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Shenan7:海棠春宴

见吴氏哭得这般委屈，自然心生不忍。

        再加上他本身也疼爱沈西，就做了退让。

        “既然如此，那也该一碗水端平！”。

        吴氏连平常心对待沈安都做不到，谈何一碗水端平。

        看出她不愿，沈章下了死命令。

        “她们两人，你要么一视同仁，要么就将西儿送走，你自己看着办！。”。

        吴氏一僵，只能咬牙点头：“老爷放心，我明白了。”。

        因为沈安的事，吴氏心中有气，楚章也没有勉强，便歇在了周姨娘的院子。

        吴氏越想越不甘心，坐在床榻上不停抹眼泪。

        一想到书香门第出身的她，会有一个乡野长大的女儿，吴氏就觉得异常耻辱。

        最后在丫鬟的劝说下，堪堪睡去。

        沈安一早醒来，就见钱嬷嬷和秋儿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恭喜姑娘，大喜事啊！”。

        “怎么了？”。

        秋儿端来盥洗用具，一边伺候沈安梳洗，一边笑着回答：“天未亮老夫人就派人来说叫姑娘今日打扮好看一点，待辰时去正厅给她敬茶，这是要给姑娘过明身份呢！从今日开始，您就是府中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了，日后看谁还敢小瞧您！”。

        沈安看着梨木雕花镜里被盛装打扮的自己，缓缓笑了。

        是啊，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名正言顺了。

        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沈安眼底一片幽深。沈安回府已有十日，府中众人都眼巴巴等着，想看看二房如何安排这个认回来的女儿。

        一听说今日要给沈安过明身份，一个个早早在正厅等着。

        是以，在沈安看到正厅乌泱泱坐满了人时，给吓了一跳。但表面上依旧淡定如常，什么都看不出来。

        沈府各方各院的人全都来齐了，他们瞧着沈安的眼神有好奇的，幸灾乐祸的，漠不关心的……

        沈西佯装镇定，眼底的不安和慌乱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吴氏更是眼圈乌青，明显没睡好。

        倒是老夫人和沈章满眼欢喜。

        沈安先是给老夫人敬茶，老夫人接过喝光后，给了沈安一个镯子。

        “这是祖母的陪嫁，希望你喜欢。”。

        “母亲这如何使得。”。

        沈章一眼认出这个镯子异常贵重，连忙说道。

        “安儿还小，您还是自己收着吧！”。

        “是啊祖母。”。

        沈安也说，“这太贵重了，孙女受不起。”。

        “我说受得起就受的起！你是沈家嫡出的孙女，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了！”。

        说着就直接拉起沈安的手套在她的手腕上：“不许摘下来！”。

        沈安无法，只能说道：“谢谢祖母。”。

        “乖，真是个好孩子。”。

        到了沈章这，喝过茶后，给了沈安一本《女戒》，又好生叮嘱了许多话。

        沈安磕头谢过。

        丫鬟又递了一杯茶过来，沈安端起，递到吴氏面前，定定的看着她，沉声说道：“母亲请喝茶。”。

        那句“母亲”在吴氏听来，异常刺耳。

        她死死抓住椅子扶手，极力忍住当场离去的冲动。

        见她没反应，沈安又说了一声。

        “母亲，您请喝茶。”。

        沈章瞥了一眼吴氏，她这才咬牙接过沈安手中的茶。

        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将一个红封放在沈安手里：“起来吧！”。

        只是那杯茶被她放在一边，连嘴角都没沾。

        对沈安的不喜，溢于言表。

        大家纷纷转头，装作没看到。

        接下来，便是认人。

        一圈下来，沈安收了不少礼物。

        尤其是三房的林氏，她故意恶心吴氏，拉着沈安的手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又塞给沈安不少金银朱钗。

