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从前知乐跟着云淑真还能一块出府赴宴看灯会，可现在云淑真却都不肯让别人看见跟她身旁的自己。

        知乐耸搭眉眼完全想不明白其中缘由，面上也没有平日里的活力。

        云淑真并未察觉知乐的心思，只是探手用头巾细细擦拭干净她的长发，好一会又换了条长巾，将她的头发裹住方才收手出声：“先用膳吧，待会再与你束发。”

        清早这么折腾一番，别说知乐，就连云淑真都有些饿。

        两人从屏风内里出来，知乐亦步亦趋的跟着云淑真，安静的有些反常。

        那矮榻方桌已备上早膳，云淑真入座，探手握瓷勺用膳。

        知乐跟着拿起瓷勺，默默吃着鲜香肉羹，面上却没有往日里的高兴欢喜。

        一向习惯食不言寑不语的云淑真，自然也甚少会开口。

        内殿里一时之间寂静无声，只有轻微的瓷勺碰撞声断断续续的响起。

        好一会云淑真才意识到有些反常，抬眸看向乖巧用膳的知乐，只见她面上瞧着并无异样，又有些困惑出声：“今日的肉羹不好吃吗？”

        云淑真一般早膳偏好清淡，不过顾忌知乐喜好吃肉，所以两人的膳食并不一样。

        知乐摇头应：“好吃的。”

        说罢，知乐低头继续吃着肉羹，仍旧不敢轻易出声，生怕又惹的云淑真不高兴。

        这般异常反应落在云淑真眼里，不由得猜想或许是刚才自己语气有些严肃吓着她了吧。

        “知乐，吃鸡蛋么？”云淑真犹豫的示好询问。

        因着知乐不太会剥鸡蛋壳，所以平日里都是云淑真给她剥好。

        知乐耳朵禁不住诱的动了动，黑亮眉眼微微望向云淑真手里的鸡蛋，唇瓣轻启又抿紧，最后还是松动的点头。

        云淑真见她这般贪吃模样，心想看来应该没什么事。

        “吃吧。”云淑真习惯性的将剥开的鸡蛋轻轻掰开，特意散了些热方才递到她面前。

        对于鸡蛋，知乐简直没有任何抵抗，尤其是粉嫩的蛋黄。

        知乐下意识探着脑袋低头吃云淑真手里的鸡蛋，仍旧没有养成用手接食物的习惯。

        等吃了半个鸡蛋，知乐才记起云淑真的教导，不由得看了眼她的脸色。

        云淑真倒没什么介意，只是看见知乐吃鸡蛋嘴角沾染些许蛋黄，习惯性的拿帕巾给她擦拭干净。

        “没人会跟你抢，你不用吃这么急的。”

        不知为何云淑真一直觉得知乐吃东西特别的香，无论是肉蛋还是蔬菜瓜果，她总能吃的津津有味。

        所以云淑真很喜欢看知乐吃东西，自然也很愿意去给她喂食。

        知乐见云淑真没有露出低沉模样，才放下心来，低头小口吃着鸡蛋。

        云淑真看着知乐脸颊鼓鼓的咀嚼食物，不由得想起先前她敞露身段的模样，连带着看她的目光也有些不自然。

        这些年知乐进食会习惯的舔手，可这会她变成了人，有些事就变得有些不太一样。

        云淑真望着进食的知乐，直至她粉嫩的舌头划过掌心落下微痒时，略微有些不自然的收回手。

        “怎么了？”知乐困惑的望着突然收回手的云淑真，心想还有些蛋黄没吃完呢。

        “没、没事。”云淑真甚少跟人如此亲密，自然总是有些不适，缓缓起身侧对着知乐，将自己的手放入一旁水盆，并未去看她的神情。

        知乐见云淑真不打算继续喂食，还以为是自己刚才忘记教导的缘故，低沉的也不敢随便出声，自顾自的啃着案桌上的肉包子。

        待用完膳，云淑真欲唤飞云领宫人们入内收拾，还没出声却见知乐一溜烟的跑进内殿屏风后。

        飞云领着宫人们入内伺候，目光有意无意的打量，只见主子面色如常，可新皇却不在。

        这段时日新皇久居椒房殿，宫人们多有细碎言论，飞云和落燕心里也有些好奇的紧。

        待从内殿退出，落燕跟近过来念叨：“我觉得这段时日主子跟陛下也太亲昵了吧，真的一点都不像往日里偏好独居性情的主子。”

        “你可别乱说了，难道不害臊吗？”飞云也没想到先前备膳，竟然险些撞见主子跟陛下的行欢，现下想想仍旧是禁不住的面上发热。

        落燕笑了笑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反倒是你胡思乱想，分明春心荡漾的很啊。”

