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此心何足贵

寒风挟裹着梅花簌簌落下，在南国这片土地之上。微薄的阳光，流动在这片云层，渲染出斑驳的色彩来。

        看着零霜逃离的身影，王贲正要召集兵马前去追寻，不料却被飞絮拦下：“算了，她毕竟是我的师姐……”

        “怎么样，你有没有事儿？”王贲说着，不觉抚着她的肩，看着她的一双秋波流动，满怀关切的问道。

        “多谢王将军关心。”飞絮说着，将王贲的一双大手轻轻推开。然后默默的离开营帐，去往湖畔。

        见到多日未见的飞絮，王贲自然是欣喜万分。只是在看到飞絮孤独的背影时，他的心里，自然也是明白了□□分。

        于是他追过去，上前挽着飞絮的手臂，忙着为自己解释：“我只把弄玉公主当做妹妹来看，我是不会娶她的。”

        “这里人多眼杂，还请王将军放尊重一些。”飞絮说着，硬是将自己的手臂，从他的手心中抽了处来。

        云水边，静静地沐浴着冬日的阳光。飞絮乌黑的发丝，在风中飘动，恰如一朵莹莹雪花。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飞絮慢慢的走进了他的心里。让他无法忘怀，只要见到她在，哪怕一个背影，王贲亦是开心的。

        如果是当初刻意接近她是为了《剑谱》的话，那么现在他恨不得，走进她的心里。告诉她自己的心意，可惜飞絮却总是躲避着自己。

        “飞絮，我不管你是怎么看我的，我只要你明白我的心。”王贲其实心里明白，飞絮定然是在顾忌，弄玉公主这个特殊身份的存在。

        “你只知道你的心，你可知道弄玉公主的心？”飞絮忽然这般开口，让王贲茫然无措，“你如果违抗圣旨，你会落得跟李信一样的下场，你可有想过？那时又如何为我母亲徐夫人报仇——”

        这番质问，的确是戳到了王贲的心口。他怔怔的站在原地，及至看着飞絮落寞的离开，第一次感到什么才是失魂落魄。

        一阵风吹来，片片梅花飘零在湖面上。王贲突然感到自己很是可笑，竟是为了这么一个江湖女子，而变得心绪凌乱。

        彼时弄玉踱着步子走来，为他披上一件披风，温婉的说道：“王将军还是回帐子里去的好，这里风大，别冻着了。”

        他回身，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弄玉。出落得越发婉约可人，只是与飞絮比起来，却是少了一些豪爽。

        两人并肩走在湖边，弄玉的藕荷色裙袄，与王贲的青竹长衫，恰如冬日里的一抹生机，看起来格外相配。

        这一幕画面，被飞絮看在眼里，眼泪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转。她紧紧地攥着拳头，将枝头的梅花狠狠掐折，揉碎在掌心。

        体内的血蛊不断的翻涌，让她的心口，总是咯的难受。“你这又是何苦呢？”零露走来，为她轻轻拍着后背。

        飞絮硬生生将泪水咽下，转而笑着道：“你在说什么呢，我现在只想着为母亲报仇，其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其实有些事情，我们自己总是会身不由己，这怨不得你。”零露安慰飞絮的时候，其实也是在宽慰着自己。

        斜斜的雾气，在空中隐隐约约的交织成一片。黄昏的夕阳，晃动着模糊的光影，在山头慢慢晕染着这片美丽的色彩。

        此时的零露，看着眼前的晚膳，却是无心咽下。早晨的时候，斥候来报。说是项燕带领大军与秦军交战，子政和王贲一早就领兵出战了。

        站在军帐前左右徘徊，零露满心都是忧虑。何况子政的身子才刚好一些，就又要上战场杀敌，的确是让人不放心。

        飞絮送来一盏米酒，对零露道：“你只喝杯米酒暖暖身子，秦王骁勇善战，定会凯旋而归的。”

        “可是我的心，怎么那么疼？”零露忍不住冷汗浸满了额角，身上竟是没了一点力气。飞絮赶紧扶着她回到帐子里，细细的为她把着脉。

        只是这一把脉，飞絮竟是皱起了眉头。她看着零露发白的唇角，还有这浑身冰冷的肌肤，不觉问道：“你只告诉我实话，你是怎么给秦王疗伤的？”

        零露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睛，一副很痛苦的样子。过了很久，飞絮方才沉声道：“你为了秦王竟是切脉换血，你这是在自找死路。”

        原来零露将自己体内的血脉，换给了子政一半。其实只要子政平安，零露就会开心很多。

        乌鸦在空中叫嚣着飞过，飞絮为零露输送灵力。又喂她吃了丹药之后，零露方才觉着心口不再那么疼了。

        待她重新坐直了身子之后，穿着微弱的气息，反问飞絮道：“我在自找死路，那你对王将军的心呢，你敢说没有半点情谊？”

        空气里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只可以听得到沉香丝丝缕缕萦绕的声音。好像事情走到如今这步田地，大约都是出于本心吧。

        淡淡的光泽，流过窗子前的每一寸角落。一阵阵马蹄声传入耳内，紧接着是弄玉的声音传来：“王兄回来了！王兄回来了！”

        听着弄玉欣喜的声音，想来定是子政打了胜仗，零露不顾自己身体虚弱。硬是强撑着身子走了出去。

        谁知大队人马的身后，还有一辆马车。但见子政下得马儿，便上前掀开马车的轿帘，伸出手去搀扶下来一个姑娘。

        这是怎么回事，零露和飞絮面面相觑，不知眼前的姑娘是谁。却只见弄玉纤纤细步上前，浅浅的唤着：“沅姐姐多日不见，最近过得好么？”

        “小妹私自潜入军营，是末将管教不力，还望王上责罚。”一旁的王贲开口说道，祈求子政的谅解。

        不过子政却是摆摆手，笑着抚了抚那个姑娘：“沅儿精通兵书，有她前来助阵，孤王求之不得呢……”

        于是一群人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进了中军大帐。飞絮有些气不过：“怎么王贲还有一个妹妹？她又来军营做什么？我看秦王与她关系非同一般，零露，零露，你去哪儿——”

        青山将夕阳渐渐吞没，于是天色开始变得漆黑一片。零露独自坐在营帐中，顿觉心口发闷，血气上翻。

        飞絮捧着汤药走进来，愤恨的说道：“自古帝王多薄情，还说什么自小相识的话，我看秦王也不过如此！”

        “飞絮，你和福儿留在军中为徐夫人报仇。我和瑶姑姑，先回山中了。”此时的零露，气息软软，犹如风中飘零的雪花，心儿骤然间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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