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夏油杰，你是要在这个山头自立为王吗？”

        鹈鹕的高度已经降了下来，振翅的速度也缓慢了许多，我目瞪口呆地望着下面那隐藏在浓郁绿色之中的日式庭院，十分怀疑人生。

        盘星教资产如此可观吗？竟然占了这么大一片地！

        我用几乎要被冷风吹麻的手指在搜索引擎上输入[盘星教]几个字，得到的结果却是寥寥，点进第一条，发现是一篇陈年旧帖。楼主询问盘星教的地址，下面除了一两个dd之外根本没有别的回复。

        我缩在鹈鹕的嘴中，感受到落地的轻顿后才探出头来，夏油杰已经动作利落地从咒灵背上跳了下来。

        我看看自己又看看鸟嘴距离地面的高度。

        努力地直起身子，我扶着鹈鹕大嘴的边缘，非常不幸地发现以我一米六五的小个子，想要靠自己的能力爬出去恐怕很有难度。

        我啧了一声，非常不情愿地转过头向夏油杰投去求助的视线。

        ——然后我被光头猩猩拽了出来。

        又一次，被拎着领子拽了出来。

        我合理怀疑夏油杰是在报复。

        顺带一提，夏油杰在我心里的形象已经从小眼睛混蛋升级为了光头猩猩。

        因为他现在刚好光头，并且他手长脚长还力气大的惊人，真的很像猩猩。

        不过因为大部分猩猩头顶都不是光溜溜的，所以夏油杰是[光头]猩猩。

        美美子和菜菜子似乎是之前就回来了，两人一见夏油杰回来就亲昵地凑了过去，说了会儿话后才离开，临走时菜菜子还凉凉地瞥了我一眼。

        我摸了摸鼻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两名少女欢快地跑走后夏油杰似乎才想起我在后面，他招了招手，示意我跟上去。

        这里是盘星教的总部，是一座位于山上的日式庭院。据夏油杰所说，他大概是在八年前接手的这个组织，然后又将总部迁到这里。

        他走在前面事无巨细地介绍着这里，我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四处打量着周围。

        说起来夏油杰看起来也不像是很老的样子，居然八年前就成为教主了吗？还是说是继承制的，就跟那些家族企业一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家可还真是家大业大啊。

        “这里就是你的房间。”

        夏油杰拉开一道障子门，我探头看了一眼，唔，还好里面是普通的公寓式房间，传统的榻榻米我可睡不来。

        光头猩猩又补充了一些日常需要注意的事项，我听完后点点头，顺口问道：“那我呢？你需要我做什么？”

        费这么大劲让我入教，总不可能是单纯给盘星教添加劳动力吧？

        一个穿着紧身裙看起来很嘶哈嘶哈的美女突然出现，但我的注意力并不在美女身上，因为美女手上捧了几本厚厚的大部头。

        我：“？”

        夏油杰：“从今天开始你要学习如何掌握咒力以及体术。”

        说着，他拍了拍那一摞书。

        “这些是理论，明天抽查。”

        我：“？？”

        你让我入教就是来读书的吗？？

        我不理解为什么《教你简单理解咒力/诅咒/咒灵》《三分钟让你脱离猴子》《哦这奇妙的咒力》这种看起来像是三流厕所读物的东西都能出书。

        还是宛如词典般厚重的三大本。

        这种厚度也能称得上是‘简单理解’‘三分钟’吗？？

        我把封皮封底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出版社和版号之类的字样，我沉默地盯着书脊上装订凌乱的订书钉，以及被我高度怀疑是手写上去的标题——

        “……”

        这该不会是夏油杰自己编写的野鸡教材吧。

        一个微妙的猜想在我心底成型。

        我在盘星教的第一个晚上睡得并不安稳，一方面是因为我有点认床，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盘星教位于山上，周围环境简直自然得不能更自然，树一多了，虫子鸟雀之类的小动物也跟着活跃了起来。

        虽说现在是才三月，但是一点都不影响它们趁我睡觉的时候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地吵闹。

