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医院。

        我扶着爷爷在金属长凳上坐下，他老人家喘着粗气拿拐杖戳了好几次地板，再三声明他还没老到需要人搀着去走路。

        “我知道啦，爷爷还年轻呢。”我无奈地应道，手上的力道却是一点都不敢松，直到爷爷在长凳上坐稳后才收回了手。

        “哼，我年轻的时候可是一拳能打十个！沙耶你可不要小瞧爷爷。”

        “哦哦，好的！”我眨眨眼，像以前一样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爷爷老是在我面前吹嘘自己年轻的时候是浑身肌肉的猛男，我小时候的睡前故事甚至有一大半都是一个名叫椎名弦一郎的勇者赤手空拳打败各种恶势力的俗套剧情，直到我多次抗议后他才给我编了点别的风格的故事。

        当时爷爷对于我要换故事这一点非常不满，甚至还嘲笑我不懂得欣赏艺术。

        “我不要听和爷爷名字一样的勇者的故事！我要听童话故事！”5岁的我如此叫嚣道。

        “艺术来源于生活！那些花里胡哨的童话故事哪有爷爷年轻时的故事有意思！”爷爷抖着胡子跟我反驳道。

        “切！我才不相信爷爷是肌肉猛男呢！除非你拿出证据来！”

        5岁的我发现了盲点，迅速揪住爷爷小尾巴，并且在爷爷的欲言又止中宣布了话题的终结。

        哼哼，时至今日，不管爷爷再怎么和我争论他年轻时有多猛，只要我说出‘要证据’这句话，他就会立刻噤声，然后用那双被我完美继承的金色眼眸瞪着我，气得胡子都一抖一抖得。

        不是我觉得爷爷在故意骗我，只是爷爷现在这副干瘪小老头的样子实在是很难让我相信他年轻的时候是跟门框一边高的肌肉猛男，更别提一拳能打十个的打架高手。

        况且爷爷说他年轻的时候家里一直很穷，所以没钱去照相馆拍照或者是买一架相机，导致他连一张年轻时的照片都没有。

        不过我觉得爷反复强调自己年轻时是肌肉猛男这件事也并不是那么难理解，毕竟谁都希望自己在孙辈面前有一个高大威武的形象嘛！

        虽说是工作日，但是医院的人并不少，我决定边写作业边等护士叫号。开学第一天的课程算不上繁重，基本上讲的都是序章或者最为基础的部分，相应的作业也不会很难。

        将已完成的练习册放回书包里，我活动着因为长时间低头而变得有些僵硬的脖子，突然余光瞥到走廊角落的一处阴影。

        准确来说是阴影之中的东西。

        尽管这不是第一次了，但我的视线还是很难不被它吸引住。如同拥有重度强迫症一般，我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奇形怪状的怪物。一直闭目养神的爷爷突然睁眼，他金灿灿的眼瞳如同烛火般亮得惊人，甚至没有转头就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

        “又看见了？”

        爷爷低声说道。

        我收回视线，皱着眉点了点头。

        “这次是什么样的？”

        “淡黄色的，长着一对白色的翅膀，还有手指和牙齿。”

        爷爷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问我：“之前你在镇子上看到的那只蜗牛模样的呢？有没有再见到过？”

        回想起某天晚上转角遇到爱的惊悚经历，我忍不住一阵恶寒，随后摇了摇头。

        其实我从上初中开始就能陆陆续续看到一些长相很掉san的小怪物，个头不大，基本都是安静地待在角落。这种怪物我在并盛见到的比较多，镇子上除了之前偶然碰见的那只蜗牛怪物外，再也没见过其他的。

        第一次我发现这些小怪物时我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爷爷跟我说这些是不知名的小妖怪，让我不要理会，如果看到大妖怪一定要跟他说。

        虽然爷爷看不见妖怪，但是似乎对于它们有一定的了解。

        所幸我碰到妖怪的概率不是很高，它们除了偶尔出现在意料之外的地方会把我吓一跳之外也不怎么影响我的生活。

        “椎名弦一郎。”

        护士探出头来叫号，我赶紧扶着爷爷起身去诊室，隐藏在阴影中的妖怪也很快被我抛之脑后。

        我掏出病历本和刚刚做好的检查单递给医生，十分忐忑地等着医生说话。爷爷这个当事人反倒一身轻松，满不在乎地坐在圆凳上和角落的骨架模型摆pose玩。

        “老人家的身体很健康哦，数据都在正常范围内，连血糖都不高，在老年人里已经算是非常健康的情况了。”

        爷爷听到这话后轻嗤一声，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望着我。我无奈地朝他眨了眨眼，不甘心地又问道：“可是爷爷他最近老是咳嗽，以前从来都没有过。”

