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现实

训练室内,路淮缓缓睁开眼。

        亮色的外套微微敞开，白皙的脖颈从中露了出来，上面只是多了一圈淤痕,却没有任何血迹。

        送过去的本就只是他的部分灵体,那些被喝掉的血液，很快也会化作精神力散去，真正受伤的，反而是那只不知叫什么名字的东西。

        这么看来,也算是路淮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声音滚动，路淮这才发现自己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颗深蓝色的珠子。

        珠子浑圆,大致只有拇指指腹大小，轻易便能托在掌心中,应当是从方才的浓雾里顺来的东西。

        或者说,是对方塞给他的东西。

        路淮眯起眼看了看，里面感应不到任何波动，也没有留下标记或者印记。

        像是一颗单纯的珠子。

        反正拿都拿了,放进自己兜里的东西就是他的，绝对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路淮理所应当地将它丢进背包里,以防万一还贴了个封印符咒。

        即便这只珠子真的能惹出什么事,那也是在冲破符咒之后了。

        对方无疑是头真正的恶魔。

        嗜血、疯狂，想到多么夸张的事都会去做,就像条无人管辖的疯狗。

        路淮轻笑。

        作为另外一只恶魔,他正喜欢和这种东西打交道。

        从那只恶魔可以随意入侵副本，并且跟那只融合体boss关系“紧密”看来,怎么说也算是个游戏的内部人员。

        好消息是,这只恶魔似乎短期没有举报他或者探查他真实身份的意思,不然即便做了阵法防护,对面也不可能连一点手段都不留。

        分明是放任他离开。

        对面那只恶魔，到底想做什么？

        路淮脑子里又忽地回忆起脖子被唇瓣覆盖的感觉，恶魔禁锢他的动作又强硬不容违抗，可啃食又堪称温柔，像是真的害怕弄疼了他。

        这让路淮很不适应。

        ……是现在的恶魔都去魔德班修行过，学会可持续发展了么？

        原本干净整洁的地方已经被吹散的粉末和火焰弄得乱七八糟，灼烧过的痕迹沿着阵法纹路深深刻在地上，路淮又重新买了好几袋【神级洗衣粉】才清洗干净。

        训练室的使用时长还剩下半小时，他又另外加购了半小时的【初级动态陪练】。

        这是路淮在训练室列表里发现的东西，排行第一，下方好评如潮，备受玩家欢迎。

        路淮随手就购买了它，让空租训练室看上去不那么突兀。

        光芒闪现，一团枯瘦矮小的人形就那么出现在面前，一旁还弹出了一块光板，可以按照需求来让人形摆出进攻或防守的姿势，打坏了能够一键免费治疗，路淮甚至看到了小腹处上一任使用者留下的淤青。

        看到路淮过来，它明显恐惧地缩了缩身子，没有鼻子的面孔紧张得瑟瑟发抖。

        一瞬间仿佛地位调换，玩家才是拥有力量横行霸道的怪物。

        路淮看着整个团在角落里的陪练，忽地笑了笑，伸手拍拍它&记30340;脑袋。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动态陪练】价格明明是机械陪练的三倍，依然荣登训练室销售榜首了。

        给【动态陪练】随意下达了防守指令，路淮点击面板，登出游戏。

        现实。

        路淮坐在向外挑出的飘窗边，睁开了眼。

        窗外安静如死。

        作为国内排行前列的大城市，海城连半夜三四点街上都能挤出车流，此刻下班高峰期的时间，外面却连一点喇叭声都听不见。

        就像呼吸之间，城市里的人类都消失了，变成了一座巨大的鬼城。

        长时间没有操作的游戏机屏幕上挂着一个大大的gameover，喝了一半的奶茶还放在手边，冰块已经尽数融化。

        【要是回到现实世界，记得做好准备。可能和你认知中的地方，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路淮尝试着下楼，迎面的主路就已经被撞毁的车子塞满，司机凭空消失，周边商店的门窗被整个砸碎，里面乱成一团。

        好家伙。

        这是零元购风行起来了吗？

        电视机能收到的信号只剩下一个台，几日前关于虚空之门的报道在来回播放。

        “我们检测到，虚空之门内部的能量正不断扩大，恐在三日后达到最大峰值，辐射将波及全球……”