        我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心情莫名有点低落。

        既然睡不着，那就刷刷手机吧。

        我划开锁屏查看白天发出的消息，几个小红点挂在聊天框的顶端，我挨个点开查看。

        雄一的消息就是规规矩矩的[知道了]，他对于我的‘闭关’接受良好，还发了几个搞怪的表情包。

        爷爷出乎意料地没有产生怀疑，只发了一句让我自己注意安全。

        呜呜，爷爷你怎么在这种时候对我这么放心啊。

        班主任则是按照惯例问了几个问题，我一一进行回复，然后又点开链接提交休学的申请。

        等完成这一切之后我又刷了会手机，才隐隐感到有点困意。合上手机前最后看一眼时间，居然都凌晨两点半了。

        唉。

        再这样下去，我会变得跟夏油杰一样秃头吧。

        隔天下午，我被菅田真奈美——就是穿紧身裙的大美女——领着去找夏油杰上课。

        “夏油大人刚刚见完教徒，现在刚好有空。”

        菅田真奈美是这样说的。

        大美女把我送到屋门口就走了，我敲了两下门，得到里面的人的首肯后才进去。

        唔……什么味道？

        一进屋我就闻到一股味道，或许是因为屋子过于空旷，它已经没有那么刺鼻，但这并不影响我闻出这是消毒水的味道。

        难道夏油杰这家伙是洁癖吗？

        我十分疑惑地抬头看了眼夏油杰，身材高大的秃头男人不明所以地笑了笑，朝我走过来。

        “书看的怎么样？”

        “……还成吧。”那么厚的三大本我一个晚上肯定是看不完的，这几本野鸡教科书也没有前言和目录，我只能使用一目十行大法，草草把内容都过了一遍。现在大概就是一个‘记住了，但没完全记住’的状态。

        光头猩猩，你要是有点良心就别真考我知识点。

        “咒力来源于？”

        夏油杰！你不讲武德！

        “……来源于人的负面情绪。”

        夏油杰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挑挑拣拣地问了点别的，有的我有个印象，有的我只能记得‘这个我看过’。答不上来他倒也不生气，只是会给我再讲一遍。

        所以说那么厚的书到底是怎么编出来的啊！

        完全没必要啊不是吗！

        “能够祓除诅咒的是咒术师……所以你是咒术师？”我重复了一下他刚刚提到的概念，捕捉到一个新的名词后试探性问道。

        夏油杰能够控制咒灵，看起来十分符合咒术师的定义。

        谁料他缓缓摇了摇头，语气轻快地纠正我：“不，我们是诅咒师。”

        “诅咒师？”

        “对，”夏油杰俯下身来和我平视，一字一句认真道,“就是邪恶的咒术师。”[1]

        哈？

        我：瞳孔地震jpg

        不会吧……心底仍有一线希望的我开口，我甚至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邪恶是指……？”

        夏油杰露出了一副看无理取闹的幼儿的无奈表情，他盘腿在我面前坐下，满脸写着[不会吧？这都要我解释]。

        他伸出一根食指，向我举例：“咒术师的任务，是为了保护普通人而祓除诅咒。”

        “而诅咒师——”他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我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手指也不自觉地抠住了身下的榻榻米。

        可恶！不要这样吊我胃口！

        “……诅咒师怎么了？”我小心翼翼地开口。

        夏油杰这时才慢悠悠地继续，他把竖起的手指收起：“诅咒师是为了从根源上杜绝诅咒的诞生而产生的存在，是较为激进的一类。”

        哈……

        是这样啊。

        我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

        说不上来是庆幸还是什么，我只觉得还好夏油杰没有说出我想象中的那个答案。

        “怎么？椎名同学好像对此很失落？”

        夏油杰突然问道。

        “啊？啊没有这回事啦。”

        我干巴巴地笑了几声，连忙摆手说道：“我只是有点惊讶……这样看来，诅咒师跟咒术师区别也不大嘛！”

        “我还以为诅咒师是要杀咒术师什么的，没想到就是激进一点，这算什么邪恶嘛！”

        真是的，前面渲染了那么半天，我还以为诅咒师是什么超级无敌大反派呢！

        这样听起来，咒术师应该是温和派，而诅咒师就是与之相对的激进派？

        夏油杰单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望着我，我几乎要一秒幻视看到他头上的狐狸耳朵和身后摆动的狐狸尾巴。

        “对，”他的声音极轻极轻，如同叹息般重复了一遍我说的话，“我们算什么邪恶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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