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难似当时好

小雪纷纷扬扬，铺天盖地的下了起来。远处的山峦，很快便覆盖上一层皑皑白雪，如同一床厚厚的被褥。

        子政乘坐马车，同赵高来到王府中，与王氏父子共同商议伐楚大计。府中闻听子政起来，立刻开门相迎。

        只是王翦借口身体不适，不愿出来见子政。王贲亦是拱手谢罪：“上次说要伐楚，家父认为王上太过轻率了，故而一直抱怨在身，还望王上见谅。”

        “上次皆是因为要铲除子成，所以才出此下计，”子政说道，“还要多多谢谢沅儿，不然也不会轻易平叛子成之乱。”

        子政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环佩叮当之声，随后暗香袭来。但见一个桃红色衣裙的翩然佳人，袅娜前来。

        “秦王下榻王府，是我王家的荣耀，”江沅笑着道，“一杯薄酒，只当是沅儿的怠慢之礼——”

        早先江沅就听闻子政要前来王府，故而梳妆的迟了一些。巧笑倩然的笑靥，让子政如沐春风。

        窗外雪花纷纷，屋内火炉暖暖。红色的火焰，烹煮着热乎乎的姜汤。捧在手里，喝上一口，的确是暖人肺腑。

        上次见到江沅，还是半年前。那个时候江沅给自己出主意，要试探子成究竟有没有私藏《剑谱》。

        没想到后来，还真是一一应验了。这次子成之乱能够得到平定，当真也有江沅的一份功劳。

        于是子政举杯道：“沅儿当真乃巾帼英雄！子成此次带兵袭我秦军，可见是掌握了铸剑术的。沅儿未卜先知，孤王敬你一杯！”

        听得子政如此夸赞自己，江沅忍不住偷偷的笑着。她大大方方的举杯，一饮而尽，举止间尽显大家风范。

        只是子政提出要见王翦的时候，却被王翦拒绝了。江沅便在旁边道：“家父尚且不知这些，待李信伐楚失败而还的时候，在找家父也不迟。”

        没奈何，子政唯有这么办。何况李信刚刚带领秦军入楚，尚需要一些时日。姑且再等上一段时间。

        站在廊檐下，看着满天的风雪交加。赵高前来通禀说，道路被大雪覆盖，无法前行。

        于是子政便留在府中，江沅自然是最开心的。她极尽歌曲，悉心照顾子政，渴望能够得到他的一丝丝注视。

        “下个月十五，孤王就为你和弄玉准备婚事。”子政其实是想着，尽快与王家联姻，也好为一统天下做好准备。

        毕竟王家是子政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他急切的需要得到王家的支持。这段婚姻，也是迟早的事情。

        江沅听了之后很高兴，只是王贲却满面愁容：“无国便无家，末将还不想现在成婚。”

        其实在王贲的心里，还在念着飞絮。那个陪他一起，走过苦难日子的飞絮。不知道这个时候，她会在哪里。

        “大哥是想着，建功立业再迎娶公主殿下，现在只怕是委屈了公主。”江沅看到子政骤然变色的脸，立刻代替王贲回话。

        入夜天气越发寒冷，江沅服侍子政睡下后。便责备起王贲：“大哥难道，是要抗旨不尊？还是要重蹈李家的覆辙？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公主的么……”

        这些话，是在没有遇到飞絮的时候。而今有了飞絮，她多次救自己于危难之间，早已是抓住了王贲的心，让他无法挣脱这个影子。

        灰暗的天空，流动着低沉的云朵。阴冷阴冷的，像是要下雪的样子。庭院内的几株梅花，轻轻的散发着幽香。

        晌午的时候，空中的雪花簌簌落下，如同飞絮一般轻盈。王贲奉命，将子成的府宅重新清点一遍，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则充入府库。

        待他将物件一一送入国库的时候，刚好遇见了迎面而来的弄玉。一袭琉璃红色大袄，反衬着弄玉的冰肌玉骨。

        如同白雪中的一株红梅，站在小径处格外惹人注目。王贲挥挥手，让士兵前去登记造册，自己则上前，将披风披在她的肩头。

        “天寒地冻，公主还是回寝宫去的好。”王贲说着，便吩咐侍女前来，护送着弄玉离开。

        谁知弄玉却是将披风取下，然后递到王贲手里，清冷的说道：“王将军还是去忙你的吧，我的侍女自会为我备下披风的。”

        不知为什么，看着弄玉一脸的悲戚，王贲总觉着自己愧对于她。小的时候，弄玉总是喜欢围着他，说是要嫁给他做将军夫人的。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弄玉变得越来越温婉可人。只是少了小时候的那份可爱，王贲亦是时常离家征战，一走便是数月之久。

        两人相见日稀，就是偶尔见上一次，也只是互相对视。心头的千言万语，又不知从哪里说起。

        风吹起遍地的梅花花瓣，在弄玉和王贲的面前，交织成一张透明的珠帘。朱红色的梅花，如同心口上的朱砂痣，让人格外心疼。

        回到勤政殿复命的时候，子政正在查看邸报。看着子政的眉头微微蹙起，王贲便知定是前方战报有急。

        “李信传来战报，说是寿春城大败，损失我秦军五万——”子政说着，不觉捶胸顿足，没想到小小的城池也会遭遇惨败。

        一旁的王贲听了之后，立刻拱手请求自愿前往：“启禀我王，长安君府宅已经清点完毕。末将愿意带兵前往，助李信一臂之力！”

        “你父亲王翦久经沙场，自是清楚对战方案。”子政深吸一口气，决定亲自去往王府，说动王翦出兵楚国。

        于是在王贲和江沅的说下，王翦答应出兵。战略战法，出兵人数都需要有他来定，不许子政过问。

        “六十万大军，还请王上钦点，并授予末将虎符。”听了王翦的话，子政却是忧心忡忡。

        这六十万大军乃是大秦近乎全部的兵力，如果王贲在楚地依靠这些兵马起事，那么就会重蹈子成的覆辙。那个时候面对王翦的大军，子政还真是难以招架，比子成难对付多了。

        堂下的王翦看出了子政的顾虑，不觉开口道：“攻楚不比燕赵，末将此番前去或可一年，或可三年。府中家眷，王上请多多照顾。”

        “那便将君府上的金银器皿，赏赐给府中如何？”子政吩咐赵高打开国库，将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立刻发送到王府去。

        离开咸阳城的时候，子政同诸位君臣在长亭路送别大军。王翦立下军令状，只说是此战必回拿下楚国，为我大秦扬威。

        另外子政还派去了王贲，有他们父子二人共同作战，胜算会更大一些。雪花纷飞，在长亭路口处，渐渐弥漫了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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