        “按照实验室检测，具体成分尚不明朗，尽管辐射对人体无害，但请居民请尽量留在家里，公司停工……”

        后面伴随着几句采访，手上提着公文包的男人对此不屑一顾，认为虚空之门已经共存了那么多年，所谓的波动不过像是太阳耀斑爆发，没必要杞人忧天。

        一轮采访播完，又回到节目的最开始，路淮只看了几秒就关掉电视，把自己丢回床上，双眼直直望着天花板。

        以前独自在宿舍，路淮可以玩一天游戏都不停歇，现在居然一点兴致都没有了。

        那现在……应该做什么呢？

        距离进入副本的冷却还有一段时间，路淮将窗帘拉得更紧了些，彻底隔绝窗外的视线，而后拿出手机，给傅远发了回条消息。

        傅远是最早加入队伍的成员，也是除去星探以外，路淮认识的第一只真正意义上的人类。

        他很玩得开，在绝大多数人眼里像个自来熟，彼时路淮初来乍到全靠他带着一起训练一起玩游戏，如今路淮光荣成为一个网瘾少年，很大程度上也脱不开傅远的悉心培养。

        路淮看过一点他的游戏，在一个已经失败的玩家直播间里找到了傅远的游戏记录，d级新人本，单挑连续击败三个小boss通关。

        但现在，傅远却迟迟没有回消息。

        路淮盯着手机思考片刻，而后迅速拨通了电话。

        平淡的嘟声响过，足足持续了半分钟，却突然挂断。

        傅远回了他。

        【傅远】：刚看到消息，我知道了。

        【傅远】：我现在过来，在此之前，你哪儿都别去。

        路淮刚打算敲下一个好字，新的消息就又弹了出来。

        【傅远】：不过我看你直播已经结束有段时间了，怎么才出来？【熊猫疑惑jpg】

        记

        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熊猫跳出屏幕，朝左侧歪了歪脑袋，脑门上冒出一个问号。

        路淮：“……”

