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三眼华光

　　
“也就是说，你们仨，算是自己送上门的。”
海二春弓着腰坐在那里，有气无力的调笑了一句。一向话多的赵左这个时候也找不到合适的托词，蹲在旁边专心致志的玩起了自己的脚镣。
“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多说无益，不提了......说说你吧海兄，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伤到哪里了？”
郭雨搏风轻云淡的一笑，安慰似的拍了拍赵左的肩，好像自投罗网的人里没有他一样，很自然的把话题拉回到海二春身上。
海二春把三道守率领妖众冲击大结界的过程简单说了一遍，郭雨搏他们这才知道知道，逃了半天，最后还是没绕开这波人，现在大家关在同一个牢房里，也算是殊途同归。
“你们......你们不是天人道方士一头儿的？”
房间里的其他囚犯不是聋子，从海二春他们的谈话内容不难听出，这五个人似乎是自己人，囚徒中一个身形高大的毛脸大汉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嘶......什么话？谁跟那群天人道杂......”
赵左反应激烈，一听对方这么问，马上回应，只是刚想说“天人道杂碎”，忽然想起身旁的海二春和郭雨搏似乎都是天人道方士，自己这句话明显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赵左倒是无惧郭雨搏，可对海二春却是怕的死死的，一个“杂”字出口，生生把“碎”给咽了回去，改口继续道：
“......牌军是一头儿的，也不动动脑子，我们真跟他们一伙儿，会跟你们关在一起吗！”
“这猪精说的好像有点儿道理......”......
“诶，别轻信，万一有诈呢，那帮方士可贼着呢。”......
“你说的好像也有点儿道理......”......
......
听着那帮囚徒议论，赵左嗤笑一声不再废话，继续玩他的脚镣子。二百四从看到五色雷云瞬间湮灭数千妖众时起就没怎么说过话，看起来受了不小的刺激。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又有两三波新抓的俘虏被送了进来，原本还算宽敞的牢房逐渐开始变得拥挤。最后被押进来的几个人里，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老妖一直在神经兮兮的小声自语，嘀嘀咕咕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郭雨搏凑过去，听了半天才明白，老妖在说：“出不去，也进不来了，都得死，都出不去，都进不来......”这就句，颠来倒去的说。
后来再问旁边的一个妖众才知道，这老妖说的是大结界，结界封死，能进不能出的事情大家都清楚。可眼下事情又恶化了一步，三道道守阻挡结界闭合，马作灵催动大结界上的玄奥阵纹进行镇压，在上古阵纹的加持下，现在结界里外皆已封死，不仅出不去，外面的人也无法再踏入马峦四道城半步。
“也就是说，即便逃出去的那些妖众寻到外援，也没办法进来帮忙了。”
获知这个情况，海二春小声嘀咕着，心里凉了半截儿，现在完全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他不仅救不了任何人，现在连自己都到了悬崖边儿了。
随后，外面陆陆续续又有不少妖众被抓了进来，只是都被狱卒押着从海二春他们这间牢房前路过，并没有再给他们添人。牢房的大门是铁栅栏，能清楚的看到对面和斜对面的房间，海二春大致数了一下，视线内的每间牢房都正好关了二十人。
而更让他疑惑的是，通过念力感知，他发现每间牢房里的二十个囚徒，都是由两个人类和十八个妖众组成，可视范围内的四五间牢房皆是这么配制的，要说这是巧合，海二春可不信。
在郭雨搏的搀扶下，他艰难起身，慢慢挪到门口，想看看对面牢中的情况。他将念力集中到正前方，阖眼仔细感知，在昏暗的光线下想通过肉眼在二十个人中辨识出哪个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几乎不可能。
忽然，他触到了一股略显熟悉的气息，判明那股气息的大概位置后，他睁开眼，在对面那群人种仔细寻觅，就在靠墙的地方，他看到了那股气息的主人，柴三叔！
“三叔！柴三叔！是我啊，海二春！您怎么样了？”
海二春不知道三叔是什么时候被关到对面去的，此时只想马上知道对方的情况。海二春的使了很大的气力叫喊，可对面一点儿回应都没有，只是一动不动的蜷腿靠墙坐着，像是在发呆。
“喂！三叔儿，您咋么啦？是我啊......我......”