        和吴氏相比，她倒像沈安的亲娘。

        气的吴氏脸色铁青，差点背过气去。

        最后还是沈章开口：“安儿比西儿早出来一刻钟，以后枝儿就顶了西儿，是府里的五姑娘，西儿则是六姑娘。”。

        说完看着沈西：“西儿，还不快过来给你姐姐倒杯茶，以后你们姐妹二人，可要好好相处。”。

        沈西晨起就被告知，说母亲今天要认了沈安。

        哪怕母亲跟她再三保证，就算认了沈安，她还是母亲的掌中宝，可沈西就是忍不住心生恐慌。

        在哭了一通后，终于被吴氏劝好。

        这才忐忑不安来了正厅。

        看着众人对沈安关怀备至，沈西升起一股浓浓的不安感来，同时也涌起丝丝不忿。

        她为什么要出现？

        如果不是她，她沈西还是沈府正儿八经的五姑娘，现在却要白白矮沈安一头，她怎能甘愿。

        但再不情愿，还是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

        干巴巴说了一句：“姐姐喝茶。”。

        对上沈西那双娇憨委开口，就听三房林氏笑了。

        “呦！二嫂这话真好笑，你现在怪五丫头不认你，那你怎么不说你对五丫头什么态度？刚回府就指着五丫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口口声声说不是你的女儿，死活不认，转身抛下人就走了，你说说，这是不是你做的？这也就罢了，五丫头回府这么多天，你见天带着沈西往外跑，各种宴会不停，可关心过五丫头一句？还有现在，明知道在外面吃苦受罪的是五丫头，这个抱错的农家女在我们家荣华富贵十二年，你不心疼五丫头就算了，还心疼起那个被抱错的，我还真不知道二嫂您这是什么想法！”。

        说完掩着嘴巴笑了起来：“以前只听说买椟还珠的典故，觉得很是可笑，今天才知还真有人只喜欢给别人养孩子，却不疼自己的亲骨肉的人！”。

        吴氏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却没有人一个人敢说出来。

        没想到被林氏大喇喇给捅破搬到台面上。

        在场的人纷纷低头喝茶，眼底的余光却不断往上面扫，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偏偏林氏还来了一句：“哎呀！我这人心直口快，天生不会说话，要是说错了什么二嫂可千万别生气，毕竟二嫂知书达理，心胸开阔，跟我这个商户之女不一样，没什么见识，还望二嫂多多担待！”。

        气的吴氏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脸色犹如调色盘，一阵青红白绿。

        “行了！”。

        最后还是老夫人瞪了林氏一眼。

        “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

        说完看着沈安：“安儿，喝了你妹妹这杯茶，日后就要互帮互助，姐妹一家亲，知道了么？”。

        “孙女明白。”。

        沈安点头，浅笑着解释。

        “我不是故意不接妹妹的茶，而是看妹妹跟我娘很像，一时恍惚，所以没反应过来，妹妹千万别怪我。”。

        沈安嘴里的娘，就是她在乡下的养母，沈西的亲生母亲。

        沈西没想到沈安会突然提起这个，笑容僵在脸上。沈西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她是农家女的事实，现在被沈安戳破，她如何不恼？

        但再怎么，沈西都要强笑着回答：“姐姐说笑了，我怎么会怪你？三婶说的对，姐姐替我受了那么多的苦，我欠了姐姐的，是我对不起姐姐，如果不是我……姐姐也不会到现在才回家。”。

        林氏听了冷笑一声。

        别看沈西比谁都娇贵傲气，眼高于顶，若是心虚了或者有求于人，就会像现在这样变得低声下气，以退为进，倒是会委曲求全的紧。

        倒是比吴氏都有心机。

        果然，老夫人就说道：“当初被抱错又不是你的错，不过你能这么想就很好，以后你要好好照顾你姐姐，她刚回府有很多事情不懂，你可要好好给你姐姐说说。”

        沈西脸色微僵，顿了顿才笑着点头：“祖母放心，孙女都明白的。”

        刚说完，朝廷突然有事急召沈章，就匆匆走了。

        他一走，大厅的人也纷纷散了，就剩下几个女眷。

        而吴氏被林氏狠狠下了一次脸，又认了沈安这个女儿，心里憋屈到了极点。

        这会儿强撑下来已是极限，就直接带着沈安回院子了。

        刚回房，就把屋里一套上好的茶具给砸了。

        “林氏她这是什么意思？当着我的面给沈安塞那么多东西，寒碜谁呢？亏她还好意思说，就她那满身的铜臭味，我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这也罢了，竟然当着全家人的面指责我亏待沈安，她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这么说我？”。