        他沉默地扫了眼脖子上的痕迹，而后默默拉好了衣领。

        还好，也不是特别红。

        路淮沉下视线，缓缓敲字。

        傅远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继续嘱咐路淮哪儿都别去，他很快就来。

        路淮了然，回了个【点头同意jpg】的表情包。

        【路淮】：好，我在宿舍等你。

        总算和傅远沟通上以后，路淮多少有了些目标。

        他打开厨房冰箱，娴熟地煮了包泡面，配上可乐一饮而尽，顺带还玩了会儿手机。

        除去聊天软件多了“游戏版”的后缀，手机里还自动安装了一个全新的软件，像是生怕玩家注意不到般，明晃晃地挂在主页上。

        【终极进化-玩家论坛】。

        找到了。

        直播间弹幕反复提到的玩家论坛。

        图标下面还标了个大大的“喜迎公测”，乍一眼看去，就和路淮平时见到的游戏论坛一模一样，甚至还有些廉价的简陋感。

        如今，它却变成了全球人类最重要的信息渠道之一。

        刚一点进去，页面就直白地展现在面前。

        【提问：虚空之门开了还会再消失吗？在游戏外，各位玩家是否感受到能量波动？】

        【报，根据不完全统计，活过第一次副本的玩家不到五分之一，保守估计全球目前人数可能仅剩十亿人】

        【不看绝对后悔的新手须知！新手必须每人一份！100积分即发送全部txt，老玩家造福社会，绝对不骗人】

        【强力攻略组招人啦，入会仅需要2000入会费，拉亲朋好友入会更能获得20％入会费提成】

        【此帖长期记录被永久上锁的全部副本。今日更新，列表新增知名死亡本《阳光酒吧》，如今上锁副本共达13个】

        玩家论坛纯匿名，没有任何登录限制和管理员条例，更没有举报删帖功能，也就意味着里面的消息真假难辨，甚至还可能有人换着马甲编造拱火，全靠个人判断。

        ……这种毫无秩序的感觉，不能说熟悉，只能说太对味了。

        路淮随便点进一个新手科普贴，里面的内容和牧游所说没有太大区别，只是更加详细地写明了游戏副本机制。

        每通关一次副本，就会有24小时实际时间（即体感度过的时间）的cd冷却，正常情况下冷却时间内不得再进入副本。

        路淮目光在“正常情况”这几个字上停顿，往下翻了翻，也有不少跟帖询问，但楼主没再回答。

        在此之外，消耗实际时间一周后没有参加副本，则会开始按小时扣取滞纳积分，积分每小时逐步增加，没有上限。

        也就是说，理论上只要积分足够多，可以一直待在现实永远不进入副本。

        但积分迟早会有消耗干净的时候，兜里空空的玩家，又该怎么去面对下个副本的boss？

        比起新人第一次参加副本的死亡率，许多玩家不敢面对进入副本的事实空耗积分，新人第二次副本的死亡率反而比第一次更高，到了第三第四次副本后才逐渐恢复正常。

        对于绝大部分浑水摸鱼记的帖子来说，这个科普帖的确很是良心了。

        路淮随手给帖子点了个赞，切回主页面，忽然注意到一个标红的热帖。

        这条帖子前几分钟才刚刚发布，就以一秒几十条回复的高速顶帖蹿上了热门，高高悬挂在论坛主页。

        【劲爆！直击海城市区特大杀人案，场面极其夸张！】

        路淮粗略扫过一遍，目光在“海城杀人案”上停顿。

        海城是国内第一大城市，两面环水，常住人口高达三千余万，多为青壮年，如果路淮没有猜错，海城多半也是幸存玩家数量最多的地区。

        同样，也是路淮目前的所在地。

        他点了进去。

        楼主的确没有骗人，标题下方便是触目惊心的一连串图片，年轻的男女倒在一起，身上像是被野兽啃噬过一样布满深可见骨的爪痕。

        他们显然奋力反抗过，各种使用过的道具和武器丢在手边，但对于凶手来说，他们的反抗微弱得像是蚂蚁抓挠。武器从中直接抓碎，有的还被自己的刀贯穿了喉咙，钉死在墙上，飞溅的血液涂满了天花板。

        的确是海城，根据背脊不远处的标志性建筑物来看，距离路淮所在的宿舍只有三十分钟车程。

        也难怪傅远会有所担心。

        路淮往下翻动，评论逐渐加载了出来：

        【好家伙，虚空之门才开几个小时，就都坐不住了？评论区兄弟们来认亲了，是仇杀还是抢资源？】

        【那个被穿喉的我认识，是钢铁军团攻略组的，不组队就不会开游戏，每次都抱团暗杀玩家】

        【红衣服那个女的好像也是钢铁军团的！我有印象，她新人期的时候跟我组过队，被钢铁军团抢过去之后就直接变了个人】

        【所以是针对钢铁军团的截杀吗？他们仇家那么多，被杀了也很正常】

        【等等，那个黄毛应该是樱红的人，你们看地上的徽章。他们跟钢铁军团世仇，但死法显然一样，绝对不是互拼带来的死伤】

        【难道说，是暴动者？】

        【？？？不会吧，那么强大的暴动者，是要我们死啊】

        【救命，我就在海城！】

        这条评论一出，底下顿时哀嚎一片。

        比起两个攻略组狗咬狗，这所谓的“暴动者”显然更能激发玩家恐惧。

        暴动者？

        是路淮从未听说过的新词。

        帖子以可怕的速度叠高，路淮切到论坛搜索，终于在论坛里面找到了相对详细的讨论，甚至还附上了一个视频。

        这只是一种玩家之间流传的称呼，从几个月前就偶尔能看到一些玩家开始身体异变、不受控制地无差别攻击其他玩家，而且往往都是原本实力强劲的高手。

        老玩家们一致认为，是因为游戏长久的重压，导致他们精神崩溃，在副本中被压低的精神值无法得到妥善回复，最后被幻觉彻底侵蚀。

        看完视频，却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牧游，不对，甚至上个副本里他接触的那几个老玩家……

        他们记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和视频里状若疯癫的暴动者、乃至副本里怪物一般的融合体，其实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在每一个老玩家身上，多少都有些不同寻常的气息，只是程度深浅罢了。

        路淮眸光微沉。

        再往下翻几乎就是没什么营养的扯皮，路淮切出去翻了几个帖子，就听见门口敲响的门铃声。

        傅远来了。

        损坏的车辆堆在一起，将整个道路挤得满满当当，傅远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回了勉强能走通的路。

