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室-Chapter 120

江榆客气地颔首，请他们坐下。　　
　　付迟也没什么好客气了，直接让白甯又搬了一张椅子过来，两人皆坐在了江榆床边，后者不由挑起了眉毛，嘴角挂着一若有似无的微笑。
　　“容戈呢？”倒也不是江榆现在有多么想他，不过是江榆在由此判定警方的态度到底是对她有利还是有害。
　　付迟原本待人接物就十分温和，此刻说话倒像是有些打太极的味道：“容戈在审那个你感兴趣的人。”男人说话时，双眼眯了眯，原本好看的弧形成了一个半月牙的形状。白甯用余光瞥见之时，倒是觉得付哥今天恐怕心情不大好。
　　江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与付迟不过几面之缘，当然不清眼前的男人是个怎么样的人。不过她下意识地感觉到，付迟今天其实并不想来询问她。这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但江榆更偏向于他已经知道的事情和接下来要问的那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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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警官，你问吧。”江榆此刻就像是卸掉了防备的普通伤患，原先脸上若有似无的笑逐渐恬静了下来。
　　付迟倒也不客气，点了点头之后用余光示意了一下身侧的白甯，随后开口道：“江小姐那日为什么会出现来场馆门口？”
　　江榆说话的语气漫不经心，眼里还带了一点笑：“因为男朋友出事了，我很担心所以过去看看。”她的目光澄澈，坦坦荡荡的模样让白甯不由看红了脸。
　　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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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江小姐为什么会去追那辆押送车？”
　　江榆的脑海里很快闪过了适才付迟说过的话：“因为车上有我感兴趣的人。”
　　“谁？”
　　“李权。”
　　当说出这个名字之时，江榆脸上的笑便淡去了许多，目光也不似之前那般平和，反而更是锐利、凌然。江榆能感受得到这个名字所给予她的冲击感，更何况是她自己说出口的。江榆能感受到自己右手的微微的颤动，下意识地手收进了被子里，攥紧了被褥。
　　付迟自然没有错过江榆那脸上一瞬间闪过的冷漠。但不过一刹那，江榆便是没有什么抗拒地看了过来，示意他有什么要问的继续问。
　　付迟心里诧异，却还是示意性地点了点头。“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对他感兴趣？”
　　江榆原先便想过警方会问这个问题，心中更是准备好了好几份备用的说辞。可临到自己应该说出口的时候，却生生将那些掩埋在心里的事情挖了出来，给予了警方一份坦诚：“他杀害了我的母亲。”江榆话语一顿，目光在眼前两个人间不断徘徊游离。白甯显然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否则也不会露出这样呆滞的神情；付迟应当是知道的，毕竟他和容戈是同一批进警局当得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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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榆丝毫不在意付迟与白甯的沉默，一句话出口仿佛就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嘴角的笑仍是半扬不扬地落在脸上。“我母亲姜瑗是一个检察官。当年李权家暴他的妻子，我母亲帮那个女人离的婚，还帮她争取了抚养权。后来李权为了报复，杀害了他的前妻和我母亲，并给我母亲注射了一种试验药品——CNT0781。”
　　听到这个熟悉的编号之时，江榆面前的两人神色各有些变化。CNT0781是这几个月内，又突如其来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而追溯它的来历，却是江榆母亲被杀案之时。时隔那么多年，这个药又重新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出现在他们面前，令人不寒而栗。
　　江榆继续说道：“当时年少无知的我，相信公理和正义，可是……”江榆嘴角的弧度稍稍扩大了几分，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哀恸，“可是，李权还活着。”
　　她还记得，在母亲去世不久以前已经请好了年假，就等江槐考完试，一起去邻省的海洋展。连带着那时候时常不苟言笑的父亲，也笑着点了点头，说是可以去调休。
　　大概美梦都像是泡沫一样，一戳即破。
　　江榆话音落下之时，白甯下意思地低下了头。女人眼底的伤痛与嘲讽刺痛了白甯，后者眉头一拧，根本不敢让江榆看到自己的眼睛。
　　这是一种潜意识里的愧疚与自责。
　　江榆看懂了。她长吁出一口气，也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脸上的笑似乎都柔和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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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迟沉吟了良久之后才开口说话：“你追上去，想要干什么？”
　　江榆与付迟对视的目光极为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不干什么，我能干什么？”江榆低头看着自己适才已经卸了劲，摆在明面上的手，套在她手指上的银环在光影间闪烁着，原本凌厉的唇角变得柔和了许多。
　　只见江榆抬起头，眼中带着莫名的情绪。女人刻意放柔了声音，清冷的声音就像是被披上了一层柔和的纱一般：“我当时注意到了不对劲，所以才率先去追的。付警官，要不是我，你们可能现在连提审李权的机会都没有。”江榆的唇角的弧度又加深了一些：“我是个生意人，不会做那些犯法的事情自断后路的，这可没有钱赚。”
　　江榆说得市侩，可眼中到底带着些漫不经心地嘲弄，显得人有些凉薄和无情。
　　当时那一瞬间的冲动，脑海里闪过的念头就是“杀了他”，而江榆也是这样不要命地去做了。可是在警察面前，她可不会这样没脑子地将自己心里的想法统统吐露。为了一个人渣，赔一个自己进去，当真是不值得。
　　他们这些参与过那起案子，又得知她身份的人，其实不难想到这一点，他们不说，不过是留下了一个回旋的余地。江榆知道，在车厢内还有两个公职人员，他们都没有什么事，不过还需要在病床上调养两天。大概……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样放过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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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迟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看了下手腕上的时间，“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最近可能会不定期地来打扰江小姐，希望江小姐能配合我们工作。”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没有问，但是现在的情况必须按照容戈那里的步调走……且看容戈能从李权那里问出什么吧……
　　江榆颔首：“乐意之至。”
　　两人走至门前，付迟低声对白甯说了些话，江榆没有听清。只见白甯朝着付迟点了点头，然后先行出了病房。付迟没有转过身，但声音里带着一些不知名的感慨：“我其实一直以为你今天不会说实话的，但现在看来，确实是我狭隘了。”江榆没有说话，付迟也只是突然有感而发一般，随后失笑道：“江榆，来之前容戈让我给你带一句话，‘所有的公理和正义都会来的，就在此时此刻。’”
　　“他果然，是最了解你的人。”
　　在付迟看不到的地方，江榆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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