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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各奔东西


  ※※《他们都说——割以咏治*^_^*》

  鹧鸪哨和陈瞎子各有一件不得不做的大事,并且都认为:对方设想之事缥缈无据,难以成功,而二人又心意已定,便八马九牛也拽不回头了,说到最后,也只道是‘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了,只是在湘阴准备分头去找‘献王墓’和‘黑水城’。

  至于张林,对这些一无所知,回到湘阴的这些日子,一直被陈老爷子拉着喝茶看戏之类的,一尽其地主之谊。以表其护陈玉楼之恩云云。

  也就在这几天,陈玉楼留在瓶山的眼线探马又传来消息,老熊岭附近的山贼草寇大举出动,到瓶山丹宫古墓里滤坑。

  各方发生了激烈的武装冲突,死伤了许多人,不仅把丹宫祖洞都毁了,而且还尝到了甜头,觉得盗墓能发大财,纠集队伍打破了当地县城,用炸药炸开了怒晴县的:凤鸣古塔。

  说起这座古塔,陈玉楼也知一二,据说这座古塔极有灵异,历史上曾反反复复盖过八次,每一次不出十年,必然坍塌。

  而倒塌之因,却又非是偷工减料或是人为破坏,因此古塔坍塌的原因无法解释,直到元代最后一次修葺,方才保留到今天,是地方上出名的古迹。

  那些土匪和地方军阀借着瓶山盗墓的声势,用酷刑逼问守塔的老僧,得知凤鸣古塔底下埋着一座陵墓,可能是同瓶山元代将军一同死亡的一位番僧。

  群贼得到讯息,立刻炸毁了古塔,在塔基下果然找到数道千斤石门。

  不过里面除了番僧金身之外,并无太多珍宝,还闹出了一场乍尸吐丹的事端,混乱中有人点燃了炸药,死人无算。

  当地老百姓都说是毁了古塔,镇不住山中尸王了,家家户户帖辰州符,整个老熊岭乱做了一团,惊动得四方不安。

  陈玉楼得知大怒。

  不想他卸岭群盗的失手,最后到全了那些不入流的毛贼,不由得好生着恼,思量着要做一番大举动出来,重振声威。

  适逢阴历三月十五,正好是关老爷磨大刀的日子,要有一年一度的赏罚大典,常胜山各股各路插香的响马子,都要在这一天里从各地赶来聚会。

  陈玉楼作为绿林总把头,坐的是头把金交椅,当下便在湘阴武圣庙里开了香堂,供上关公神位圣像,把各路盗贼响马的头目召拢,七八百人全部汇集在堂前。

  湘阴每年三月十五没有不下雨的,这一天也是如此。

  当日天空中阴云密布、细雨如愁。

  乌云深处,隐隐有雷声滚动,堂内虽然宽阔,也仅能容纳百余人,其余的数百人都只好肃立在雨中。

  新败之际比不得往年,因此气氛格外凝重,近千人鸦雀无声。

  首先由盗魁陈玉楼出来,率众叩过了关公刀,然后就在神位前烧香祷告。

  这绿林道上与普通的烧香不同,盗贼响马烧香,按古例都要烧三把半。

  其中多有崇盗尚义的典故成规在内,暗示着三支半的义气。

  第一支是烧给春秋战国时期的羊角衰和左伯桃。其余两把香则是烧给桃园三结义的刘、关、张以及水泊梁山一百单八将。

  他们既有兄弟之义,又有君臣之忠。

  而最后的半把香,则是烧给瓦岗寨的一众好汉。

  至于瓦岗英雄不能受全香,还得说道其结义典故。

  隋唐年间,隋炀帝无道,天下大乱,贾家楼三十六友结义造反,聚义在瓦岗寨,挑了旗号,要替天行道,讨伐不义。

  其一度名扬四海,可后来这伙人皆顺天意归顺李唐,而结义一伙人中的单通单雄信宁死不肯降唐,丢了性命。

  在被押到法场行刑之时,他的这些结拜兄弟里,只有秦琼秦叔宝一人来法场相送。

  因此,瓦岗之义结局不全,只能供奉他们一半香火,以警后人。

  陈玉楼烧香敬过了神道圣灵,便是卸岭群盗每年一次的论功行赏。

  所谓盗亦有道,响马盗贼自认乃是梁山本色。

  其中之人,不是因官逼民反而无奈落草为寇,就是是怀才不遇,借这绿林中暂且栖身的。

  因此并不足以为耻。

  不过响马也有响马的行规,谁犯禁忌了谁就是自寻死路。

  而常胜山里的惩罚更为严酷,凡是有做奸犯科的,都要一一诛罚。

  陈玉楼当下命掌刑执事上前,重申一遍常胜山戒条,那执事先在堂前香案上摆开诸般刑具,随后当众念道:

  扒灰倒灶忘忠义,折足断手挖坑埋。

  以下犯上不服令,八十红棍皮肉焦。

  贪水通风有关照,三刀六洞也难饶。

  言语不慎坏山名,自己舌头自己嚼。

  …………”

  等执事逐条诵念完毕之后,陈玉楼便一招手,就有人将七八名盗众五花大绑押到堂前。

  这几个人都是此前瓶山山崩之时,同那些军阀部队的逃兵一起,卷了宝货临阵脱逃的胆小之辈,后来都被擒了回来。

  此时他们见盗魁面沉似水,庙堂上下一派杀气,自道此番必死了,个个体如筛糠。

  此时只听陈玉楼问那执事:“按我常胜山的规矩,临阵吞水,走返脱逃之徒,该当如何发落?”

  执事答道:“此乃大过,不容赦,按例该当在白刃之下身首异处,死后也不能以全尸安葬。”

  那七八名被缚的盗众一字一句听了个清清楚楚,更是面如死灰,事到临头,也怨不得旁人,只好自作自受闭目等死了,其余群盗也都在堂前看得栗栗自危。

  可听了陈玉楼却道:“瓶山古墓空折了咱们许多兄弟,此乃我临机不决,事先又未能谋划周全之过,倘若按例应当白刃过颈身首异处,理应先斩吾头,这几个兄弟虽然有过,却罪不至死,灭灯惩治即可。”

  堂前群盗闻言,皆叹服盗魁坦言己过的胸怀,赶紧劝阻,都说瓶山之事乃是天意,也该当我常胜山有此一回挫折,不是人力所能扭转,错不在一人,常胜山决不能群龙无首,日后还指望舵把子带着大伙东山再起。

  陈玉楼本来也舍不得自己这一百多斤,装腔做势寻死觅活了一场,被众人一劝,便赶紧就坡下驴,也借机饶了那几名盗伙,命他们跟着自己一并将功折罪,几名盗众把性命捡了回来,涕泪横流之下,死心塌地的拜服令命。

  陈瞎子走到堂前,当着群盗的面高声说道:现今世道衰微,正是英雄好汉建功立业之秋,吾辈卸岭响马十万之众,自汉代赤眉兵败之后,分散四方,啸聚山林,如此“潜隐山岳、寄踪江湖”已久,虽只做些“倒斗取利、分脏聚义”的勾当,却也常有大图谋在内,纵观天下局势,已是四海动荡,人心思变,吾辈岂能不动一念?

  识时务者为俊杰,知世道者为英雄。

  值此良机,我等英雄合志,豪杰同心,必能图个腰金衣紫,清史留名,也不枉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群盗都是草莽之辈,听了陈玉楼这番极具煽动色彩的言语,顿时轰然称是。

  只不过现在北方的军阀势力强大,都是洋枪洋炮,极为犀利,常胜山里虽然也有几股军阀,但都难以与之抗衡,没有大批先进的军火,定然无法成事。

  陈玉楼说卸岭群盗一惯是以盗墓取利为主,古时随便一座帝陵,便纳尽了当时天下财富的大半,只要他们盗得座完好无损的帝陵,或大诸侯王墓,那金珠宝玉,乃至上古的珍物,只怕上万人数月也取之不竭。

  而日前他恰好获悉,那阑沧江畔遮龙山后,正有一座献王墓。

  墓中穷奢庄严,多不是人间之物,如能盗发了此墓,大事必成,墓中宝货,十世也花销不尽。

  群盗闻言,皆知那云南山高路远,此去跋山涉水,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而且是远离常胜山势力范围的蛮荒之地,种种异常艰险之处自是不消多说了,但也是扬名立腕,大发横财的机会。