        手机震动，是队长谢温宁发来的消息。

        【谢温宁】：你到公寓了？

        傅远看着消息冷笑一声，没去回，手机又再度震动，新的消息发了过来。

        【谢温宁】：我知道你在看。

        谢温宁似乎早就习惯了队友的爱答不理，继续自说自话地发着消息。

        【谢温宁】：我回不去，以前我们认识的人也联系不上了，你找到他，就把他带到另外一间小别墅里。放心，那里是干净的，没有人。

        【谢温宁】：【定位地址】

        傅远脸上的不耐更添几分，随手将手机丢回背包，翻身跳过一座花坛。

        从今天开始，生活瞬间天翻地覆，但傅远却一点都不觉得绝望，甚至连害怕都稀缺。

        他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但在天边悬着的紫色虚空逐渐扩散的同时，傅远反而有种“喔，终于来了”的感觉。

        像是自出生起，他生命中那些或平淡或刺激的事都无关紧要，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等候这天。

        一切都让他兴致索然。

        ……为什么呢？

        手机震了震。

        【路淮】：我听到门铃响了，是你吗？

        还挺谨慎。

        有趣的是，在他独自站在街道中央，兜里手机和此刻同样震动，路淮打电话过来的瞬间，他突然意识到——

        这个电话，似乎是新鲜的。

        他对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熟悉感，甚至有些惊喜，像是下楼突然看到挂在天边的彩虹一般，充满着鲜活的意外。

        傅远垂下眼，眸中情绪轻松许多，打字回复：

        【傅远】：是我。出来吧。

        得到肯定的回复，路淮关掉论坛，快步走上前，然后轻轻拧开门把手。

        傅远正站在门外，风衣外套简单地披在身上，换了一身简单的休闲装，看上去像个干净帅气的男大学生。

        ——如果忽略他手里握着的枪的话。

        傅远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手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在积分商城买的，之前在国外的时候练过……不说这个了，我们先走。”

        国外？

        傅远高中时期的确出国旅行过半个月，朋友圈里还挂着他玩枪的照片。

        但半个月就学会了用枪……

        这天赋未免有点太吓人了吧？

        路淮点点头，反手将门锁上，把钥匙装进兜里。

        “我们去哪？”他问。

        相比起路上看到的那么多新记人，路淮比傅远想象中的要冷静许多。

        但傅远却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路淮看上去胆子很小，第一次上台的时候他们还特地为路淮准备了许多奖励加油鼓劲，没想到路淮自己戴着耳机玩完游戏，就理所当然地上了舞台。

        似乎接下来至关重要的出道曲目，还不如屏幕上跳来跳去的水管工来得重要。

        至于那个在直播里表现得很胆小胆怯的路淮……

        傅远低头看着路淮，像是什么都没有发觉般说：“这里太显眼了，我找了个偏僻的住所，环境也不错，那户人家……应该都不在了。”

        游戏中死掉的尸体并不会被传送回来，街上的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路上正在行驶的车辆撞在一起，已经完全瘪下去的驾驶座中空无一人。

        简而言之，就是死了。

        说到这里，傅远微微停顿，而后才补充道：“我们可以先住进去。”

        路淮乖乖地跟在了他的身后，轻声：“好。”

        积分已经变成了最硬的硬通货，每一分都弥足珍贵，用来换取生活物资是转换率最低的做法。

        还不如直接抢。

        公司给faut定的宿舍位于海城市郊，正对面就是海滩，独栋的小洋房大致分了三层，游泳池健身房应有尽有，厨房的冰箱里还存着许多新鲜食材。

        正如傅远所说，太过显眼。

        “谢温宁之前明明就在附近，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联系不上。我把新地址给了他，到时候我们再谈接下来的游戏……”傅远说着，目光突然停顿。

