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地上有朵花开在娘心间

碧瑶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一间陌生的屋子光线暗淡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她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家，也不见云飞弟弟。她回想起发生过的事情立时吓得哭出声来，她叫着自己亲人却无人回答。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终于开了，两张凶恶可怕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是那个戴着耳圈的秃头胖子和那个佝偻瘦子。

        瘦子先说话道：“小姑娘！到家了还哭什么？来来！叔叔带你去见你的家人。”瘦子嬉笑着去拉碧瑶的手，碧瑶一下甩开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这些坏人到底想干什么？我弟弟呢？你们把他藏到哪儿啦？”

        瘦子笑嘻嘻的说道：“你弟弟被蛇咬了，我们正在给他驱毒疗伤，不然的话他会死的，他死了你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碧瑶大声叫道：“你快带我去见他！”

        “好好好！”瘦子和秃子对望一眼嬉笑着将碧瑶带出房间。

        七拐八拐的便来到了一个大房间，一个灰衣人正怒气冲冲地坐在正中，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和碧瑶年纪相若的男孩儿，碧瑶看见那个孩子觉得亲近便多看几眼，但当她碰上他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神时，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低头一扫旁边还坐着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和尚，胡子皱巴巴一脸的苦相。他身后还站在两个一高一矮的和尚，碧瑶没有再看他们，因为他们的样子确实是十分的难看。

        她四下里看看不见云飞弟弟的身影，她气得推打着瘦子嚷道：“你骗我！我弟弟呢？他在哪儿？快说———他在哪啊？”

        瘦子嬉笑着一边躲着一边道：“教主！属下把她带来了，您看看———嘻嘻———她还挺凶。”

        原来这个灰衣人竟是“幽冥鬼教”的教主。

        他点点头，站起身来到碧瑶面前凝望了许久，脸上突然意外的露出喜色道：“像！真像———真像你娘小时候。”

        碧瑶惊疑的望着他道：“你认得我娘？”

        教主笑了，而且很开心他道：“当然！”他很疼爱的抚着碧瑶的头道：“你叫碧瑶，你弟弟叫碧霄！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碧瑶大瞪着眼睛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教主捏了她小脸一下慈和的笑道：“一会儿我就带你去见你娘！”碧瑶有些不信，她当年虽然年纪尚幼，但娘的模样她却还记忆犹新，因为整天面对着林九月那张严厉可怕的面孔是以她心里便愈加思念娘亲，此时听那人提起娘亲，她惊喜之间竟自一时怔住。

        就在这时，门忽地一开，从外面进来一个人，他身材高大衣着讲究满面的虬髯样子极其凶恶。他一进门便面带愧疚之色施礼道：“教主！属下办事不利出了点差错，望教主恕罪。”

        教主“哦！”了一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人道：“‘紫玉青虹’本来已到我们手中，可是———事发突然，半路又被别人劫了去。”

        教主大怒道：“什么人这么胆大敢插手本教的事，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人道：“此人叫郭孝先，曾经是先皇钦点的武科状元，后来又官拜当朝的龙虎大将军，因他得罪了狄侯爷便被打入死囚天牢，后来又被仇龙客救出，逃过了死劫，他武功高强不在我之下，所以我手下的人都非他对手。到手的宝剑便被他夺了去。”

        教主点点头笑道：“程总管！你是狄侯爷府上最得力的干将，办事一向滴水不漏，怎么这次在小河沟里竟然翻了你这条大船？”

        那人居然是程总管，程一德。

        程总管绝对是一个有心机有秘密的一个人，他不知还有多少事瞒着狄侯爷，狄侯爷被他瞒得真是很苦。

        他不仅和“幽冥鬼教”有勾结，而且他还是这里的一个最重要的角色。

        那个带耳圈的秃子叫秃狼是个苗人，擅于用毒。那个佝偻瘦子自然就是那个九勾子，一个使毒专家一个潜伏高手，还有一个易容术很高的闫五，这些都是他最得力的手下。这次计划也是他一手策划，而且长达八年之久，所以任何人都别想低估他的实力，包括“幽冥鬼教”的教主本人都对他青眼有加，他心里也绝对清楚自己在每个位置上的重要性，这值得他去骄傲，所以就算他说“紫玉青虹”被人劫去，教主也不会迁怒于他。

