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与罚-Chapter 35

梦中——
她追逐着前方人的背影，黑暗与白雾吞噬着她奔跑的脚步，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前奔去，想要拉住前面人的衣角，可那布料也仿佛雾气一般从她手中划过，每每如此，与前面的人堪堪错过。
不知跑了多久，梦里的场景一转，她站在了一扇铁门前，这扇门很熟悉，因为她曾亲手将它锁上。铁门缓缓打开，房内似充满着欢声笑语，吸引着她一步一步迈进。
屋内确实一片温馨祥和，餐桌上摆着的是美味珍馐，一家三口也是其乐融融。江榆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听不清他们的话语，像是被阻隔在另一个世界之外的人。
看看我啊！求求你们，看看我！
她向他们走去，可场景越来越远，越来越虚无，任她如何追逐也无法挽留丝毫。
回来啊！求求你们，回来啊……
“老板！老板！到了！”老拐的声音堪破了虚无，将江榆从梦魇之中叫醒。
意识回笼的江榆，睁眼看到的便是老拐那张正义凌然的脸。此刻他的脸上里闪着纠结与不知所措，使得表情有些滑稽好笑。
“嗯……”江榆撑起身子，按了按发酸的胳膊，向四周看去。
是“奥利弗德”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金闪闪的logo如探照灯一般钉在墙上。
江榆腹诽着：真是恶俗的品味。
“走吧，一起上去。”
想着李茂估计也在楼上，她便将老拐也一起喊上了，到时也能让他把人运回去。
电梯直上37层，江榆朝着底下望去，似还是没从梦魇中缓过神来。底下的人影恍若静态的标点，与树影高楼将画面分割成无数块细碎的不规则图形。阳光洒了下来，如图在画卷上撒了把金箔，熠熠生辉。
直到“叮”的一声响起，江榆才收了目光。
老拐跟在她的身后。
整层楼都铺了上好的羊毛毯，高跟鞋踩在上面都是静悄悄的。
主人像是早已知道了他们的到了，摇曳着红酒杯，倚着墙，等着他们的到来。
“来了？”柳淮南显然已有点微醺，语气中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看见江榆时，眼睛亮了亮，但当他再瞥见她身后的老拐后，嘴便瘪了回去。
一个他喝不倒的男人。
老拐看懂了柳淮南的表情，得意地笑了笑。
江榆揉了揉眉角，语气中透着少许的无奈：“李茂来了吗？”
柳淮南点了点头，带他们往里走。他虽面上有些醉了，可步子还是稳的，想来也没喝上头。
这哪里是什么庆功宴，分明是两个酒徒的狂欢。
整个37层的大部分内设被设计成了开放式的办公区域，十几台计算机日以继夜地运行工作，网罗着整个嘉湖的所有地方，甚至精确到了哪条街上的哪个店面哪个点位。由李茂专门设计的监视系统，可以骇进任何地方的监控——除了警察局。只要江榆想，她就可以知道嘉湖市发生的所有事情。
今天的37层除了在场的四个人再无其他，显然是柳淮南提早打过招呼。江榆想想，估计是某个人不想在员工面前丢脸。
“唔……你今天真是太帅了！”柳淮南坐在地上，那块售价在20万美元的波斯地毯上已经被撒上了嫣红的酒渍，江榆看了都十分心疼。
这地毯做错了什么要被那么糟蹋……
“喂，喝酒嘛！今天不就是来喝酒的吗？！”柳淮南锤着地，喊着坐在沙发那头端着电脑的李茂，见他对自己毫不理睬，转头放弃了拉着他一块喝酒的想法，转头去找酒量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江榆。
江榆早知如此，趁着柳淮南一个没注意，跑到了李茂身边。
找不到人喝酒的柳淮南只能捧着酒杯找老拐喝。
柳淮南不愿老拐陪着喝，老拐也是一样。凭着他对面前这个酒鬼多年的认知，更在他深知其酒品以后更确信了之前的观点。
已目前这个程度，要是他再不陪着喝，估计眼前人就要两眼汪汪了……
老拐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拿过酒杯，看了眼剩余红酒的量，又估量了下柳淮南的酒量，想着这瓶喝完应该是能安静了。
“来，喝！”
江榆见老拐陪着柳淮南喝便松了一口气。
她确实是爱酒之人，之前在挪威也与人一醉方休。酒能让她沉沦，不至于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但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酒能上瘾，也能麻痹敏感的神经，她也只能敬而远之。
“我之前让你查的那件事有眉目了吗？”江榆问。
李茂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些小心翼翼：“老板，那么多年了，可能……”
江榆了然地点了点头，心下一沉。
正当无言之际，李茂似是想起了什么，飞快地从一陌生的网站里将一个沉到底的帖子调了出来：“你看，前几天找到的，一直忘了跟你说。”
江榆接过电脑，将贴子往下翻了些。因为年限有些长了，回帖的某些账号都已注销，发帖人的信息虽是匿名，但看李茂这样子估计已经扒出来了。
悬赏帖……
“这个ID是金淼淼的？”江榆眼神一暗，余光瞥见李茂的神情便知一二，虽早已感知人性丑恶，依然觉得——这个女人，真的该死。
这个帖子已是被锁状态，说明赏金要求以达成。江榆一口气将帖子翻到了底，果然看到最后一页的最后一个回复写道：狩猎成功。
盯着这四个字，江榆的心底泛起莫名的恶心和愤怒。她极力忍耐着，放在键盘上的手握起了拳，在掌心内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她以为自己早已学会了生存与斗争的法则。
如今看来，她是会了，但依然不耻。
舒晴阳的生平以及遭遇，在李茂给她的文件里写的清楚明了。对着那个有几面之缘的女孩，即使是看着白字黑色的叙述她也未曾有过几丝怜悯。人既已死，生者予她的过多的悼念也只是在扰了她的清净。
可现在，网页中最后留下的这四个字，是那个死去女孩永远擦不尽的污点与屈辱。她原本——可以平顺地度过大学生活，有着美好的前景与未来。她可以永远明艳照人的活着，去过别人这辈子都让人惊羡的人生。
江榆觉得胸口发闷，“这个人查到了吗？”指的是那个接了单的人。
“还没。”李茂接过电脑，“注册的信息是假的，只知道是本地注册的。”
听到这，江榆想到了舒雪妤跟踪的那个男人。
应该就是他。
“继续帮我查之前那件事吧……”江榆站起身，落日的余晖洒在她的脸上，落寞的神情被掩盖的一干二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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