“吵死了！你别嚷嚷了，他听不见的。”
二春见柴三叔呆若木鸡的坐在对面不搭理他，还不死心，嗓门儿又提高了些，却被对面角落中一个很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
“听不见是什么意思？”
“哎！大师，你伤糊涂了，听不见就是聋了啊，你怎么......”
“你闭嘴！”
赵左向来不正经，抢话已经成了习惯，但这次却是在真心答疑，并没有调侃的意思。只不过他会错了意，马屁拍到马腿上，被海二春呵斥了一顿。
又叫了几声，二春发现柴三叔确实没有反应，只得放弃，他又很快找到了对面房中的另一个人类，无独有偶，那个人也毫无动作，木头人一样面对着墙壁站着，耷拉着双臂，一动不动。
“人魔卫道。”
对于此时此刻的海二春来说，通仙的声音宛若天籁，这一天来，二春一直试图用神念与通仙取得联系，可对方如同沉入了无底深渊，对他的召唤毫无反馈，现在忽然开口，二春差点儿飙出泪来。
“你可算出现了！我们祸事了知道吗！什......什么人......什么味道？”
海二春在神念中大喊，语调近乎委屈。这段时间，通仙对他的指导几乎停滞，现在自己身陷死局，在海二春看来跟他们俩缺乏及时沟通有直接关系。
“人魔卫道，是一种上古秘术，以人类躯壳为容器，将六道众生的精魂糅合熔炼之后灌入其中，称之为人魔。”
通仙的声音古井无波，甚至听起来有些阴冷，二春知道，这是他如临大敌的一种表现。此番的对手，已经让通仙感受到了威胁。
“人魔是干嘛用的？”
二春急问，目光却始终落在对面牢中枯坐的柴三叔身上。通仙沉默了一会儿，极为少见的叹了口气，而后幽幽道：
“听说过三眼华光吗？”
二春迷茫的摇了摇了头。
“三眼华光没听过的话，‘马王爷’这个说法，你总知道吧？”
“嗯嗯嗯，这个知道，老问别人他有几只眼的那位。”
“马王爷就是三眼华光，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畜道道主。”
听通仙这么一说，海二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过这跟他问的人魔能有啥关系呢?看出二春的疑惑，通仙继续道：
“畜类精怪想要证道成仙，难于登天，这跟他们的本源有关。三眼华光在修成正果主持畜道之前也曾面临同样的困顿，他苦修千年，却始终没能踏出证道的最后一步，六道中，唯独畜道修真者得不到香火滋养，这使得他们即便经历长久的苦修，也难以积累出足够的念源，没有念源的念力如无根之水，总会有枯竭的时候，这也是他们迟迟无法踏出那临门一脚的根本原因。”
通仙的话语低沉而沙哑，贯通千年岁月，娓娓道出。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畜生道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道主，即便诞生一些天赋异禀的大能妖士，也只是傲视同级而已，在真正道主级别的存在眼里，依旧不值一晒。这种局面，在一个叫三眼华光的马妖出现后，逐渐被打破了......”
人是万灵本源，无论是修罗，地狱，恶鬼，还是上天，都从人类对他们的信仰中获取着无穷无尽的念源，但作为“扁毛畜生”，畜道众生被排除在外。
证道之前的马王爷意气风发，行事果决，为达目的几乎可以不择手段。作为畜道万载难逢的绝顶人物，“人魔卫道”就是他为证道而创的绝强秘术。
此术以人类躯体为媒介，汲取六道精元，越过道与道之间的隔阂，强行获取本不属于畜生道的念源，三眼华光借此术，炼化数十座人类城池，收集到的念源助他一举突破证道瓶颈，跻身道主级人物的行列。
从那时起，畜道便也有了自己的道主，得以与其他五道分庭抗礼。得道之后，三眼华光大彻大悟，对自己当初的行为悔恨不已，为此，他将身体本源中的恶念强行剥离，与秘术“人魔卫道”一同封印。
由于本源一分为二，三眼马王爷的寿元也随之折半，这使得他先于其他几位道主陨落。失去了本尊压制的恶念带着“人魔卫道”秘术破开封印，脱离了镇压，而后不知所踪。
这种秘术也就此在世间消失，直到......  马作灵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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