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妈妈的爱

从自行车上滚下来的一瞬间，瑛瑛顾不上蹭破的伤口有多疼，想的都是“怎么办”。

        她犯错了，妈妈会骂她的，如果不是她非要让晓飞姐姐带着自己冲坡，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陈郁文飞快跑过去，瑛瑛和晓飞已经扶着自行车爬起来。

        瑛瑛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发现刚买的新衣服破了个大口子，在水泥地上被蹭破的。

        瞧见妈妈一脸严肃地走过来，愧疚又窘迫，露出一点讨好的笑意来，谁想到一笑牵扯到脸上的伤口，痛得她眼泪立马就滚下来了。

        陈郁文本来想说她“知道痛还要调皮”，但看到女儿掉眼泪，话到嘴边又强行咽了回去。

        “妈妈……”她有些害怕，向妈妈伸出了手。

        陈郁文一眼就看出来她只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先问扶着单车站在一边的宋晓飞，“晓飞，你有没有受伤？去阿姨家里给你消消毒。”

        宋晓飞脸涨得通红，她没想到自己会控制不住自行车，而且她没有受伤，但坐在后座的瑛瑛脸上擦破了一块，正在往外渗血珠。

        “阿姨，对不起……都是我不小心……”

        她声音越来越低，脑袋也垂了下去，丝毫没有刚才跟她妈吵架时倔强的模样。

        “没关系，玩的时候就是很容易受伤的，但下次要记得注意，不能再做这种危险的事，知道了吗？”

        宋晓飞有点惊讶，听到瑛瑛刚才说陈郁文是怎么把小偷揍一顿，她还以为陈阿姨好像很凶，但现在看起来根本不是这样呀……

        “不早了，晓飞你没事就先回家去吧，阿姨要给瑛瑛擦点药。”

        “好。”宋晓飞赶紧点头，见到她们走远，而瑛瑛妹妹还回过头来，眼睛里包着泪水看她，她真是愧疚极了。

        虽然刚才妈妈对晓飞姐姐很温柔，也没有教训她们调皮，但瑛瑛还是提着一口气，生怕在没人的时候妈妈就变脸了。

        以前在老家上幼儿园的时候就是这样，别的小朋友拿走她的零食，妈妈在别人面前都很客客气气，但一回头就开始骂她。

        那明明是别人的错呀！

        但今天的确是自己调皮才会摔伤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瑛瑛悄悄伸手一摸，疼得她龇牙咧嘴。

        “现在知道痛了？”陈郁文拿着红药水和棉签过来，一转身就看见瑛瑛伸长脖子往镜子里看。

        “妈妈——”瑛瑛是真疼，刚才在路上不好意思哭，现在陈郁文口气稍微重一点，大颗大颗的眼泪就跟着掉出来。

        陈郁文叹口气摇摇头，收了教训她的心思，弯腰给她擦药。

        红药水沾到伤口上，轻微有些痛感，瑛瑛不敢看妈妈的眼睛，只小声道：“妈妈，对不起……”

        “为什么要给妈妈道歉？你该向自己道歉，妈妈跟你说过好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但你没有保护好身体对不对？”

        小姑娘脸上破了相，在水泥地上擦出拇指那么大一块伤口来，成小赖疤了，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

        “妈妈，你不怪我吗？”瑛瑛本来都做好被骂一顿的准备，垂头丧气，但听到妈妈的口气甚至比平时还要温柔，简直屏住呼吸不敢相信。

        “怪你有什么用呢，又不能让伤口长好，你能记住教训，今天就不算白摔了。”

        瑛瑛是个记教训的孩子，这次摔一回，恐怕大半年都不敢再骑自行车。

        和她姐姐相反，灵灵就是个不记教训的人，和一群朋友跑去加拿大滑雪，摔得小腿骨折，就在酒店里养伤，伤好的第一天又穿上装备去滑雪，最后拿了个什么证书回来。

        陈郁文本来还挺高兴，听说是摔得骨折才换回来的，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瑛瑛泪水汪汪的眼睛立马笑了，“妈妈，你好温柔噢。”

        陈郁文笑笑，温柔这个字眼用在她身上真够稀奇，可能这世上只有女儿会觉得她温柔了。

        瑛瑛突然想到以前，其实也就是几个月以前，爸爸从外面给她带了牛奶回来，说是美国货，给她尝尝。

        她学着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把牛奶盒子剪开，想倒在玻璃杯里喝，结果人小手不稳，一杯牛奶洒了大半出来。

