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钢琴

文家。

        精心雕刻过的莲花模样墙壁花灯在光洁的地板上折射出影子，餐厅的长方形褐棕色木质长桌铺上了千金一寸的丝质暗金花纹桌布，一束仔细修剪过的山茶花盛在墨绿色的玉质器皿中。

        钟白为文母打下手，一样样色相堪比五星大厨的菜肴被黄晶晶和李健两人小心地摆上桌面，两个中年男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品茶一边聊天。

        走廊内，剩下的几个人席地而坐，文家三兄弟和白家姐妹各位一对，手中拿着一把牌斗得不可开交。

        文清一第一次看到向来稳重成熟的白暖跟文钰像个贪玩的孩子似的。

        她坐在阳台的摇篮中，银色的窗纱被束带固定在门框两侧，月光姣姣，微风吹起她的发丝，少女穿着一件白色的蕾丝长裙，月光在她周边生出一圈光晕，仿佛被神明呵护的少女，眸中尽是温暖。

        徐曦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转头看到的正是这如动漫绘画出的场景，他看痴了，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玩儿？”文清一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看到徐曦，露出一抹明亮动人的笑容，贝齿红唇，摄人心魄。

        “我？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发呆？”

        徐曦的心情难得这么好，他背靠着阳台的黑色贴纸花纹栏杆，转头看向其乐融融的屋内，眼底有一丝失落。

        从他记事起就一直跟着奶奶长大，印象中父母的感情很差总是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母亲因为过于患得患失甚至换上了严重的抑郁和狂躁症，病发时双眼通红披头散发，如花似玉的面孔狰狞如野兽一般，有时候加上管家三四个男人都拦不住发怒的她。

        他那时候年龄小，躲在一边嚎啕大哭，看着父亲大声吆喝着叫下人一起死死摁住母亲，一直到医生赶到给她注射镇定剂才会安稳一些。

        然后如没有看到他一样，冷漠的从他身边走过。

        那时候，只有奶奶，会把他搂在怀里，捂住眼睛拍着后背安慰他，“曦儿不怕，有奶奶在……”

        母亲发病的时间没有规律，甚至会伤到人，最后为了家族形象，不得不时时刻刻把她关在徐家顶层不大的阁楼中，一日三餐有专人贴身伺候。

        再大点他就开始学着处理所谓名门望族那些幕后肮脏、见不得人的事情，亲情，是他童年的一大缺失。

        像文家这样父母恩爱，姊妹和气的场景，是他想也不敢想的。

        从来没有一大家子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吃过一顿饭。

        这是他第二次跟着文清一接触这些曾经只存在于他梦中的场景，身边的这个女孩就像是一束光在他寸草不生的内心深处，买下了一粒种子。

        “站在这里更能看清楚房间内大家的一举一动呀。”文清一其实也无比享受这一刻，她抬眼看向徐曦，捕抓到他脸上细微却真情实意的失落，出神地看着房内，想着他应该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吧。

        她欲言又止地想问一问，张了半天嘴又哽住，不知道还从何说起，她不是那种很会安慰别人的人。

        猛的，她看向了阳台内侧旁的角落里，问道：“你想不想听曲子？”

        “什么？”

        徐曦被她这句话从回忆中拉出，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怎么好好的问起这个？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角落里有一架泛着光亮的黑色三角斯坦威钢琴，此刻，安静而清贵地静静呆在那儿。

        “你还会弹钢琴？”他轻声问道。

        文清一笑而不语，这架钢琴是看起来最不正经的文毓每天弹奏的，她走上前去，轻轻打开琴盖。

        一首古典乐曲，缓缓而来。

        少女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如小精灵在黑白琴键上舞动，她长发直到腰间，裙摆摊开，悠长美妙的琴声缓缓而来，围绕在客厅，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梁祝。

        这凄美的爱情故事，在她手中少了一些凄婉，多了些终能在一起的美好，轻松愉悦。

        徐曦看着弹奏钢琴的文清一，知道她是在变相的安慰自己，眸底的失落被欣慰代替，他几步上前坐在了文清一的身边。

        两个人四手双弹，配合的天衣无缝，从梁祝一口气转换到梦中的婚礼才结束，弹罢，两人相视而笑。

        身后传来敷衍的鼓掌声。

        回头看去，文父文母，李健文钰，所有人都站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钟白鼓掌鼓的最起劲，似乎还陶醉在二人刚才的琴声中，感叹道：“没想到你们还会弹琴，真好听哎，好有默契。”

        “有什么默契有默契！我看你耳朵该去医院看看了。”文毓当即翻了个白眼回怼钟白道，说完还狠狠瞪了徐曦一眼，让文清一赶紧从那家伙身边过来。

        “赶紧过来！你俩的事咱爸妈不同意奥！”

        文清一低着头撇了撇嘴，觉得又好笑又有点生气。

        “我看你是羡慕嫉妒恨吧？！”钟白长了一张不吃亏的嘴，立马回怼，两个人谁也不饶谁，拌起嘴来。

        文钰皱了皱眉，她们两个刚才弹琴的那一幕，谁都能看出双方的心意，怎么自己的父母会不同意？他不解地问起文父来：“你们为什么不同意他们两个人的事情？”

        “是呀，这徐曦也算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其实不用考虑那么多，当年的事情……”白英眉宇中都是正气，话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对，脸色瞬间有些难看，轻咳嗽了几声就住了嘴。

        “饭都已经做好了，我们去吃饭吧，晚了凉了就不好吃了。”文母出来打岔，将话题带了过去，笑着看了一眼钟白说道：“也尝尝这丫头的手艺，现在会做饭的孩子可是不多了。”

        白英与文父有事要谈，带着文钰和白冰去了书房吃饭。

        没了文钰这尊大佛的看管，文毓和陆予白肆无忌惮，特别是文毓，狐疑地看着钟白，咽下口中的饭菜，问道：“这松鼠鳜鱼真的是你做的？”

        想不到她做饭还挺好吃，跟文母有过之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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