  群盗有野心大的就想跟着前去,老成持重的便不主张去,也有许多犹豫不决的,一时议论纷纷。

  陈玉楼自从在瓶山受挫,又见张林以及鹧鸪哨在盗取瓶山古墓时的身手,觉得人多反而不易成事。

  心中道:兵贵精,不贵多。这次只带几十人南下云南,就算他最后盗不得那献王古墓,也不至折损太多人手。

  否则再死个千百号人,就算旁人不说什么,自己也没脸再做舵把子了。

  ※※割以永治

  陈玉楼拿了主意,当下令卸岭群盗准备所行所需,一时半会难以动身。而鹧鸪哨则是单枪匹马,说走便走。

  没过几天,就已经收拾完备,当即寻了张林,就要动身启程。

  陈玉楼闻之,执意相送,便带着几名亲信,一路把鹧鸪哨送到洞庭湖边。

  八百里洞庭烟波浩荡,帆影点点。

  陈玉楼和鹧鸪哨二人一生奔波,向为世间俗务所缠,从没有片刻闲暇,此刻见了山光水色,都有洗涤胸中尘埃之感,抬头看见湖边山上有处酒楼,陈玉楼便提议到楼上登高远望,一壶水酒,为鹧鸪哨送行。

  鹧鸪哨闻言,道如此甚好,正要见识洞庭风光,陈玉楼就吩咐手下在楼下相候,他同鹧鸪哨二人一前一后上了二楼,捡个临窗的位子落座,要了酒菜,先对饮了数杯,抬眼看向窗外,只见这酒楼位置绝佳,在楼上登高一望,风帆起于足下,那远处的江山,尽在眼前。

  二人原本满腹焦虑,如今在楼头见了湖水远山,正如行在酷暑当中,忽然遇着清泉万丈,心中多有所感。

  陈玉楼手握酒杯,眼望湖面,不禁踌躇满志,对鹧鸪哨说道:“贤弟啊,你看从古到今,专就有那一班惊天动地的英雄好汉,不惧险阻艰难,只为了这锦绣江山,施展开奇谋伟略纵横天下,好教英名千古流传。

  你我皆是满身的真才实学,绝不可落后怠慢啊!”

  鹧鸪哨一心只为寻得雮尘珠,没有陈玉楼这等野心,且早已厌倦了整日出生入死。

  当下又见陈玉楼旧话重提,想劝自己入伙,只好敷衍道:“得失枯荣之数,多是天意,怎争由人计较?

  在下与陈兄不同,本无宏图之才,寻到雮尘珠后,倘若天见可怜,让我侥幸留得一条命在,愿学一棹五湖同遁隐,如古时隐士一般远涉江湖,往后再也不做此搏命的勾当了。”

  陈玉楼见鹧鸪哨心意已决,知道难以挽留了,又转念心想:如此也好,反正一山难容二虎,既不能为我所用,还不如任其退隐江湖,免得最后刀枪相见,坏了义气。

  反正这厮眼下去西夏黑水城挖沙子,多半是空废力气的举动,等我盗取了遮龙山献王墓,才让你知道常胜山的真实本领,绝非是搬山道人所及。

  但陈玉楼又啥不得鹧鸪哨这一身本事,就打算将来拿红姑娘做个筹码,让鹧鸪哨再为常胜山卖几次命,便又对鹧鸪哨说:“贤第既然无意,为兄也不强求,但还有一事相请。”

  鹧鸪哨闻言疑惑询问何事,陈玉楼便笑道:“此事却是好事,咱家山头里的红姑娘托陈某做媒。

  为兄一直拿她当做亲妹子一般,便答应了他,在瓶山时,我见你对她也有意,不若等你从黑水城回来,就让她随了你去,她家遭灭门只祸,也是苦楚孤零的一个人,绿林里终究不是她安身立命的地方。”

  鹧鸪哨不拘细节,当即应道:“此去西夏黑水城,成败难料,但只要有命回来,必不负陈兄美意,愿带她远走高飞。”

  陈玉楼闻言,心中暗骂:好你个修心不修口、戒色不戒淫的假道士,你倒答应的真痛快,也不推辞推辞……可红姑娘毕竟是在常胜山里插香的,将来她想拔香离山金盆洗手,只怕没这么容易,到时候看我怎么难为你的。

  二人心中分歧已深,只不过都未流露出来,这时酒楼上的食客渐多,座无虚席,陈玉楼和鹧鸪哨所作所为多是隐秘勾当,不便在大庭广众面前吐露,当下绝口不谈盗墓之事,只是饮酒赏湖,指点江山景致。

  不料喝着半截酒,听闻旁边一桌商人窃窃私语的谈话,反复提及“风水、倒斗”之类的字眼,不由得立即吸引了鹧鸪哨和陈玉楼的注意。

  那伙人虽压低了声音交谈,但又怎瞒得过这两个倒斗大行家听穴辨藏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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