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室-Chapter 124

他们这些人的噩梦是什么？大概就是活得身不由己。他们就像是站在生命的界限之外，平淡甚至是冷漠地去接受生命的消逝。他们立在一线之外，看着原本鲜活的生命变得冰冷苍白，就连着他们这些默不作声的人，原本热血跳动的心脏也变得冰凉。
　　数万年以来，无数的事例、试验，都证明了人这样的物种，最是残忍薄情。就比如他们，死亡见得多了，便会变得麻木无知。
　　江榆原本也是这样。不过她与那些人不同的是，她的心里存了一道光，以至于黑暗未将她完全吞没，也让她有勇气再一次踏进光明之地。也或许，从心底里，江榆怕脏，怕粘稠的鲜血沾染干净的鞋底。她能做到漠视，做到默不作声，可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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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淼舟在江榆话音落下之时便抬眼看着她，那双褐色的眼眸中翻涌着不解、困惑、考量等种种情绪。江榆并不出声，任由他随意打量。过了好一会儿，宁淼舟才开口说话：“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有什么值得我相信的？”问完这两句话之后，宁淼舟不由扯了一抹笑，大抵是觉得自己问得这两句话有些愚蠢。
　　江榆都将那些东西摆在他面前了，那便有了最大的说服力，自己再说这些，倒显得他并不怎么自信了。
　　但江榆倒是轻耸了一下肩，随后漫不经心地应答道：“你除了相信我，你还能相信别人吗？只有我，才是那个逃脱的人，不是吗？”
　　看到江榆嘴角的笑，宁淼舟不由嗤笑了一声，说：“逃脱？你真以为自己逃了？”男人冷呵了一声，似是嗤之以鼻地说道：“你要是真逃了，我就不会出现在你眼前了。”
　　江榆摇了摇头，嘴角的那抹笑还是保持着同样的弧度：“你的出现，确实是意外。但是，如果我没有逃，那么他也不会追过来了，对吧？”江榆同宁淼舟打着哑谜，但是男人却很快明白了江榆的意思，神情泰然自若地说：“你知道玛门来了……你在查广益……而且，你在找人。”前面的话语不过是试探，但是最后一句，确实被宁淼舟笃定地说出来的。
　　这里是广益医院，到处都有眼睛。就像是江榆察觉到的这家医院的底细一般……他们，无时无刻不再注意该注意的人的动向。就在十几分钟前，江榆询问前台小护士的事情，也已经透到了他的耳朵了。江榆找的人，其实就是玛门藏着的人。那个男人觉得光凭一个江霖泽便能让江榆束手就擒，当真是自大可笑。
　　江榆没有否认，反而客气随和地朝宁淼舟笑着。
　　宁淼舟看江榆无甚反应，也觉得了无趣味，兴致缺缺地说道：“就单单凭着那些东西，我并不相信你有十足的把握。既然如此，我也不会与你有过多的交流。这样对你对我都是好的。”
　　宁淼舟刚想起身离开，却听江榆清冷的嗓音里夹着一些笑意，说：“承认吧学长，你打心眼里嫉妒我。嫉妒我获得的自由，嫉妒我现在的人生，还有……”看见宁淼舟注视而来的目光，江榆嘴角的弧度稍稍扩大，眼中充满自信，语气更是笃定，“你还嫉妒……为什么我有能走出来的勇气。”
　　同样都是在那样的地狱里过来的人，为什么江榆就能满怀希望地一直朝前奔跑，而他只能注视着女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一片迷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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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淼舟的目光中带着危险与抗拒，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大概能夹死一只苍蝇。过了良久，男人才克制、平静地说道：“拿出你的诚意和筹码，再来跟我谈。”他不喜欢江榆这样胸有成竹的模样，这会让他觉得自己无时无刻都处于被动之中。而且，江榆这般做，也只能说明她有后手。
　　江榆无所谓地耸了一下肩，脸上依然是漫不经心地笑，还在宁淼舟离开时，客套且随意地说了一句：“再会。”这样一句包含深意的话，换来的不过是宁淼舟那张紧绷着的侧脸。
　　真是个油盐不进的顽固。
　　女人冷呵了一声。
　　面对宁淼舟模糊的态度，江榆没有去钻着牛角尖，转而便去与薛琼进行工作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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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交流完日常的工作后，薛琼给江榆发了一张图片，是江榆的舅父和某个陌生男人喝茶聚会的照片。江榆心中百转千回，但嘴里却是不大正经地说：“怎么？你是觉得我给你的工资不够，所以去当狗仔贴补家用了？”
　　薛琼白了她一眼后解释道：“跟你舅父喝茶的那个男人，是G药厂的厂长。我最近听说，你舅父的动作很大，不仅在笼络绥江制药的各个小股东，还打算进一步吞没制药版图。要是你舅父成功将G药厂合并，那么他所拥有的市场份额就会远远超过我们，这是多么大的威胁你不会不明白。”
　　江榆点了下头，“确实，但很快就不用管了。”
　　薛琼蹙起眉头，问道：“什么意思？”
　　“因为很快，我舅父就会有一个大动作，到那时候就顺势脱身，免得惹一身腥。”江榆脸上的神情平静，仿佛在说无关痛痒的事情，“然后我打算把天林药厂归到一家私人医院之下，具体的等我出院以后再跟你谈。”事情是姜淮楼告知的，江榆为了确保准确性，还让李茂调查过，基本可以确定是真的。
　　屏幕对面的薛琼一脸木然，似是不悦地盯着江榆。过了十来秒，她才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随后说道：“江老板，我希望你下次做什么决定之前能先告知我一声，我不喜欢做没有准备的事情。”
　　江榆笑着点了一下头，“我错了。”她说得诚恳，仿佛薛琼才是公司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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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琼煞有其是地“嗯”了一声之后，继续之前的话题：“绥江那里我会多留意的，琛霖那里也是。还有，我最近听到了一点风声，说是琛霖集团内部出了点问题，将会有百分之一点四六的股份被抛售……”
　　听着薛琼欲言又止的话，江榆漫不经心地回应道：“你想收就收，不用经过我同意。”薛琼与她都是机会主义者，这百分之一点四六的股份就像是一块肥肉，当然会被狼盯上。与其便宜了那些不相干的人，还不如把机会给薛琼。
　　薛琼那张冰块脸上难道露出了点笑意，“那我就不客气了。你这手笔确实不赖，借刀杀人也玩得风生水起。看来很快，你就能做到你想做的事情了。”
　　“借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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