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就快了

半月之后，沈朝执掌锦衣卫指挥使的要职。这一天，陈其翼带着沈朝一同来看望陆暄暄。

陆暄暄的脚肿得愈发厉害，行动也愈发不便，陈其翼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还未待陆暄暄自美人榻上起身，便就告诉她不要多礼。

陈其翼来在殿内，犹如回了自己的家里，他径直坐在了太师椅上，沈朝垂手侍立一旁，陈其翼指着身旁空着的太师椅，让沈朝坐下：“梧儿，傻站着做什么？坐啊。”

“儿不敢僭越。”

陈其翼：“又没有外人！”

他坚持让沈朝坐下，又指着沈朝满面得意的对陆暄暄讲：“你这大师兄又给我立了大功劳，今儿个我给他晋升锦衣卫指挥使了！哎，梧儿既是我的义子，又是我的左膀右臂，将来，也是能接替我的最佳人选。”

陆暄暄没想明白陈其翼突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沈朝：“父亲快别这样说，接替您的最佳人选怎么也该是您的侄儿陈洛舟。儿只求此生尽心竭力效忠陈家。”

陈其翼挑眉望向沈朝，摩挲着手中的翠玉班指，慢声道：“陈洛舟虽是我的侄儿不假。但我绝不可能把大权给他。一旦给了他权利，那小子势必会爬上龙位来个改朝换代，到那时候，这天下可就乱了，各方势力都想攀得龙位，谁笑到最后虽不一定，但作为皇上，就是众矢之的。”

陆暄暄心想这死老贼还挺有觉悟，但她还是不明白老贼莫名其妙跟她说起这些是什么意思。

陆暄暄就只能沉默以对，她极力的保持面部的微笑。

陈其翼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望着陆暄暄：“将来接替我位子的人，除了梧儿再无旁人。待得你腹中的孩儿降世，我会要挟皇帝出席册立太子大典，届时皇帝一死，你腹中孩子继位，你就是太后。我老啦，总有闭眼的那天，在我有生之年只能尽力把路给你们铺得顺当长久一些。但是将来的路，还是要靠着你和梧儿相互扶持着走。”

陆暄暄脑海轰地一声，联想到了昨日沈朝的话。

“干爹......”陆暄暄才说了两个字，就被陈其翼打断了，陈其翼笑着道：“梧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什么都瞒不过我，他对你是真心的，干爹知道，你也对他是真心的，是不是？”

陆暄暄没有说不是的资格。

陈其翼以一种告知的语气来告诉陆暄暄，这由不得她说是或者不是，陈其翼笑着站起身，慢声道：“你怀胎辛苦，跟前儿没自己人照顾着怎么行，以后梧儿就住在你这了。”

陈其翼说完了话，玄身离开了。

剩下了沈朝与陆暄暄两个人在殿内沉默。

沈朝目光落在陆暄暄的脸上，又很快地移开，他说：“不会太久的，你忍一忍，待得你生产以后，就会见到秦风了。”

陆暄暄哑然的望着沈朝。

他垂眸望着冰凉的地面，本就白皙的脸此刻显得更为苍白，他看上去十分的脆弱，仿佛轻轻一触就会破碎。

在陆暄暄的印象之中，沈朝是个常常会情绪不稳且极度注重自尊的人，可就是这样的人，同时却也极度的脆弱和自卑。

沈朝有永不能触碰的禁忌。

陆暄暄想说，大师哥，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可这话陆暄暄根本没法宣之于口。因为或许这会使得沈朝深陷在一团更大的挫败感之中。

她动了动，似乎想站起身，沈朝走过来，轻轻把她扶起。

陆暄暄望着沈朝挑挑眉，故作轻松的语气问他：“要不要去御花园钓鱼？”

“什么？”沈朝一怔。

“钓鱼”陆暄暄又重复了一遍：“咱们好多年没一起钓过鱼了，走吗？”

“......好。”

沈朝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小华佗所制的解药传递给皇帝变得简单多了。陆暄暄自从上一次与皇帝交谈过后如同吃了一记定心丸，她此刻要做的就是安心养胎。

沈朝虽然与她住在一起，可是他总会待得麝蝶离开之后，将被褥放在地上，有时候，他会像陆暄暄小时候那样，隔着一层朦胧的轻纱床帐，陪着陆暄暄说上几句话。

他会在陆暄暄的足下垫上枕头，时常也会语调温和的感慨着，日子真快。我们阿星都要当娘了。

沈朝似乎日复一日的开朗了起来，他从前笑时总是轻轻浅浅，若有似无的勾勾唇角。可如今不同，他时常会展颜微笑。

他甚至会询问陆暄暄：“我可不可以做你孩子的干爹？”

在听得陆暄暄答应之后，他笑得像个孩子似的满足。

陆暄暄和沈朝一个睡在床榻，另一个睡在地上，尽管他们每天都很小心，生怕会被太监宫女看出异样，可还是被麝蝶发现了。

那天陈其翼来了寝宫，勃然大怒的质问陆暄暄：“你为何让梧儿睡在地上？！”

沈朝：“没有的事，我没有睡在地上......”

“你还在替她说话？麝蝶看得清清楚楚，你们分明没有同床而眠！”

陆暄暄眼眸颤了颤，她没有说话，脑海里乱糟糟的，根本没听清陈其翼和她说了什么，她只是讷讷的昂起脸，望着陈其翼，在长久之后，她又迷茫的望向沈朝。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暄暄才开口：“干爹，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任性，不会让大师兄睡在地上了，您放心好了。”

夜里，陆暄暄靠着墙壁睡，而沈朝则躺在她的枕边。

她闷着头，算算日子，就快了呢。

陆暄暄轻声道：“大师兄。”

夜里那样的静，两个人的说话声显得那么的清晰。

“嗯？”沈朝应了一声。

“还有三个月我就要生了，听说生孩子很疼的。”陆暄暄轻声道：“我有些害怕。”

沈朝声音温温的：“你别怕，有师兄在，不会让你有事的，师兄医术很好的。”

“那天能不能也叫师姐来陪着我呀？”陆暄暄顿了顿，道：“她在，我心里总有些底。”

“好啊，师兄答应你。”

陆暄暄：“让师姐多给我带些孩子用的衣裳和尿布，宫里的东西虽好，可我信不过他们，还是师姐亲手给我做的，我更放心些。”

“好。”

陆暄暄翻了个身，笑着道：“你说，生孩子那天会不会放烟花和炮仗呀？我想要那个，我觉得很喜庆，那样我也就不会害怕了。”

“不行，孩子小，会受惊的。”

陆暄暄瘪起嘴，道：“宫里这么大呢，离着远些不就好了么？”

沈朝望着陆暄暄的侧颜，点头：“好。”

陆暄暄三个月之后诞下了一双儿女，陆暄暄尚不及看上儿子一眼，孩子就被产婆抱走了，方才的产房伺候的宫女稳婆那么多，此刻唯有飞花守在她的身旁。陆暄暄筋疲力尽抓住飞花的手，她双目赤红，脖颈若隐若现着青筋：“快把我的女儿送出宫去！你我都错信了沈朝！告诉小刀疤，绝不能杀陈洛舟！陈其翼或许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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