曦说完，又看了看张祈，还好，已经睡的很熟了。

        “哥哥，我每天都想要见到你，”说完捂着手臂，有些疼，手背上的创口贴也在刚刚扶着张祈回来时蹭掉了。

        “哥哥，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在见你的时候，不用贴着创口贴，可以在你问我这几个字母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大方的告诉你，‘这是我喜欢的人，一个叫张祈的人’，小祈哥哥，”床上的人翻了下身，脸转过去。

        早上起来时，陈曦已经不在了，宿醉的感觉非常不好，胃翻江倒海的难受，整个头都在痛，像是被门从四面夹了一样。

        桌子上有一个玻璃杯和一张衣服的铭牌：小祈哥哥，记得吃药喝水。

        是蜂蜜水，还很热，看来陈曦刚走不久。

        张祈喝完水还是不想动，坐在床上发呆，接下来干什么？去哪里？

        头还是有些痛。

        找陈曦吧，虽然是个小孩，但他毕竟是自己在这里唯一最亲近的人了，这么说来这里还是有他在意的人，挺好。

        在学校门口一直等到学生们都快走完了，陈曦还没有出来。

        难道没上课？

        大约三分钟后，从保安室后面才钻出来一个人影，是陈曦。

        陈曦显然也看见他了，只是双手拉着书包背带，迟迟没有挪动脚步。

        怎么不过来？还生气呢？张祈决定主动过去。

        看到张祈走过来，陈曦拉着书包带撒腿就跑，往学校里面跑。

        “陈曦！你跑什么？给我站住啊，”张祈也跑了起来追过去，跑到保安室时被拦着。

        “你是？”“我是张祈，高三九班的张祈，刚高考完，我回来拿东西，”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往里面追，保安大爷有些印象就没有追。

        小屁孩，不要让我追到你，不然，你完了，我这么诚恳的过来找你。

        跑到小花园，陈曦还是被抓住了，被拉着胳膊时明显顿了一下，赶紧抽了回来。

        “小曦，你不要我这个哥哥了？”

        “没，不是，”陈曦眼睛红红的，“小祈哥哥，我不想要你这么不开心，我想要做你的弟弟，一直的家人，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我没有多少亲人了，哥哥，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不开心的样子。”

        张祈拉过他摸摸头，“小孩子啊，哥哥对不起你，我当然愿意做你一辈子的哥哥了，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吗？小曦？”

        张祈很像把陈曦拉过来抱着，但是昨天晚上抱着他的时候，他承认是有些别扭的，一转眼，都已经长高了这么多。

        暑假终于来了，陈曦也一直在张祈的出租屋陪着他一起找妹妹的消息。

        “小曦，我刚刚又得到一个消息，是我加的一个群聊，我想去看看，”“小祈哥哥，我们一起去吧，”“好。”

        火车卧铺要睡一天一夜，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张祈这次在到达目的地前看了几遍这里的地理位置，还好，不算很偏僻，而且人也不少，这个新加的群聊里人都挺靠谱的，也有人已经找到了家人，这些都给张祈带来了很大的希望。

        就看看吧，或许呢，或许就在这天可以找到张安呢。

        那个人给的消息并不是很具体，等他们在这里找了有两天，还是没有得到可靠的消息，带来的钱也不多，这次没有打算待多久。

        “小祈哥哥，我感觉有些不对劲，”陈曦躺在一边说，“那个人一直在兜圈子，没有告诉我们具体的消息，没有提要求，没有说自己是谁，也没有说清楚小香香的信息。”

        “我知道，”张祈打断，“可是，小曦，我真的不想放过一点消息，我想要抓住一点点希望。”

        正说着，手机屏幕就亮了。

        “可能在市区比较偏的一个村里，”手机消息就这几句话。

        “小曦，你说，我要不要相信？要不要去找？”张祈不知道这次要不要去那个村子，经历上次，对“偏僻”的定义，张祈一直都恐惧。

        “小祈哥哥，我们一起去吧，你不是说了吗？就算是一点点的希望也要去看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陈曦表示去，什么时候去都行。

        “如果消息是真的，我想现在就去，就现在，”张祈说着从床上起来，“小曦，你等着我，现在天还没有黑，去郊区的大巴还有一辆，我去看看。”

        陈曦也赶紧起来，“我也去，我陪你。”

        出了门天没有很黑，夏天的白天很长，西边的晚霞散布，织就一张斑斓的梦。

        赶到最后一辆大巴，到了村子里天已经差不多黑了，不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起码比上次的地方好多了。

