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凌家

陈赋目光所及之处都没有人，他也不管那么多，这里与其说是凌家祠堂，还不如说是一个村落来的恰当。不管是谁只要住在这里的人应该都对凌家三兄弟不陌生，凌仁智每周末都会来这里的事情应该大家都会知道，随便找个人问一下就可以了，就算没有人可以问路，陈赋也完全靠自己的能力将凌仁智找出来。

不过令他出乎意料的是，刚刚过了牌坊，陈赋便看到凌仁智手拿着一把蒲扇从一处房间里面走了出来，陈赋看到凌仁智出来，也不惊讶，猜到肯定是凌吉龙给他联系了，不然不会在自己还没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先看到自己，应该是一直等在这里的。

凌仁智看到陈赋站在大太阳底下，笑着说道：“陈先生，有客来怎么能慢待？赶紧进屋凉快一会儿！”陈赋自然应允，看到凌仁智确实是自己孤身一人站在门口迎接自己，不由得也佩服这位在商场上搏杀多年练就出来的胆量。

陈赋来到凌仁智身前，凌仁智主动的让开道路，将陈赋迎进房间里面，房间里面确实是比外面要舒服许多，虽然陈赋并不怕热，但是恰到好处的体感温度也使得他心里的火燥之情稍减。看见凌仁智邀请自己坐下，陈赋摆摆手说道：“这次过来打扰凌老板主要还是想找您问问孔二先生的事情，还望您告知！”对于凌仁智的热情好客陈赋也不好一直板着脸，上来就直奔主题。

凌仁智瞧着陈赋看了一眼，然后笑着说道：“先坐吧，你知道我是怎么认识孔老先生的吗？”

陈赋不明白凌仁智为什么给自己讲这个话，但还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凌仁智看见陈赋一直站着也就不再相让，而是自顾自的坐下来，捧起放在前面的茶喝了  一口继续说道：“小龙刚才给我打电话过来说你要找我，我就知道你是要过来问孔老先生的事情的，你们这种人不受法律约束，或者说不受天地管教，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我自然不能以一般的客人来对待你，但是我自有我的苦衷，你要知道，我们凌家之前的时候并没有现在的风光，其中一多半的原因就是因为孔老先生！”

说道这里，陈赋心中一动向前一步坐了下来，多了解一些孔先生的事情并不是坏事，现在时间还早，不妨听一听看他要说什么。凌仁智也没有惊讶，而是给陈赋也倒了一盏清茶，之后才接着说道：“在我小的时候，我们这里都穷，小竹应该也和你说过，不过她那个时候已经好多了，最起码已经没有饿死过人的事情发生，但是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三天能吃一顿饱饭就算是比较好的了，这里多山，根本没有多少田地，打的粮食又少，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只剩下三个半大小子你就可想而知家里的处境了。”凌仁智顿了一顿，然后抿了一口茶接着说道：“所以那个时候大哥就带着我们兄弟两个天天窝在青城山上，找到什么就吃什么，就像是野人一样。不过那个时候，谁也管不了谁，人只顾着填饱自己的肚子的时候根本没有别的什么心思，满脑子都是吃的，也不会想到要照顾救济别人。就这样大哥带着我们在满山遍野里面找了两年食，那两年我到现在都不会忘记。

我记得也就是像现在这种时候，天热的厉害，山里面的蚊子一咬就是一个大红色的肿块，不过我们已经在山上一年多了，早就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难受。有一天中午，大哥做的一个陷阱里面套着了一只大兔子，我们兄弟三个已经好久没有吃肉了，见着之后特别的高兴，特别是三弟，他那时候还小，却跑得最快，想要把兔子从陷阱里面拿出来，谁知道因为年纪太小，再加上平时也没吃饱过，所以没有力气，那兔子也狡猾，本来一直装作晕死了过去，等到三弟将套着他的绳子解开，兔子从三弟怀里就跳了出去，这下子我们三人都急了，马上到嘴的肉怎么可能让它跑了，就跟在兔子身后追，一直追到一处山峰处的时候，一个不小心，三弟一脚打滑就顺着山崖滚了下去，我那个时候跟在三弟身后，大哥在最前面来不及，我看到之后紧跨了一步拉住了三弟的手，但是我也由于重心不稳跟着摔了下去，这个时候的大哥才看到我们两个的情况，只是他想要赶过来却怎么都不可能了。正在这个时候，从我们附近的空气中突然伸出来一根手杖搭在我的后腰的地方，将我们挑了上去，救了我们两条人命。”

凌仁智好像陷入了回忆里面，只见他平时一直挂在脸上的杀伐决断此刻已经消失不见，陈赋竟然看出来一点儿温柔的神色。凌仁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从怀里拿出烟让给陈赋，陈赋摆摆手示意不会，凌仁智也不在意，自己抽出来一支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接着说道：“我们三兄弟虽然那个时候都没有读过书，但是也在小时候听大人讲过神仙的故事，那个时候就觉得孔先生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神仙了，不然怎么会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就从空气中出现，而且还长的慈眉善目的，不管哪里看着都像是故事里面救苦救难的神仙。