        除去他们的，身后还有几道突兀的脚步声。

        人数不少，大概三四人，目标很明显是冲着他们，却没有明着追，像是胜券在握的猎人，颇有让你先跑几步的享乐意味。

        路淮看着不远处的小路，微微蹙眉。

        他丝毫不觉得跟在屁股后面的那群人会造成什么伤害，反倒是周围的气氛……

        似乎越来越诡异了。

        络腮胡子吐出口烟圈，带着两个队友在小巷中快速穿梭。

        他们四人打扮各不相同，遮住半个身子的斗篷上不约而同地挂着一枚银色的盾牌徽章。

        视线范围内没有任何一个人，在络腮胡子的视野框中，却能看到两个明显的红点，就在一墙之隔的范围内小心翼翼地移动。

        速度慢若龟爬。

        “队长……我们没认错吧，这个目标真的是那个大明星吗？”有队友问。

        那队友身材干瘦，一张脸尖瘦如猴，眼底闪过的犹豫明显。

        外号“瘦猴”。

        也不知道为什么，瘦猴总觉得周围有种让他不舒服的气息，却又始终找不到不舒服的源头。

        但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危险的样子。

        难道是他多心了？

        “你问多少次了？那张脸肯定是他，我守在屏幕前看完了他的直播，光是下注分成至少都有五千多积分，更别提登上排行榜给的奖励。”络腮胡子恶狠狠地咬牙：“真叫他一局暴富了。”

        新人榜记单前三！

        无论是哪张榜，能在官方榜单上面冒头就已经是天大的荣耀，关注度和积分都纷至杳来，更别说位列前三名了。

        更何况他刚用积分买完加成，急需一笔不错的进账。

        另外一个队友不解：“那我们现在为什么还要跟着？怎么不直接杀了？”

        “蠢，你这都不懂吗，他幸运值高啊！”络腮胡子恨不得撬开队友脑子，晃荡出里面的水来：“论坛上闹得风风火火的那个杀人狂还不知道在哪里，万一就在我们附近，出了事也能让这个幸运值多挡几刀。”

        络腮胡子觉得自己简直是天才。

        他可没有给攻略组成员报仇的想法，刚逃到这里，没想到就碰上了一只肥羊。

        这个计划不仅保证将大量积分收入囊中，还能顺理成章地避开杀人魔，甚至拿完积分后，还能一并将路淮上交或者卖给对幸运值感兴趣的其他攻略组，可谓一箭三雕。

        太绝了！

        络腮胡子心满意足低下头，看着手机显示的导航系统。

        他是老玩家，不受虚空之门强制游戏的影响，从而也旁观了一整个上午的混乱。

        今天上午过后，全球几乎断水断电，手机信号被游戏方取代，其他手机gps蓝牙等等功能全部失效，导航变成了一张电子地图。

        对于巷道里的地图一向不准确，他在里面绕了半天，却总感觉自己似乎在小路里不断兜着圈，迟迟没有走出去。

        难道对面那个大明星是路痴吗？

        能反复走一条路，这也痴过头了吧？

        络腮胡子隐隐感到几分不安，他收起手机，在心底劝说自己。

        大明星的运气值他看在眼里，只要跟着大明星走，再倒霉也不至于出太大岔子。

        终于，眼前豁然开朗。

        红点在跟前不断摇晃，大明星和同伴的背影似乎就在不远处，两人呆呆地站着，似乎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相信的东西。

        络腮胡子在心底发出一声冷笑。

        新人就是新人，连这点定力都没有，只要玩过几个副本就该知道，现实里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络腮胡子抬起腿，直接迈了出去。

        在他走出小巷的瞬间，气温陡降。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他，雪白的冰霜在眉梢上迅速冻结，沉甸甸地挂上眼睫，寒风一阵阵从身周吹过，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往骨髓里面猛扎。

        面前，居然是白雪皑皑的空地。

        一块已经生锈的告示牌矗立在积雪当中，半块牌子在寒风中不断摇晃，发出吱呀的轻响。

        络腮胡子的视力很好，不远处坐落的个个村庄民宅淹没在了风雪当中，显得格外宁静和谐。

        而他的面前空空荡荡，就连一直跟在屁股后面的队友也没了身影，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他独自一人。

        但是……

        这里可是海城啊。

        而且是三月下旬，已经步入深春的热带城市！

        怎么可能会堆积出那么恐怖的积雪？

        耳边，诡异的系统音响起，和游戏中听到的不同，这次居然带上了通信损失般的沙响，像是接驳不善的老电话。

        【滋滋记……滋滋……游戏加载中……载入完成。】

        【副本《雪人村庄》开启，副本等级b，副本人数130。】

        刚吹完路淮幸运值的络腮胡子：“？？？？”

        为什么他只是在现实里追着别人跑，就能莫名其妙跑进一个副本，还是b级的高难度副本啊？？？

        说好的顶级幸运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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