        果然，教主没有太多责怪，只吩咐他多派人手一定要把“紫玉青虹”再夺回来。程总管眼神中微显得意，忙应了一声。

        教主便带着碧瑶和他身后的男孩儿转身向内室走去。

        程总管望着渡海在笑，但渡海却笑不出来，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只有他一闭上眼睛“比剑山庄”地下的宝藏就会浮现在他眼前，那的确十分诱人。程总管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他已经当了很多年的奴才了，当奴才的滋味不好受。

        有谁不想翻身自己做回主人？首先得一个有必要的条件，你一定要有钱，向狄侯爷一样有很多的钱。

        穿过一个月亮门面前是一个很漂亮的房间，两个侍女从房间走出手里托着摔得破碎的碗盘，见到教主忙躬身施礼。

        教主问道：“小姐又在发脾气吗？”

        “是呀！”那侍女点头应道：“小姐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教主一摆手道：“下去吧！”侍女应声退去。

        教主带着碧瑶推门入内，屋里的东西凌乱不堪竟是一团糟，教主叹了口气道：“三妹！你猜大哥带谁来了？你见了一定高兴。”

        里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没有你这样的大哥，你走！我谁也不想见。”

        教主哼了一声骂道：“死丫头！我让你混进‘比剑山庄’是为了有朝一日为父亲报仇，而你居然去勾引人家有妇之夫做出这等败坏门风的事情，若不是因为你是我妹妹，按着教规论处你现在还有命在？真是不知好歹！”

        里面的声音已经是哭诉：“我没有别的奢望，只想和自己的爱人孩子过着平平淡淡无忧无虑的生活，是你！是你苦苦的拆散了我的家，害得我们一家人分隔异地，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天底下有你这样的大哥这么狠心的对自己的妹妹吗？你还不如一剑把我杀了痛快———”

        教主骂道：“死丫头！自己做错了事，还不知悔改，难道你就不想为父亲报仇？”

        那女人道：“你就是个冷酷无情的疯子，为了报仇连骨肉亲情都不顾，我再不会认你做大哥，你走！———”

        教主骂着：“死丫头！你知道我牺牲了多少手下的性命才将你的孩子带来见你，就是为了让你能过得开心，你不见我难道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想见吗？”

        那女人道：“你的鬼伎俩用得多了，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

        教主冷笑道：“嘿嘿！不相信吗？”教主低头对碧瑶道：“丫头！里面那个人就是你娘，是你的亲娘。”

        碧瑶茫惑着眼神怯生生的疑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教主轻抚她的头顶，微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是个聪明的孩子，所以你一定能想到用什么办法来让你娘亲认出你来。”

        碧瑶蓦地便想起了小时候娘亲教自己唱的一首童谣，她和弟弟还没被送去山庄的前夜她清晰的记得娘亲还抱着她一起唱过，那时她的小脸上含着笑，而娘亲的脸上却满是泪水，当时她不知娘为什么会流泪，如今当又她想起那首童谣时自己的眼中倏然间泪水也夺眶而出。

        于是她禁不住小声哼唱起来：“山上有朵花，开在山崖间，风吹花飘落，雨打花泪流。地上有朵花，开在娘心间，风吹娘身挡，雨打娘怀藏。花儿香，常娇艳。我娘心，笑开颜——”

        “啪！”地一下，里间的屋门被打开，一个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的女人出现在门前，那是一个让碧瑶幼小朦胧的记忆中模糊又熟悉的身影，虽然当时她还很小，但娘的声音和容貌竟已似烙痕一样印在她幼小的心灵深处，她怎么可能忘记？碧瑶的小心脏已狂跳不止，眼泪已汩汩流出，眼前的身影模糊了——