        “不排除花粉症的可能，人年纪大了之后免疫力也会下降，出现这种情况是正常的。而且现在正好是春天不是吗？”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还想再问些什么，可爷爷却已经拄着拐杖起了身，看上去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回家了沙耶，再不回家晚饭都没得吃了。”

        唉。

        爷爷老是这样，永远都不服老，也不肯承认自己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这次来医院做检查还是我劝了好久他才同意的，结果检查居然是出乎意料的一切正常，这下我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夏油杰接下来的两天都没有出现在我家门口，以至于我甚至都有点忘了盘星教还驻扎在我们小镇内部。

        樱井雄一倒是遗憾得不行，他来找我八卦的时候我刚好在修项链的卡扣，一时间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他说的‘狐狸眼帅哥’到底是谁。

        “哈？还狐狸眼？明明就是小眼睛好吗！”

        我态度极其恶劣地反驳道。

        雄一不理会，继续撑着下巴做出一副少女思春的模样，满眼都是普通dk对青涩恋爱的向往和憧憬。

        “你懂什么！要不然你给我解释一下，他为什么只堵你一个人！”

        我：……

        “……雄一，少看点少女漫画吧。不是所有事情都是恋爱的开端，另外——”

        我伸手弹了弹他用发胶抹得硬邦邦的脑壳，嫌弃道：“如果你真的那么向往恋爱，我真诚地建议你把所有发胶都扔出去！”

        雄一不知道从哪本杂志上看到‘发胶才是成熟男人的终极体现’，自那之后他就把这句话奉为圣经，为了躲避风纪委员会的检查，他甚至在储物柜里还藏了好几瓶，就为了随时补喷或者洗掉。

        他捂着脑袋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连音调都高了几分：“是你体会不了成熟男人的魅力！！”

        ……

        雄一啊，你没救了。

        我瞪着死鱼眼摇了摇头，随后低下头来继续修我的项链。雄一顶着他那锃光瓦亮的脑壳凑过来，俨然已经从被我打击的伤痛之中恢复了过来：“还没修好？没修好就扔了吧，等你过生日我送你个新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刚好把最后一枚金属卡扣扣上，我拎着链子对着阳光看了看下面缀着的淡黄色宝石，说道：“不行，这可是我爸爸留给我的项链。”

        “而且只是链子坏了而已，换一下就好了。”

        熟练地把项链戴上后，我习惯性地把坠子也塞进了领口下。

        嘶，说起来我是不是该找人清洗一下项链的坠子？虽然不清楚它到底是什么种类的宝石，但我总感觉它似乎有点脏了，颜色都变得灰蒙蒙了。

        就在这时，风纪委员会的人突然出现，雄一一见梳着飞机头的人就立刻把外套罩在头上，像是下雨天踩到电线一样飞快地跑走了。

        ……所以说为什么非要给自己做那种又丑又违规的发型啊喂！！

        我无奈地看着他跌跌撞撞地跑向洗手间去洗头，一转头发现飞机头竟然停在了我的桌前。

        “？”

        飞机头盯着我，板着脸道：“夏马尔医生找你。”

        喔。

        原来是色鬼医生找我。

        这个叫夏马尔的色鬼是我们学校的校医，虽然他的医术很高超，高超到了让我怀疑他为什么会在我们学校当校医，但是他的行事作风实在是让我忍不住打人的欲望。

        而出于某些原因，我课余时间会跟他学习一些医药上的知识，勉强算是半个学生。

        我单手拎着药瓶，面无表情地敲响医务室的大门。

        “沙——耶——”

        “啪”

        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课本精准地拍在来人的脸上，我毫不留情地一挥胳膊顺势把他甩到旁边的墙上，抬眼就看到了被收拾得干净整洁的桌面上放着几本格格不入的杂志。

        ！！

        大力地把那几本印着穿着暴露的女郎的杂志扔进抽屉里后，我转头对着正在揉脸的夏马尔骂骂咧咧。

        “在学校好歹收敛一点啊喂！我已经听说有好几个学妹都因为校医太过‘热情’而不敢来校医室了啊！”

        夏马尔嬉皮笑脸地说着抱歉，顺道把角落处的‘小玩意儿’也收拾了一下。

        可恶！跟这种家伙学医学知识，说出去别人都不会相信的吧！

        好在夏马尔好色归好色，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就比如现在，他顶着脸上红红的印子坐到转椅上，甚至还潇洒地甩了甩头发，夏马尔朝我一摊手，几乎让我一秒幻视了美○姬老师。

        “来，上次让你配的药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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