        飞云面色潮红的瞪着口无遮拦的落燕支支吾吾的念叨：“我看早知当初就该不央求主子带你一道进宫，省得你祸从口出了。”

        “哎，别啊。”落燕见飞云置了气，也不敢再拿她说笑，讨好的挽住她的手臂，“好姐姐，我错了，别生气嘛。”

        “那你下回就别再说这种浑话，难道你忘了雨晴的下场了吗？”飞云抬手拧着落燕的耳垂叮嘱着。

        落燕面上顿时跟着正经不少，连连应：“你放心，我晓得分寸，不会触主子霉头。”

        外殿脚步声渐远，内殿里云淑真偏头望着屏风后的身影，不解的出声：“知乐出来吧。”

        从屏风后露出身的知乐，眉眼低垂得迈步走近云淑真。

        “你躲那么远做什么？”

        “淑真，说不能、让她们看见知乐。”知乐口齿不清的应着话。

        云淑真浅笑的让她坐在梳妆台前，探手解开裹住她长发的头巾应：“那你也不用躲这么远，只要偏头避开脸，宫人们也不敢肆意张望。”

        知乐目光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和云淑真，有些不可思议的出声：“这里面也有淑真和知乐！”

        “呆瓜！”云淑真探手轻拍了下知乐脑门，目光跟随着她望向铜镜，“这只是倒影而已，若是不信你探手去摸，就知晓了。”

        因着云淑真的话，知乐犹豫的伸着手去摸铜镜，才发现原来摸不到自己，只能摸到硬梆梆的铜镜，不由得失了兴趣。

        云淑真探手拿起木梳便要给知乐束发，没成想她忽地回头仰望出声问：“淑真，呆瓜是什么瓜，能吃吗？”

        一向自持礼节的云淑真都禁不住知乐好奇的目光，低眉溢出浅笑，难得生起逗弄心思反问：“你想吃吗？”

        “想吃。”知乐诚恳的点了点头。

        云淑真笑得忍不住的耸动玉肩，温凉食指轻刮了下知乐鼻头应：“想，也不能吃，快坐好。”

        “哦。”知乐糊涂的眨了眨眼，只能听话的背过身。

        将木梳从知乐发间梳理而过，云淑真抿唇忍笑，不由得想起当初自己从前给知乐修剪毛发时的情形。

        那时也是盛夏，知乐的毛发长的很快，所以夏日里特别的怕热。

        侍女们想给知乐修剪毛发，可知乐却因为胆小躲在书房，云淑真便只好亲自修剪。

        满身毛绒绒的知乐，雪白膨松的就像一团棉絮，虽是看着可爱，可等长到遮住眉眼时，反而容易滋生病症。

        云淑真抱着知乐坐在水榭软垫上，将它捧躺在膝上，一手握着木梳给它梳理毛发，一手握着剪子给它修剪眉眼的毛发。

        本来云淑真以为知乐会闹腾逃窜，可没想到它却乖的像个玩偶娃娃似的，对着自己露出粉嫩肚皮，随意的撒开脚丫，仿佛是在晒太阳。

        只有当木梳停在知乐眉眼时，它那黑曜石般的眼眸才会好奇的转动几分，显示着它并未熟睡过去。

        剪子沙沙地响起时，云淑真用木梳给它梳走掉落的毛发，心想幸好它因为毛发长，反而不常掉。

        只是必须要精心打理，否则很容易会因为毛发过长，而变得不修边幅。

        再加上知乐爱玩爱闹，平日里沾上泥水的模样，全然没有半分秀美可爱，反而就像调皮捣蛋的邋遢鬼。

        从回忆回神的云淑真，指腹穿过知乐浓密的长发，一手拿起发冠给她佩戴出声：“知乐，待会要出去玩吗？”

        “知乐能、出去玩吗？”知乐满眼里都是掩饰不住的开心，就连嘴角都已经咧到耳旁。

        “当然，这是作为你听话的奖励。”这个时日为了教知乐识字说话，云淑真还没有带她出过椒房殿，想来她应该早就想出去玩了吧。

        然而话音未落，外殿传来声响，飞云脚步声匆忙而近停在寝外道：“皇后娘娘，勤王特派人请陛下和您今夜出宫赴勤王府宴。”

        云淑真峨嵋微簇，面上没了跟知乐谈笑的柔和，低眉望向还不知凶险的知乐，眉眼间难得显露几分不安。

        果然，勤王还是忍不住夺权的心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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