        这女人竟真是碧瑶的娘小玉，一个母亲思念孩子的痛苦心情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八年，对她来说是何等的煎熬和折磨。

        碧瑶虽然长高了些，女儿的模样她也许已认不出，但那首童谣是她自己编唱出来的，她怎会不知除了她和女儿有谁会唱出？

        只是一瞬间的喜悦，被一丝凉意击冷全身彻底打透，喜色在她面上消失。

        她突然厉声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小玉神情冷淡令碧瑶一呆。她憋着小嘴忍着眼泪小声道：“我——我也不知道！”小玉道：“你还不快回到你自己的家去？”碧瑶把头底下，泪水簌簌而下。

        教主冷笑道：“怎么？自己的女儿在面前却装作不认识吗？“”

        小玉冷冷的道：“她不是我的女儿！”

        “嘿嘿———死丫头！”教主一声冷笑紧盯着小玉的脸，小玉不敢看他。

        他道：“你不想认自己的女儿是怕我用她要挟武仁轩画出‘比剑山庄’的机关图。嘿嘿———死丫头！你把大哥猜得太透了，那么你的心思又怎么能瞒得了大哥？别傻了，你就算不认她也改不了她是你女儿的事实，我的手下已经牺牲惨重，岂能是你一句不认就能把这事了解？真是幼稚！”

        小玉再也把持不住娇躯颤抖着瘫坐在门边，泪如泉涌。她颤抖着手伸向碧瑶声音微弱嘶哑的叫着女儿的名字：“瑶儿———瑶儿———”但那声音几乎小的连她自己都听不到，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喊出声音来——

        碧瑶傻傻的站在那里，她不知娘亲认不认她，所以她不敢近前。

        小玉望着女儿，那首久藏在心里的童谣才缓缓的小声唱出来，伤情感天如泣如诉：“山上有朵花，开在山崖间，风吹花飘落，雨打花泪流。地上有朵花，开在娘心间，风吹娘身挡，雨打娘怀藏——”

        碧瑶禁不住随着娘亲的声音齐唱着：“花儿香，常娇艳。我娘心，笑开颜——”她慢慢向娘亲走去，小玉的手努力的向她伸去，碧瑶的小手已经快搭在娘亲的指尖，那是娘亲的手，许久都没有碰到的娘亲的手——

        她还没有碰到娘亲的手突然便被身后的教主狠狠的拉出老远——

        小玉“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以头碰地，凄声哀叫着：“大哥我求求你——大哥我求求你——”她的头用力的一下下碰到地上，碧瑶已经清晰的看见娘亲的额头碰得鲜血直流，她禁不住拼命挣扎大声叫道：“娘！——”

        所有的怨恨所有的倔强，在这一刻都消失了，因为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母亲就是个弱者，已经弱的不能再弱的弱者。

        教主恶毒狠辣的目光渐渐褪去，现出痛苦和哀怜，他终于慢慢的松开了手，碧瑶叫着向娘亲奔去——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教主暗自叹了口气，身边男孩儿的脸上仍无任何表情。

        小玉双手捧着女儿的小脸，眼泪无声的流着，她突地问道：“弟弟呢？弟弟在哪儿？”碧瑶尚未回答，一边的教主便应道：“死丫头！还是大哥对你好，两个孩子当然都给你带来了，不过他现在被蛇咬伤了，我的手下正在为他驱毒疗伤——”

        “什么？”小玉声嘶力竭的叫着：“你怎么会让他受伤？他可是我的亲骨肉，你连个孩子都不放过？简直灭绝人性！”

        教主骂道：“死丫头！不分是非。毕竟我还是他的亲舅舅，我不至于狠到连自己的亲外甥也要下毒手。”

        小玉冷哼道：“我的孩子没有你这样的舅舅，霄儿在哪儿？快带我去见他。”

        “死丫头！”教主悻悻的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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