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与罚-Chapter 46

病房内的时钟“嘀嗒”、“滴答”地走着，时间的流逝的真实感，恍若手中的一捧细沙，一点点从指缝间漏出。一扇门，将里外隔绝，门外的兵荒马乱丝毫影响不了门内的一片寂静，即使这表面的寂静下，暗藏汹涌。
一头凶猛的野兽，放下了身段，作出了摇尾乞怜的姿态定有它的用意。
分针又转了两圈，程铮默默将头抬起。他看向容戈的眼神，带着三分的薄凉，他遮掩的很好，但依然被容戈察觉。
容戈的唇角缓缓勾起，像是等待已久的猎人，终于等来了他的猎物。
如他所料，程铮提了话茬。
程铮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他目视前方，又仿佛眼中空无一物，“有人要杀我……”这五个字所带来的恐惧，使得程铮的肩膀再次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有人要杀我！”也不过是一瞬间，原本的害怕懦弱被取代。程铮尽可能的保持着平静，若有外人匆匆瞥过，也只会当他受了惊吓。但从他的语气中，容戈能感觉的出那一丝丝的疯狂。
“谁要杀你？”容戈的语气平静，丝毫未受眼前人的影响。
程铮缓缓地转过身子，左手的扭伤让他行动迟缓，但却不影响其面视他人。只听他开口言：“可能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亦或者，是想把我带往地狱的恶魔。”
程铮故意拉长了语调，使得他说得话充满了戏剧的怪诞感。他轻笑一声，又端坐回去，似乎刚才失态癫狂的，不是他本人一般。
程铮的行为与之前匆匆几面所留下的印象大有不同，许是真的经历生死，才叫其现在的行为过于乖张。
容戈微微前倾身子，脸上是似笑非笑，“程先生，请你合作点，别讲这些鬼神，我信的可是现代科学。”
程铮“呵呵”笑了两声，还真就十分合作地开口回答：“我从半个月前，就接连不断地收到恐吓信，全公司都知道。虽然我不当回事，但还是多安排了两个保镖以防万一。”
程铮又变回了那个商场上谈笑风生的生意人，不见刚才的几分掩饰在恐惧之下的疯狂，“这回，我从外地出差回来，刚开进市区就发现有人跟着我。”
程铮的语气平静，仿佛经历了这一切的人，不是他。
“我还特意放慢车速看了一眼，是一个长得很斯文的男人。他注意到我在看他，恶狠狠地盯着我。我心下害怕，油门就踩得紧。”
容戈就将之前给孟教授看的照片递了过去。
“是他。”
魏楚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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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么就撞上了另一车道的车了？”容戈不紧不慢地问道。
“那辆车跟的太紧了，加上我太害怕，于是……”程铮说得含糊，眼神略微瞥过，不与容戈对视。
对于程铮话中的遮掩，容戈并未探究，他转了个问题：“程先生还记得舒晴阳这个人吗？”
“谁？”程铮的反应太过真实，好像是真的想不起来这号人物。
容戈重复了一遍：“舒晴阳。”见程铮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又开口提醒了一下：“因为你弟弟跳楼了的那个女生。”
说到这份上，程铮才恍然大悟，随后对容戈的这个问题表达了不知所云的疑问：“不知道容队提一个死人做什么？”说完，程铮还轻哼了一声，语气中也多有不屑。
“怎么？程先生似乎对这个无辜的女生很不满啊？”容戈面上挂着一抹笑，可眼神冰冷，恍若一把寒冰凿得匕首。
程铮耸了耸肩，“因为她，我可是失去了我最爱的弟弟啊……”说到这，程铮叹了口气，“虽然我弟弟做错了事，可他依然是我弟弟。父亲以前不喜欢我，只有阿诺会陪着我。我俩相依为命那么多年，他就这样没了……”提到自己的弟弟，程铮红了眼角，一时间，连经验丰富的容戈都判别不出真假。
容戈没出声，听程铮继续说道：“我知道那个女生无辜，但是我弟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也打电话给那个女生，答应给她一笔钱，谁能想到，她死还要拉上我弟弟。”程铮这话说得着实混账，在他面前的，可是一条人命啊！
活生生的人，从顶楼一跃而下，摔得面目全非。
那可是一个花季姑娘啊！
哪有一个女孩是不爱漂亮的？但是舒晴阳，却用这种惨烈的方式结束了她的生命。
白甯听着这混账话，差点咬碎了后槽牙。吴海鸣忍得额头青筋暴起，不停用手掐着大腿，才使自己不至于冲上去揍人。
反观容戈，倒是将嘲讽一五一十地摆在了明面上：“你弟弟的命是命，那个女孩的命不是命？那女孩死的时候，才二十出头，从教学楼顶楼跳了下来……”容戈借着床撑起身子，与病床上的程铮四目相对：“你敢看那个女孩的死状吗？你敢吗？！”说到最后，难免带了些火气，尽管容戈已经极为克制。
程铮面上苦笑，声音不由地放低了许多，“可是，就算她没了十条命，也抵不上我弟弟……”程铮的语气里依然带着怨怼，可眼中漫起的水汽，让他看起来只是一个疼爱弟弟，无法接受弟弟离世的哥哥。
容戈心中暗讽，坐回原处。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程铮开口问道：“想杀我的人，难道跟这件事有关？”
若是气氛时宜，白甯一定会夸赞他的敏锐。但现在，被程铮的一番言辞恶心得不行，白甯大张旗鼓地翻了个白眼，也不管程铮是否看见。
“或许吧。”容戈的回答似是而非，程铮低头思忖。
过了五分钟，程铮再次开口：“我弟弟已经死了，一命偿一命！他们还想怎么样？！”这件事由程诺的死画上了休止符，可那些人似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这也是容戈迷惑不解的地方。
“的确，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杀你呢？程先生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容戈虽不知答案，但依然表现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让程铮自己去猜。
程铮到底久经商场，没被容戈这一副模样唬住，“我要是知道，我就不会进医院了。”
容戈挑了挑眉，对这回答笑而不语。
见容戈不做回应，程铮继续说：“怎么，他们想让我们全家人陪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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