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室-Chapter 49

江榆上了车之后，老拐便用余光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她，细瞅了片刻，才觉得江榆今晚确实有些不大一样。江榆看着老拐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失笑道：“想问什么就问，你这样子怪别扭的。”江榆一手托脸，身子微微侧着，视线注视着车窗外的灯火璀璨。
　　夜幕之下，光影绰绰，江榆的半张脸隐在黑暗之中，另外的半张脸在灯光的映衬下，皮肤透亮不似凡间客。江榆的眼睛长得最美，单单看了一眼便能觉得世间悲喜皆化为了女人眼中的波澜，所有的似是而非落入她的眼底就好像蒙上了一层柔软轻薄的纱。
江榆扎起来的头发散出来了几缕，女人索性将长发直接散下。黑色微卷的秀发随意披散着，倒是给女人添了几分桀骜与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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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拐表面上不苟言笑，实际说话时的声音中倒是带了几分的玩笑：“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您最近活得很有烟火气。”
　    老拐的这个回答倒是超出了江榆所理解的范畴之中。她不由偏过身，余光无意间瞥见了那个后视镜中的自己，一时不由愣了一下。
　　就像是有一台时光机，让她突然回到了刚进大学校园的时候。尽管眉梢间带着锋利与冰雪，但那双眼睛却是明亮璀璨的，就好像有人将一把碎钻洒入了浓稠的黑色当中，使得原本黯淡的幕布，宛若星河。
　　江榆的脸上挂上了浅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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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拐看着江榆没有否认也没有出口转移话题的模样，大抵是默认了什么。所以，即便他依然是一副板正着脸的模样，可眼中流露出的笑意依然出卖了他的心思。老拐跟了江榆好几年了，从江榆找到他开始，他便跟在了江榆的身边。虽然头两年还抱着怀疑，觉得江榆年纪轻轻成不了什么事，但后来，老拐也算是心服口服。
　　“老板，我觉得吧，你现在这样有人情味的样子特好。”碰上了红灯，老拐缓缓地刹住了车，转头看向后座的江榆，板正严肃的脸上难得带着些笑意。
　　江榆双手环胸，冷笑了一声，面对老拐的话语中的打趣也不过是扯了扯嘴角，说：“你是不是病床上躺得有点久，想去其他地方转转？”老拐还没反应过来江榆这话的意思，便听女人继续说道：“公司在南美有个项目需要考察一下，你要不去哪里待个一年半载？”江榆狡黠地笑了笑。
　　老拐被噎住了话头。南美有什么项目？没有。但是如果是江榆说的呢？那就有。
　　老拐讪讪地笑了笑，悻悻地转过头去。正巧红灯转绿灯，老拐便没再开口说话，生怕真被江榆发配到南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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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榆看老拐一副闭口不言的样子，不由暗笑了两声，后轻声说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那边有什么动作吗？”江榆指得“那边”是说琛霖集团。自从姜淮楼跟江榆说她舅父三次提议收购绥江制药开始，江榆便让人注意着当中的举动。
　　老拐也正了神色，收起了眼中的揶揄，说：“在您去挪威之后没多久，小姜总就去海外谈业务了，但是一直都没有谈拢，到现在还没回来。”老拐话音落下，车厢内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沉寂之中。
　　过了一会儿，江榆才开口说道：“我不相信巧合。”
　　“明白。”
　　明明已是一家公司，一个集团的决策人，却在项目的尾声、合作的开始之时连面都没有露过，这不仅仅是让江榆感到奇怪，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担心。即便江榆的心里清楚，舅父不可能对他的儿子做些什么……但如果，有那么万一呢？或者说，连他都没有办法控制的人对姜淮楼出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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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榆低头沉思，右手下意识地摩挲左手食指，却惊然发觉自己手上空无一物。江榆愣了一下后，才不由想到，自己有个东西还在容戈那里没有拿回来。
　　想到这，女人倏尔一笑，眼底的愁绪似乎都被一扫而空。江榆垂下目光，视线落在自己的膝盖上，余光瞥见角落的一片黑暗，竟然生出了莫名的恐慌。明明那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到头来却因为一个人开始感到了害怕与不安。
　　江榆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却在当指尖刺痛掌心内的皮肤之时，眉间一皱，倏然松开了握紧的双拳，眼中一片深沉。她抬头对老拐说：“帮我明天晚上约一下季瑄，我有事找她。”
　　透过后视镜，老拐见江榆神情晦暗不明，原嘴角上翘的弧度也被扯得干干净净，就像是一条被绷直的线一般。老拐忙不迭得点头应下。
　　待老拐将车停到奥利弗德的地下停车库的时候，已是晚上近九点。江榆疲惫地揉了揉后颈，面无表情地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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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您晚上还要回酒店吗？”老拐看了下时间，等江榆和柳淮南谈完事情，大概也深更半夜了。
　　江榆手揉着鼻梁间，低沉着嗓音说道：“看情况吧……”女人拖长了尾调，后面的话就像是喃喃自语一般：“这不也是我的地方吗……”老拐愣了愣随后垂眸应了一声。
　　江榆正想抬步往电梯那里走，突然灵光闪过，脚步一顿。她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宛若唠家常一般地开口道：“你这月月底是不是要去松临？”松临省距离距离嘉湖市还隔着两个省会的距离，江榆当初就是在那里找到得他。
　　老拐没有说话，而是点了点头。他的过去，江榆几乎都清楚。“我一年也就回去那么一次，怎么？老板你离不开我？”提到那里，老拐那双冰冷而又沧桑的双眼中迸出了柔情与怀念，就像是眼前还站着熟悉的人一般，嘴角默然地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江榆甚少看见老拐露出这样的情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双手背到了身后，脚步略显轻盈地朝前走着，说话的语调还带着微微的上扬，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竟让人看出了几分女儿家的神态：“帮我给小慈带束三色堇吧，白玫瑰就留给你送了。”
　　老拐轻声地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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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榆之前虽打趣着老拐与季瑄两个人，但她始终明白，有一个人住在老拐的心里。男人为那一道念想而筑起了围墙，将所有人拒之门外。江榆也想劝老拐放下，往事如烟，人是要往前走的。
　　这道理说说简单，可江榆自己都做不到，又怎么去劝别人去做呢？
　　若不是大家都是放不下的人，也不会聚到一起。
　　想到这，江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秋天到了，人也变得多思了。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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