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华云飞，丹峰传承（二合一）

　　不知过了多久。
　　顾迦从沉眠中睁开双眼，双色光辉在眼底绝活，充斥着一种从容，似乎得到了很好的放松与休息。
　　他眨了眨眼，很快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的眼前一片翠绿。
　　活动一下四肢，顾迦发现自己的身上缠绕着许多的藤蔓,  将他包裹成一个茧的样子，让他看不到外面的东西。
　　但就算意识到这件事，位于其中的他眼中却并没有任何警惕，而是有一种久违的平和在内。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这就是自然大道么？果然与道经有异曲同工之妙。”
　　或许是十五日参悟后的水到渠成。
　　亦或者是运气与机缘正好到了。
　　方才的沉睡，竟然让顾迦悟通了习得自然大道的关键一步，让自己的心中有了一个关于自然大道的基本的框架。
　　从今往后，他便可以说自己已经入门了自然大道,  是正儿八经的拙峰弟子了。
　　而苏醒后的顾迦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他很清楚的知道,  眼前这些藤蔓,  是为了保护自己才生出的。
　　或者说，是他自己无意识间催生的。
　　神力涌动。
　　与此同时，那些粗大与坚韧无比的藤蔓开始退散，然后竟化为点点神力尘埃消失。
　　而这一刻，山巅早已面目全非。
　　那原本便芳草茵茵的地方，以顾迦为中心的百丈范围内，植被变得茂盛而繁复。
　　原本低矮的树木竟然生长到十数丈高，微风吹过间，树叶婆娑摇晃发出声响，而许多藤蔓顺着大树蔓延而上，相互依存。
　　草地则变成了开满了各色鲜花的地方，散发着花香。
　　它们虽然弱小，却拥有一种无法忽视的生命力与道蕴。
　　顾迦站在花海的中央,  默默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了略带稚嫩的声音。
　　“若是这些植物能够一直存活下来，或许数百，上千年后，也有成精，化妖的可能性啊。”
　　顾迦转头，看见一个少年盘坐于旁边的大树下，身边摆放着一张古琴。
　　他身穿水蓝色的衣衫，看起来大约十二三岁左右，长相异常俊秀。
　　少年的睫毛很长，黑色的眼瞳很清澈，给人一种温和与灵动的感觉，只是其中略有些忧郁。
　　他微笑着对顾迦道:“你醒了。”
　　二人的眼神这一刻相互对视。
　　顾迦感受到了对方的神力波动。
　　是修士...但并不太强。
　　只是个与自己一般的神桥修士而已。
　　顾迦望了一眼他身旁的古琴，想了想，对着那少年修士行了一礼:“多谢道友。”
　　这一行礼，那少年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了:“咦，为什么这么说？”
　　顾迦站直身体，认真道:“若非道友的琴声，我恐怕还没有那么快的攻破这道关隘，更是在一旁为我护法。”
　　“啊，原来如此。”
　　少年似乎明白了什么，略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是我的琴声给了你灵感么？”
　　“不过若是说护法，我也什么都没做,  只是看到此地异象好奇过来看看，你也很快便醒来了，倒是不必如此。”
　　他话锋一转，好奇道:“说起来，你是新加入的拙峰弟子么？我观你方才修行，与记载中的自然大道非常相似。”
　　顾迦看着他带着好奇与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少年眼前一亮，眸中有羡艳之色一闪而过。
　　顾迦见状，也提出了一个问题:“你呢，你是哪座主峰的弟子？”
　　少年闻言伸出手，微微搓动手指，有点点星辉落下:“在下来自星峰。”
　　顾迦一愣，眼中有惊愕之色划过。
　　——蓝衣，弹琴，气质出尘，来自星峰，难道说...