        刚要进村，手机屏幕又亮了：那是两年前了，前几个月就才被人带走了，不在这个村，之前的消息都不对，对不住了兄弟，消息错了，我也没有想到这个人给我的消息都不对。

        所以这些天的努力和精力都白费了？

        张祈打了电话过去，对方没有接听，再发个消息，已经被拉黑，张祈就那样毫无预兆的蹲在村头，手机滑落。

        陈曦连忙走过去扶着，把手机捡起来，看了上面的消息，身边的张祈一直难受的说不出话。

        沉默了很久，张祈一直没有反应，就那样瘫坐在地上。

        “小曦，我，我找不到，我找不到了，小曦，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去找她？她怕黑，怕鬼，怕虫子，她还说以后嫁给我，小香香，小香香，哥哥，想你。”

        陈曦抱着情绪崩溃的张祈，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什么都没有用，解决不了问题，所有的话语都是徒劳的。

        “小祈哥哥，你哭吧，好不好？”“小香香会笑话我的，小曦，小香香会嫌弃我的。”

        “不会的，小香香以前说过，她的哥哥就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人，从小帮她撵狗，教训坏孩子，帮她跑腿买东西，还说她的哥哥是最好的哥哥，小祈哥哥，哭吧，没事的。”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小曦，为什么我在乎的人都一个个的离开我？爷爷，懒觉，爸爸妈妈，小香香，我就只想找到我妹妹，我只想找到她，她过的好不好。”

        接着又悲伤的放低声音，“我想知道，我就，很想知道，她还活着吗？我的傻妹妹，还活着吗？为什么要有人贩子这种恶心的东西！你还我妹妹！你还我妹妹！”

        这是见到张祈以来他情绪最崩溃的时候，不过这种程度的崩溃也就只是喊了几句，然后哭，很克制的哭。

        天空又下起了蒙蒙雨。

        张祈的情绪没有打开多久，很快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小曦，我们回去吧，”说着就要去牵陈曦的胳膊，陈曦下意识的想要躲避，但是没等他躲开，张祈已经抓住了。

        “啊，嘶，”陈曦不小心叫了出来，胳膊上的伤口被张祈正好捏在手里，这会钻心的疼。

        “你，怎么了？”张祈把手轻轻松开就要掀开衣服。

        “小祈哥哥，我没什么，你不要在这里，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们赶紧回家，”说完就拉着张祈往回走。

        “现在可以给我看看了吗？”张祈盯着坐在床上一直捂着胳膊的陈曦，“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没有回应。

        “那就我来，”说着就掀起袖子，手臂上的伤口虽然不深，但是有很多，像是刀疤，整齐的一道一道的。

        “解释，陈曦，你给我说，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怎么受的伤？陈曦，你看着我，你看着我。”

        陈曦还是没有说话。

        张祈双手颤抖，捂着陈曦的耳朵，强迫他看着自己，“陈曦，你看着我，你看着我，说，”张祈一直都在找妹妹，没有注意陈曦的情况，他的年纪，他的班级，他的同学和朋友，统统都不知道。

        “陈曦！你说话！”张祈止不住吼出来，太恐怖了，他已经失去了很多，仔细想想他对陈曦的了解太少了，在陈曦说喜欢他的时候，他是开心的，在丢了妹妹后第一次感觉到踏实和开心。

        还是不说话，陈曦就是低着头。

        “还有其他地方吗？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见陈曦不说话也没有反应，张祈直接把他的衣服掀开托了，还好，除了胳膊其他地方好好的，看陈曦这样，估计手背上的创口贴是怎么来的，也不会回答了。

        张祈语气温柔下来，“小曦，你是我的家人，我现在唯一的家人，我很害怕失去你，你明白吗？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经得起失去了，如果连你也没有了，那我就真的只有自己了。”

        “小祈哥哥，我自己不小心受伤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陈曦说话声音很微弱，脸也红红的，捧在手里有些发烫。

        “小曦？发烧了？”张祈靠近，把额头对着陈曦的额头，“你发烧了，是不是刚才淋雨伤口发炎了？把衣服穿好，我带你去医院。”

        “我不去医院，哥哥，我不想去医院，”陈曦往床上倒下，没了知觉。

        张祈连忙把陈曦的衣服穿上，抱着他到外面打车，还好，陈曦看着比较高，但是体重很轻，张祈抱着也不费劲。

        所以是换班生病？

        早上醒来已经快到十一点了，陈曦感觉整个人都很轻松，仿佛大病初愈，病床边是张祈，趴在一边的床沿那里睡的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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