孔老先生将我们两兄弟救上来之后，并没有说什么话就要离开，我们三兄弟虽然没有上学，但是从小家里教育的知恩图报还是懂得，便对着孔先生磕了头，想要问问他老人家住在哪里，以后也好报答人家。不过孔先生并没有说自己的住处，看到我们的举动后，估计是有点儿心疼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走的，看着很慢，但是却一眨眼就追上了那只惹祸的兔子，将兔子又塞到了三弟的手中，对我们三个人说要是有困难活不下去的话，可以上山来找他，他会准备一些吃的给我们。接着便消失不见了。那个时候的我们都以为他真的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不过后来国家开始搞大锅饭，虽然还不能吃饱肚子，但是最起码没有饿死人的事情了，我一直记着这件事情，也曾经拿着东西去山里找过几回，但是再没有遇见过他。直到十年后，我们那个时候都已经十几岁了，可以赚工分养活自己了，生活也好过了许多，本来小时候山里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谁知道孔先生又出现了。”

陈赋此刻已经不再那么急躁，凌仁智确实有演讲的天赋，这个故事在他嘴里娓娓道来，让陈赋竟然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他之前也看过一些描写那个年代的书籍，其实不仅仅是青城这个地方，全国大部分地方都一样，在那三年中不知道饿死了多少人。像青城这个地方还是好的，毕竟身处西南地区，气温并不寒冷，而且靠近大山，不管怎样都能找到一口吃的，像是北部那边的大平原，不仅仅是草根，就连书皮，观音土等都被塞到了肚子里面，可谓是饿殍遍地，惨不忍睹。

陈赋将空了的茶杯递过去，凌仁智又给陈赋添了一杯茶，然后才又接着说道：“这次孔先生出现的很普通，并不是像上次那样直接从空中现身的，而是从村口走了过来。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是我一眼就认出来，他就是小时候我和三弟的救命恩人。我也没有和正在队里干活的大哥和三弟说，直接把孔先生请到了家里，孔先生没有拒绝，而是跟着我来到家里之后，才对我说现在外面的世界已经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需要一个人去外地帮他办一件事情，问我愿不愿意，我自然答应下来。只是他说时间很紧，必须即刻就走，我只得给大哥和三弟留了一个口信就跟着他去到了阳城......”

陈赋听到这里的时候猛地身体一震，对凌仁智说道：“阳城？就是豫省的阳城吗？”

凌仁智看着满脸惊讶的陈赋，点了点头说道：“是，就是那个阳城，怎么了？”

陈赋摆摆手，对凌仁智说道：“没事儿您继续讲！”

凌仁智应该是好久没有和人说过这些话，也不吐不快，没有追问，而是继续说道：“到了青城外面我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个样子的，那是我第一次走出大山，看到的一切都感觉好奇怪，好新鲜  ，也是我第一次坐火车，这种经历真的是现在想起来还就像是在眼前发生的一样！

到了阳城之后，孔先生又不急了，我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事情，反正每天除了在招待所睡觉的时间之外，就是一直在各处的公园里面转悠，我问他他也不说，不过我又不愁吃喝，再说没有他伸的那一下手，我早死在那山沟里面了，所以我也不想那么多，让做什么跟着做就是了。

在阳城待了有十几天的时间，那天我刚刚起床，突然孔先生带回招待所一个女人，那女人看着年纪已经不小了，我也不知道她是干嘛的，反正孔先生嘱咐我和这个女人留在招待所，他出去办点事情，一会儿我们就回家，并且还额外和我交代了不能和那女人讲话。这句话在当时很奇怪，所以我一直记着，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还想着孔先生是不是一个人贩子，专门拐卖妇女儿童的那种坏人。不过也是年轻一根筋，就算是这样想，也是没有违背孔先生的命令。没过多久，我们一行三人便回到了青城。”

凌仁智又歇了一口气，陈赋已经确定他们从阳城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就是郁瞳，只是不知道孔二先生到底是提前有预谋还是临时决定的，提前预谋的话为什么要在阳城待十几天，而要是临时决定的话，又为什么直接就奔向阳城？陈赋只是在心里面想了一下，并没有插话，而是继续听凌仁智说道：“回来之后，孔先生从身上拿出来一饼金子作为答谢，我自然不收，那个时候的金子私人是根本不能持有的，再说我也不是怕，而是本就是替恩人办事，再收钱那算什么？不过孔先生也不等我拒绝，直接扔下金饼就带着女人离开了。”

凌仁智说道这里，端端正正的坐直了自己的身体，直盯着陈赋的眼睛沉声说道：“再后来，我就拿那块金饼去省城的黑市里面换来了一点儿本钱，这才将凌家慢慢的发展到现在你看到的样子，你说，你现在问我孔老先生的行踪，我直接告诉你，合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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