　　少年并没有发现异状，只是随口问道:“拙峰弟子应该很少吧，你不随师长一起参加星峰之宴么？”
　　顾迦没有回答，想了想，反问道:“那你呢？作为星峰弟子，你应该也有资格参加吧。”
　　这话一出，少年看着远处近乎落山的夕阳，眼神略有些黯淡。
　　过了片刻，他才轻声道:“我对他们讨论的事情没有兴趣，所以便一个人跑出来了。”
　　或许是因为自然大道的缘故，顾迦能够感受与体会到对方的这句话中的情绪。
　　沉重，烦闷...并且带着一缕深深地疲倦。
　　一种对他来说并不陌生的感觉。
　　顾迦沉默片刻，神使鬼差的在草地上坐了下来，一只手撑着膝盖，点点头:“我也差不多，觉得那星峰之宴实在闷烦，因此出来散散心。”
　　“这样啊。”
　　二人的话题忽然中断，陷入沉默。
　　他们心中似乎都有什么东西没有道出，只是沉在心中。
　　过了一会儿，少年才再度开口:“你叫什么？”
　　顾迦再度报出了自己那个只花了三秒钟想出来的假名:“我叫古夫。”
　　少年轻声道:“古兄，我再弹一曲，你可愿听？”
　　顾迦颔首:“洗耳恭听。”
　　少年点点头，旋即将双手摆放在身前的古琴上。
　　下一刻，他的双手开始在琴弦上抚动，如行云流水，似仙雾撩动，给人以非常空灵的感觉。
　　琴声如清泉汩汩而流，似月华流转而下，素淡朦胧和谐宁静。
　　在弹奏时，这个少年仿佛与这片天地合一了，甚至有不少鸟雀飞落，立身在这片绿茵中。
　　而顾迦也默默地听着，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
　　很快，一曲终了。
　　“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
　　少年起身，抱起了那张比自己人还要高的古琴，再收入自身苦海中，随后微笑着告别:“古夫道兄，今日相逢，甚是投缘。”
　　“道兄愿意听我弹琴，我真的很高兴。”
　　“我身边的人都认为这是怠慢修行，是浪荡与颓废的表现，真心愿意听我弹琴的，道兄还是头一个呢。”
　　“那么，今日在此别过吧，我平日里时常来此弹奏，而星峰与拙峰也相距不远。”
　　“道兄若是有事，可来此寻我。”
　　少年走到山崖边，轮海中开始流淌出点点星辉，覆盖周身，正准备化虹离去，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了顾迦的声音。
　　“你的名字呢？”
　　“啊，抱歉，忘了自我介绍。”
　　少年回头看了顾迦一眼，笑道:“星峰，华云飞。”
　　说完，他化为一道星光，朝着不远处的星峰飞去。
　　只留下顾迦一人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
　　深夜，已是星辰漫天。
　　“顾迦小子，你怎么才回来。”
　　刚爬上拙峰之巅，略有些心事的顾迦便听到了黑皇的咕哝声。
　　他这才想起刚才自己白天的不告而别，轻声道:“...抱歉，刚才确实是有点事。”
　　顾迦看向远处的黑皇，好奇道:“说起来，你在干什么？”
　　只见黑皇正趴在空地上，身边满是摊开的古籍，层层叠叠，足有几十本，都被丢得乱七八糟的，搞成了像是狗窝似的形状。
　　它好像很舒服的样子，就仿佛似乎这才是最适合它的住所似的，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这是丹峰所有传承的手抄本。”
　　顾迦愣了一下:“丹峰传承...你哪里搞来的？”
　　黑皇没有回答，而是说道“你不是好奇，为什么这太玄门的门规会如此奇怪么？”
　　“其实那些所谓的不善战的主峰，在本皇看来只是他们自己的传承没练到家，悟性不够资质不够罢了，因此战力才会弱。”
　　黑皇爬了起来，在古籍堆里人模狗样的盘膝而坐，侃侃而谈:“要知道，丹法这个词可不是什么烂大街的经文能够使用的。”
　　“若是真正的丹法，往上几乎都可以追溯到神话时代。”
　　“那时候大帝级别的人物还被称做天尊，道与法的风格与如今完全不一样，九秘便是那个时代的产物。”
　　“既然此地有神话时代九秘的传承，那么确实也有可能拥有从那个时代流传下来的丹法。”
　　“所以本皇要来了丹峰的传承，看了一看，发现果然没有想错。”
　　黑皇说道:“除去那些没什么用处，多是后来收集整理的外丹法以外，他们确实拥有内丹法的传承，虽然层次并不算很高，不过倒是还保有其中几分真意。”
　　“外丹法就是世间各种各样的炼丹术，下到普通的辟谷丹，上到以不死神药为材料的九转仙丹，都算在这个范畴内。”
　　“但内丹法却不一样，那是一种直指大道的法门，概括来说就是把自身视为炉鼎，将精气神煅烧合一，孕育出不朽金性。”
　　顾迦点了点头——过去地球上那么多杂书也不是白看的，金丹大道这种东西他自然略有耳闻。
　　但他仍旧搞不明白一点。
　　为什么黑皇要收集丹峰的传承？
　　它并不需要这种...低层次的东西啊。
　　然而就在这时，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问，黑皇忽然盯着顾迦，话锋一转:“小子，你的修行绝对出了大岔子吧。”
　　“就算不是道伤，也绝对不是什么好解决的问题。”
　　顾迦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黑皇打断道:“不要试图打岔，本皇方才连天眼都睁开了，绝不可能看走眼。”
　　“....”