        爸爸刚好喝了点酒，看到这一幕气得想打她，骂她“山猪吃不了细糠”，命贱，没资格享受好东西。

        瑛瑛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洒了大半的牛奶，一边含着眼泪听爸爸骂她，还不敢辩解。她知道自己一开口，在气头上的爸爸就会觉得她在狡辩。

        更严重的时候，爸爸也会打她的。

        可是妈妈买菜回来，听说她洒了牛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洒了也没关系，妈妈以后再给你买。”

        瑛瑛想了想，妈妈的爱和温柔就是面对她摔伤的膝盖，也能笑着说“没关系”的。

        她似懂非懂，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写进了唐老师布置的周记里，题目就是《妈妈的爱》。

        星期一早上，陈郁文坐在办公室里，检查冷羽送来的设计稿。

        上个星期她们确定了第一批笔记本的设计，以花为主题，一系列十二种封面，挑选了十二种鲜花，用漫画的形式来呈现。

        冷羽不愧是美术学院的高材生，陈郁文不过是用语言描述了她印象中的“小清新”风格，她立马就抓住了精髓，碎花、蕾丝、千鸟格的设计，点缀着各种花朵，立马让人眼前一亮。

        但是陈郁文看过，觉得还差了点东西，皱着眉想抓住那点转瞬即逝的思路。

        冷羽不知道陈总在想些什么，第一次提交设计，她有些忐忑不安。

        见陈总对着其中一个封面皱眉，她还以为是陈总不满意，忍不住解释道：“陈总，这是铃兰，花语是幸福再次降临，我想大家应该会喜欢的。”

        因为铃兰的美好寓意，很多人选择把铃兰作为捧花，连外国皇室结婚，不少王妃手里拿的都是铃兰捧花。

        封面是浅绿底色，配上米粒大小的铃兰，随意排序，简单清新。

        陈郁文微笑起来，她知道缺的是什么了，“我们把花语印在笔记本的背面。”

        在二十多年后，“花语”这个概念早就烂大街，但爱美的女生们还是不厌其烦地挑选精心搭配，现在才九十年代，她相信花语的魅力。

        冷羽连忙在她的小笔记本上记录下来，陈郁文也有自己的工作记录本，这才不到半个月，已经写满了半个本子。

        她一边写，一边想：选择什么字体呢？

        “用手写体，把每种花的花语写在背后，封面的设计也围绕花语来，怎么样？”

        冷羽连连点头，但她有点为难，“陈总，我写字很难看的……”

        她那手字从小就被嫌弃，要是印在笔记本封面上，她担心可能卖不出去。

        陈郁文笑了，“这种事，就让边经理去解决吧，他肯定能找到大书法家的。”

        正巧外出跑业务的边秦回来，走进办公室话也不说，先灌了一大杯凉茶。他是去各个中小学门口的文具店推销产品，摆地摊那种打一枪换一炮的做法不长久，他们得进文具店。

        他本来以为文具店上架，一点小事而已，谁想到那些开文具店的阿公阿婆各个都难缠死了，一个劲地跟他压价钱。

        就算边秦卖几年保险练成三寸不烂之舌，还是好说歹说，嘴巴都说干了，才勉强签下合同。

        他灌完凉茶，这才一把擦掉脑门上的汗，“商量什么呢？一进门就听到我的名字。”

        冷羽赶紧把找人题字的事给说了，边秦是个大男人，不是很能理解“花语”是个什么东西，但知道能卖出去就好。

        他不认识什么书法家，书法协会的会员倒是认识几个，他卖保险的时候搭上了线。

        他动动眼睛，突然一拍手道：“我去找市医院的院长，请他给我们题字吧！”

        陈郁文一听，皱眉道：“院长真的会帮我们写‘真诚的爱、期待再一次相逢、你是我的俘虏’之类的话吗？院长是党员吧？”

        “党员难道就不谈情说爱了？”边秦嘟囔两句，也知道平时题字和今天这个不一样，他想了想，只说：“包在我身上，总能找到两个字写得好的。”

        “你别找写毛笔字的啊！”见他若有所思，陈郁文赶紧补上这一句。

        毛笔字写花语，简直不伦不类，但她知道边秦就喜欢毛笔书法这种附庸风雅的。

        上辈子他不知道被那些“书法大师”哄着买了多少书法作品，还花大价钱拍了一幅“丑书”，陈郁文不懂书法，是真欣赏不来丑书的收藏价值在哪里。

        “记得拟个合同，把字体版权买下来。”商用的东西，总得上心些，省得以后产生纠纷麻烦。

        “知道了！”

        边秦连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夹着公文包又出门了。

        陈郁文不管他，拉着冷羽继续商量封面设计的细节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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