        “母亲你不要生气了。”。

        沈西拉了拉吴氏的衣袖。

        “她就是那样的人，要不是那张脸长得好看叫三叔对她情深不渝，被三叔护的滴水不露，否则家里谁看的上她？母亲为这种人生气，女儿会心疼。”。

        若是寻常姑娘这般议论长辈的事情，定会被人说的，但吴氏非但不觉得女儿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沈西是真心体贴她。

        看着娇软可爱的女儿，吴氏的火气突然就散了。

        “还是我的娇娇心疼母亲，你说的对，为她这种人不值得！”。

        林氏那眼皮子浅的，满嘴的黄白之物，简直俗不可耐。

        真不知道三弟看上她哪点了！

        每次只要跟林氏在一起，她就觉得掉价，有失身份的很。

        此时被吴氏暗骂俗不可耐的林氏，正哼着歌扭着小腰往回走。

        一旁的沈霖忍不住问道：“这般高兴？”。

        “当然了！”。

        林氏开心道。

        “你刚才看到二嫂那表情没？脸都绿了！”。

        沈霖无奈摇头：“你也真是的，跟二嫂置什么气？她就是那样的人。”。

        “我乐意！”。

        林氏杏眼一竖，斜视沈霖。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们娘俩平日怎么骂我的，我知道我爹是商户，入不了你们这些当官人的眼，觉得我家身份低下，我能嫁给你们家做媳妇是我们林家修了八辈子的福气，祖上冒青烟！那吴氏自持自己是书香门第出身，就处处高人一等瞧不上我，若真的只是身份原因，那也罢了，我林小小也不会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她不喜欢我，我躲着还不成？”。

        “可关键是你们家大大小小里里外外，花的不还是我家的钱？别的庄上”。

        到了庄子上，收拾妥当后，已是巳时。

        老夫人瞧了沈安的打扮，很是满意：“贵气又不出挑，很好。”。

        今日来的都是一等一的贵人，太出挑不但失礼还容易惹来祸事，像沈安这样就很好。

        沈安笑了笑：“还要多谢祖母赏赐料子。”。

        “你是我孙女，我不疼你谁疼你？何况那么鲜亮的颜色，就要你们这些小姑娘穿才好看，我一个老太婆穿了像什么样子？”。

        一旁的沈西听了，眼底划过一抹复杂。

        若是以往，祖母有了好料子，都是给她们这些姐妹平分的。

        结果现在全给了沈安一人。

        正想着，有下人快步跑来禀报。

        “回禀主子们，长公主，平阳郡主，睿王府以及忠勇侯府的贵人们来了，此时刚到了香亭水榭，再有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怎么贵人都凑到一块儿来了？”。

        吴氏一惊，有些慌乱。

        “往年可都是分开来的。”。

        “慌什么？”老夫人瞥了一眼吴氏。

        她这个媳妇知书达理，性格温柔，好听点是纯良，说直白点就是读书太多把人读傻了，不就是几个贵人一起来了，至于吓得这般无措么？

        “来了就一起迎接，都好生伺候着。”。

        说罢连忙带着府中众人去了门口接驾。

        少倾，就远远瞧着开道的宫人举着“回避，肃静”的牌子，后面队伍浩浩荡荡望不到头。长公主的轿撵在最前面，鎏金嵌玉，雕花纹兽，赤金色帐幔坠满流苏宫绦，贵气逼人，不敢直视，引得众人愈发谨慎恭敬。

        人还未到，就有宫人唱到：“长公主到……”。

        众人纷纷跪地请安。

        只听长公主威严沉稳的嗓音响起：“诸位请起，今日春宴，自在就好，不必如此多礼。”。

        长公主甚爱海棠，刚到就要赏花，众人连忙好生陪着。

        梁国民风开放，女子可抛投露面在外做事，男女同行自不得防，因此，乍见到这么多贵人，沈府众位小姐满是好奇，四处偷瞄，眼底带着说不出的艳羡。

        沈安微落在后面，神色恭敬，不知道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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