　　看着陷入沉默的顾迦，它淡淡道:“虽说本皇是妖族，修行的经文对你来说可能确实没什么意义，且此次出行连一株药王，一方神源都没有携带，也就带了点护身之物和材料。”
　　“但这并不代表本皇没法帮到你。”
　　“恰恰相反，我们这一脉的底蕴，深厚到超乎你小子的想像。”
　　“本皇观摩过的古经，秘法，不是你能够揣测的。”
　　这么说着，它爪子一掀，从屁股底下拿出一本古籍，丢给顾迦:“拿着。”
　　“这是经过本皇精心推演修缮过的内丹之法，不是具体的某一境界的功法，或者说只是一种概述与理念，但或许对你会有点帮助。”
　　顾迦惊讶地伸手接过，翻看了两页，发现这原本是丹峰的一本经卷，只是上面已经满是批注与涂改的蝇头小字。
　　墨迹还新鲜，显然刚添上去没多久...真不知道这条大黑狗是怎么用他的狗爪挥舞狼毫的。
　　可顾迦却意识到什么，抿了抿嘴唇，轻声问道:“你是不是答应代替丹峰出战了？”
　　“哼，道宫境界的小打小闹，就算是活动筋骨罢了，别想太多。”
　　黑皇冷哼一声，继续道:“本皇不知道你隐瞒了什么，也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但本皇还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它认真的看着顾迦的双眼:“你是他的后人，本皇不可能对你身上的问题视而不见。”
　　“你若是真的想要信任本皇，就把问题说出来，你一个轮海修士就算本事再大，又能够解决什么。”
　　此刻，黑皇的语气中甚至有些苦口婆心的劝说意味了:“实在不行，先与我回一趟紫山又何妨，拙峰又不会长脚跑了。”
　　“你可知你祖上给你留了多少底蕴，多少神珍？据我所知，这太玄门都可轻易买下，就是花钱去砸，也能给你把事情给办了。”
　　“但你如果一直藏着掖着，铁了心要做这太玄弟子，那本皇除了将你强行绑走以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
　　黑皇看着低头不语的顾迦，叹息一声道:“算了，不想说也罢。”
　　它继续趴下，闭上眼睛:“就当本皇为你的九秘消息提前支付的报酬吧。”
　　顾迦愣愣的站在那里。
　　看着这条大黑狗趴在那里，似乎对自己毫不关心，毫不在意的样子。
　　可捧着的古籍，却忽然让顾迦觉得自己的手有点颤抖。
　　这条原著中无良的大黑狗。
　　这一次，真的...让他感觉有些愧疚了。
　　“黑皇。”
　　顾迦低下头，看着这本古籍的封面。
　　他轻声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
　　——不。
　　——还不是时候。
　　最终，顾迦还是没有说出后半句，只是收起这份经文，来到了黑皇的旁边，丢下一句话。
　　“我已找到关键。”
　　“最多半年，我便会想办法把九秘之一给你弄到手，我保证。”
　　趴着的黑皇突然汪的一下蹦了起来，眼睛都在发光:“此话当真？！”
　　它急切地看向顾迦，想看看他的双眼，究竟是糊弄自己还是认真的。
　　然而这一刻，黑皇只能看见对方正朝着李若愚所在的古殿走去，留下一个略有些消瘦，却也令它很是眼熟的背影。
　　顾迦的声音也随风而来，飘扬在拙峰上空。
　　那是他平静而认真的话语。
　　“至少，我对你说出的这些话中...”
　　“从未有一句骗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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